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试探
作品:《什么!你让我一个赝品去夺嫡?》 周叙猛地扭过头去,避开裴淑玉的目光,转而将小脸埋进周珏脖颈间,声音软糯带着困意:"爹爹,我想睡觉。"
裴应雪见状对着亲卫微微颔首,不着痕迹地朝身后亲卫递了个眼色。
片刻间,两名身着月白襦裙的侍女款步而来,她们身姿窈窕,行礼时袖口银铃轻响:"参见殿下,奴婢带小公子下去安歇。"
周叙听到这话,立即蹙起眉头,小身子灵活地躲开侍女伸来的手,拼命往周珏怀里钻。
然而周珏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将孩子稳稳地递了过去:"有劳二位,他不喜香,屋内勿要点香。"
“对了,给我安排个院子,把我这猫儿先带过去。”
侍女们双手交叠,欠身应下:"谨遵殿下吩咐。"
说着,一人上前,动作轻柔地将周叙抱在怀中。
另外一人正蹲下身准备抱起白珩,但白珩却朝后退开几步,侍女有些无措,周珏笑道:“我这猫儿认生,你且让它跟在你身后便可。”
周叙想挣脱却对上了周珏不悦的眼神,随后只能乖乖缩在侍女怀中,任由侍女带他离开。
裴应雪引着周珏穿过垂花门,踏入裴家正厅时,檀木屏风后转出一道清癯身影。
那人头戴玉冠,月白长衫上只绣着几枝墨竹,手持一卷书册。
周珏目光微滞,眼前这位便是裴家家主,广袖低垂间书卷气四溢,和与他想象中执掌裴家三十万 铁骑的威严家主判若两人,倒更像是隐居山林的文人墨客。
周珏上前,执晚辈之礼深深一揖,声线温雅:"拜见舅舅。"
裴渊负手而立,目光如炬般打量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少年。
须臾,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下颌微抬,眼中尽是嘉许之色,沉沉开口道:“好个青葱少年,当真是鲜衣怒马,风华正茂,都说外甥肖舅,有几分老夫当年的风范。”
周珏闻言面上带笑,可惜了,他不是真正的九皇子。
“母妃也这样说呢。”
裴渊想起裴应雪在信中所说,心中有些疑虑,可他这个儿子一向不会对他说谎。
他的疑虑就在以前这个外甥可是个真正的废物,具探子所说,周珏是在去了故名山一趟后回来便和从前不一样了。
所以他有些怀疑,往日懦弱得不肯踏出朝阳殿一步的人竟然开始和大皇子走得近了。
要知道周泓月可是个出了名的狠人,其狠辣之名远扬,便是他常年在北境也是有所耳闻。
当年那方士断言九皇子活不过十八岁的传言他也知道,他妹妹太柔弱了,而且太过相信皇帝,其实这谣言最开始传出来的时候他就觉得是皇帝故意所为。
一个活不过十八的皇子没有人会去拥护他,即便他有个实力极强的外家。
他怕周珏长大后在裴家的帮助下对他构成威胁,这个猜想后来也得到了证实,那就是之前的周珏被皇帝教养得实在不像样。
懦弱、胆小、不堪为君。
斩断他和世家子弟接触的机会,让他没有半点可能登上那个位置。
而他在周珏八岁时曾写信给柔妃让暗示她多为周珏日后打算,可自那之后柔妃反而连给他写信的时候都少了。
为了皇帝那个贱人竟然减少与裴家的来往!
什么爱情?狗屁爱情!
皇家哪里有真情在?
裴渊望着窗棂外摇曳的竹影,喉间溢出一声叹息。
当年父亲执掌北境雄兵,却在与先帝的明争暗斗中棋差一着。
那场惊心动魄的博弈,最终以妹妹替他被迫入京为质收场。
没有人护着她远在上京那个吃人的地方,早已变了性子,也怪不得他妹妹。
如今在那深宫之中只能委曲求全,即便现在的她可以依仗裴家却依旧选择在帝王掌心辗转沉浮,不再反抗。
裴渊怒其不争,更多是的愧疚与无奈。
当年自己未能护住至亲,眼睁睁看着她被卷入权谋漩涡,如今即便权倾一方,却也无力扭转既定的命运。
这份沉甸甸的无奈,如同铅块般压在心头,令他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裴渊抚着胡须,笑意里藏着锋芒,对周珏道:"小珏,可还记得你三岁那年,你母妃特意从北境归来,带着你一起亲手在燕山的温泉庄子里种下的那株梨树?如今枝叶繁茂,去年已是第三度挂果了。"
他端起茶盏轻啜,余光却牢牢锁住周珏的神色变化。
一旁的裴应雪瞬间捕捉到话语中的陷阱,眉峰微蹙,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父亲,府中何时有过这样一株梨树?我去年还带着小妹去那庄子泡温泉呢,从未见过啊。"
空气骤然凝固。
裴渊握着茶盏的指节微微泛白,冰冷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裴应雪,其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然而裴应雪毫不退缩,挺直脊背迎上那道威压,声音沉稳有力:"表弟此番从青城随我赶路过来,舟车劳顿,山路崎岖数百里。不如先安排他歇息,叙旧之事,明日再慢慢说也不迟。"
周珏挑眉,“那舅舅我们明日再见。”
侍女上前引路,周珏走到门口回头看向裴渊:“舅舅,我自小体弱,三岁的事情我本也记不清楚了。”
……
暮色四合,裴府内随处可见巡逻的侍卫和脚步匆忙的侍女。
侍女提着鲛绡灯笼在前引路,周珏跟在她身后,随她拐进垂花门。
青瓦白墙间,只见"知梧苑"匾额悬于月洞门上,两侧楹联刻着"凤栖高梧待云起,月落轩窗听漏长",隐隐透出几分清贵之气。
穿过回廊时,忽有泠泠琴声传来,循声望去,只见邻院栖月轩三个烫金大字格外明显,“旁边院子住的是谁?”
侍女:“回殿下,是世子。”
“嗯,好了,你先下去吧。”周珏转身进了知梧苑。
而此刻的裴应雪正和裴渊相对而坐,裴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磕在桌上,裴应雪却恍若未见,两人四目相对,酝酿着无声的交锋。
良久,裴渊骂道:“臭小子出去一趟把脑子丢了是吧?”
裴应雪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父亲,我给你说过的,我这条命都是小珏救的,若不是他我在那雨城便会被周茂元欺辱而死,就算侥幸未死之后也只是个废人。”
他盯着裴渊的眼睛:“换句话说,没如果我变成了一个废人回到裴家......裴家还会有我的位置吗?”
裴渊看着裴应雪那双冷冽的眼沉默了。
“为父只是试探一下,毕竟……他变化这么大。”
“小珏实力难测,甚至能驭精怪巨虎,所以......”裴应雪起身,对着裴渊淡淡道:“不必试探他了父亲,他现在是九皇子,日后也一样是九皇子。”
话里话外在告诉裴渊,即便周珏不是原来的周珏,那么日后他也只认这个表弟。
裴渊看着裴应雪的背影微微蹙眉,确实如裴应雪说,现在的周珏本事通天,与他交好是对北境最有利的。
罢了,裴应雪可是自己的儿子,做事一向有成算,只要对北境有利,那么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夜色如墨,裴应雪提着宫灯行至知梧苑门前,摇曳的光晕在朱红门扉上投下细碎暗影。
他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铜环,却见院内楼阁的烛火骤然熄灭,檐角风铃在穿堂风中发出清泠回响。
玄色裙摆扫过青苔斑驳的石阶,他凝望着漆黑如渊的院落,乌睫轻颤,终究将半启的门重新掩上。
屋内的周珏并没有睡,他熄灯的原因是制造自己睡了的假象,倒不是避裴应雪,而是避周叙。
他已交代白珩和石灵看着周叙,不准他过来,主要是周叙实在黏人,而他忙着呢。
暮色漫过窗棂,他垂眸凝视掌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缝间流转的幽光如萤火明灭。
倏然间,袖中似有清风卷过,青铜铃自虚无中浮现,暗褐锈迹爬满古朴的饕餮纹,铃舌轻晃时发出空幽回响,恍惚间竟与那日老道摇铃的余韵重叠。
铃身残留的朱砂符咒虽已褪色,却仍透着诡异的赤色微光,仿佛封存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忽然青铜铃开始震颤,屋内无端出现一股寒意,窗棂纸发出簌簌轻响。
雾气在屋中央翻涌凝聚,一道半透明的轮廓缓缓浮现。
老道的魂体如墨染薄纱,灰白道袍在无形风中猎猎翻飞,空洞的眼窝里两点幽绿磷火明灭不定。
“哼!你把老夫唤出来作甚!”老道语气不善。
周珏眸光一冷,抬手轻扬,掌心腾起的青焰刹那间化作两条张牙舞爪的火蛇,火蛇嘶鸣着绕着老道魂体盘旋,每一次逼近都掀起滚烫气浪!
老道避无可避,他的魂体剧烈颤抖,灰白道袍被灼出缕缕焦痕,空洞眼窝里的磷火几近熄灭。
佝偻的身形蜷缩着连连后退,无形的冷汗在虚空中凝成细密水珠,滴落在焦黑的地砖上,腾起阵阵白烟。
“你到底想做什么!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
周珏闻言嘴角荡出一抹笑意:“是么?你当真舍得死?”
“如果这是你所愿,那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话落,由青焰凝聚而成的火蛇迅速包裹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