第72章 山神献祭
作品:《什么!你让我一个赝品去夺嫡?》 然而他刚掠出十里地,苍茫暮色中骤然浮现出一片赤色营帐。
火光将这一片的天照亮,裴家军的玄铁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营地四角镇妖铜铃泛着冷光。
周珏远远便瞧见那营帐中间的火堆旁有一个熟悉身影,裴应雪?
他怎么会来这?
青玉剑划破夜幕,周珏足尖轻点枯草,稳稳落在离营帐三丈开外。
他扯了扯染血的衣襟,靴底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朝着营门大步走去。
"站住!何人擅闯——"
巡夜士兵的喝问戛然而止,火把照亮少年苍白的脸,他认出那张熟悉面容的瞬间,士兵瞳孔骤缩,"报!九殿下回来了!"
更鼓声惊起林间寒鸦,周珏还未跨过营门,便被七八道黑影簇拥着往中军大帐疾行。
烛火摇曳间,裴应雪玄色披风微扬,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
他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拉过周珏,目光如鹰隼般掠过他染血撕裂的袖口,声音里裹着惊怒与颤抖,眼神中尽是关切:"小珏!"
周珏垂眸望着裴应雪紧扣自己腕骨的手,带着血渍的指尖轻轻覆上去拍了拍:"表哥放宽心,不过是遇见些小麻烦。"
裴应雪指尖摩挲过少年袖口翻卷的破口,那里还凝结着黑紫色的血痂,目光沉沉扫过他染尘的衣襟:"这浑身血迹,也叫小麻烦?"
"山中迷雾重重,误触了些精怪。"周珏语调轻描淡写。
裴应雪喉头微动,眼底翻涌的暗芒几乎要化作实质,他太清楚这个表弟的能耐,能让一剑诛杀周茂元、力战袁家老道的人如此狼狈,那敌手绝非寻常妖物。
而且他们刚到燕山便遇见了异像,那会儿周珏还和那少年在山中。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这、这位便是九皇子吧!"
老道掀帘而入,精神抖擞的死死盯着周珏,枯瘦的手指兴奋得微微发颤,"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龙章凤姿,卓尔不群!"
老道拂尘一扫,袖口露出半截刻满符文的铜铃,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周珏眉峰微蹙,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老道腰间晃动的青铜罗盘,其上暗红指针正不受控地疯狂旋转。
裴应雪见状,沉声道:"这位是九华山济远道长,精通驱邪卜卦之术。近日邪祟异动频繁,道长特意前来相助。他在雨城听闻你的事迹后,绕路到吉州,说寻你有要事相商。"
"久仰九皇子威名。"济远抚须一笑,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手持拂尘绕着周珏踱步,每走一步,罗盘指针便震颤得愈发剧烈,"老道出山时卜得一卦,主星黯淡,却有紫微星芒隐匿其中。"
忽然停在周珏身后,枯瘦的手指虚点其灵台,"直到见着殿下,才知此卦应在何处。 "
周珏退后两步与其拉开距离,淡笑:“我有什么威名可言,道长说笑了,你有何事不妨直说。”
济远手中拂尘骤然绷紧如铁弦,罗盘边缘的二十八宿纹路突然泛出血光,他指尖掐出离火诀按在罗盘中央,浑浊双眼竟映出细碎星芒:"既蒙殿下坦诚,老道也就不再绕弯子了。"
罗盘指针猛地划破盘面,在虚空中勾出残破的璇玑图,他声音陡然低沉如坠寒潭:"不瞒殿下,我永华山镇山之宝‘太初浑天仪’三日前突现异象。”
“三垣星象异动,天枢倒悬,隐山界三十六处灵脉结界皆传来地火倒涌之兆。"
话至此处,济远转身直面周珏,"我派老祖夜观紫微斗数,发现这场浩劫的唯一的变数......正是九殿下。"
周珏看向济远道人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睛,眼尾漫着三分慵懒笑意,朱唇轻启:"哦?"
声线尾音上扬,似带着钩子般勾人探究,"是大周九殿下,还是我这个人?"
济远道人目光如炬直视周珏:"自然是殿下这个人!"
声如洪钟,目光坚定:"莫说您是金枝玉叶的九殿下,即便褪去华服,化身街头巷尾的寻常少年,这星命也是落在你身上的,与殿下是何身份并无干系。"
周珏的目光如寒星般落在济远那张明明已是白发,也看的出年纪颇大,但面庞上却无一丝皱纹。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玉剑柄,九华山的轮廓在他记忆中缓缓浮现,那座云雾缭绕的仙山宛如遗世独立的玉簪,终年被祥瑞之气萦绕。
山内道宫林立,身着月白道袍的弟子往来如流云,他们虽不涉尘世纷争,手中拂尘与桃木剑却暗藏玄机,剑气所至,妖魔辟易。
那山门处篆刻的古老符咒在日月辉映下流转光华,仿佛无声诉说着千百年来的威严,既不争名逐利,却又令各路宵小望而却步,连江湖中最桀骜的门派,也不敢在九华山脚下造次。
偏偏是这样的避世道家后面却会支持周檀。
至于这里面的个中缘由周珏也不知晓。
周珏指尖轻叩青玉剑柄,垂眸凝视着济远道袍上略微褪色的云纹,声线漫不经心却暗藏锋芒:"道长方才所言浩劫,究竟是什么?"
济远道眉紧锁,浑浊的瞳孔里倒映着天边翻涌的墨云,袖中桃木剑不自觉发出嗡鸣:"战火燃遍隐山界,黎民百姓流离失所,更有上古邪祟趁势苏醒。此劫既源于人间贪嗔痴念作祟,亦是天道失衡之兆,实乃天灾与人祸交织的炼狱。"
闻言,周珏漫不经心地挑眉:"道长跋涉千里寻我,总不会只图说几句危言耸听的预言。我不过区区凡人,又觉得我能在这乱局中掀起什么风浪?"
周珏抬了抬下巴:“又或者道长觉得我能做些什么?”
济远笑道:“老祖卦象让我下山助殿下时,我也这般觉得,但是在雨城周边几个城池走动之后,我便彻底相信了这预言。”
"报!进山的军队悉数消失!"传令兵踉跄着撞进营帐,甲胄上还沾着燕山特有的腐叶碎枝,声音里带着未褪的惊惶。
寂静如潮水漫过营地,唯有篝火噼啪作响。
蜷缩在火堆旁的灰衣妇人突然剧烈颤抖,粗糙的掌心死死捂住嘴,指缝间渗出压抑的呜咽。
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泪在布满沟壑的脸上蜿蜒,倒映着火光的瞳孔里盛满绝望:"都没了......连军队都......."
话音未落便剧烈咳嗽,佝偻的脊背起伏如风中残叶。
周珏陡然想起他离开燕山瞧见的那一支举着火把的军队,转头看向身旁的裴应雪:"表哥,这是怎么回事?"
裴应雪凝视着妇人鬓角白发,喉结动了动才开口。
原来这个妇人是燕山支脉下隔得较远的一个村庄中的普通妇人,今日她在山下徘徊,她发现军队后便跑来跪在营地外泣血恳求。
说她的孩子被白狼叼入深山,声泪俱下间,手中还攥着半块沾血的虎头鞋,布料上细密的针脚浸着母亲的心血。
周珏听完来龙去脉,墨色瞳孔微微收缩,如鹰隼般的目光牢牢盯在妇人身上。
篝火将她的影子扭曲地投在营帐帷幔上,忽明忽暗间,那颤抖的肩背似藏着无数秘密。
"别哭了。"他缓步上前,锦靴碾过枯草发出脆响,"燕山支脉向来平静,狼群鲜少踏足村落。何况北境之地,哪个村子没有擅射的猎户?"
本就是靠山吃山的村落,狼来了也不过是为村民平添口粮罢了。
妇人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旋即又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军爷明鉴!是我这当娘的没用……"
她突然瘫坐在地,枯槁的双手死死揪住衣摆,"既然寻不回宝儿,我这就走,不连累各位了!"
沙哑的哭声混着抽噎,在寂静的营地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珏剑眉微蹙:"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