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吗？东区那个厂子，又打赢了！”


    “啥？又赢了？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表哥的邻居就在万通商会当差，亲眼看到的！城主府昨天又派了五百人过去，结果呢？连工厂的墙都没摸到，就被打得哭爹喊娘地跑回来了！”


    “我靠！这么猛？那厂子里到底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神秘得很！不过我听说了，那厂子的老板放出话来了，他们就是要跟科尔人干到底，为我们这些受欺负的原住民讨个公道！”


    ……


    黑水城下三区的酒馆里，到处都充斥着类似的窃窃私语。


    第一场胜利的消息还只是在小范围内流传，大部分人半信半疑。


    毕竟科尔人积威已久，在他们心中，那就是不可战胜的代名词。


    偶尔有一两个不开眼的反抗者，下场都凄惨无比。


    但第二、三、四、五场胜利的消息，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半天内，就传遍了下三区的每一个角落。


    这次，由不得他们不信。


    因为昨天的那场战斗，有不少胆大的远远围观了。


    他们亲眼看到城主府的军队是如何狼狈地溃逃，那丢盔弃甲的模样，哪有半分统治者的威严。


    怀疑，开始变成了震惊。


    震惊，又渐渐发酵成了一丝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而姬爻和他手下那帮“天机神算”的徒子徒孙们则趁热打铁，将这股情绪彻底点燃。


    “各位父老乡亲！贫道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动，预示着将有真龙降世，拨乱反正，还我薪火朗朗乾坤啊！”


    姬爻穿着他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站在一个临时的木箱子上，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东区铸造厂的五次大捷，就是天降的征兆！”


    “是人皇陛下在天有灵，不忍看我等子民再受异族欺凌，特派天兵神将下凡，助我等重拾山河！”


    他把夏子逸的计划添油加醋，包装成了一个神神叨叨，却又极具煽动性的故事。


    什么“神秘工匠乃星宿下凡”，什么“符文科技是人皇遗宝”，什么“科尔人乃邪魔外道，气数已尽”……


    这些说辞，在一个科技与愚昧并存的世界里有着超乎想象的市场。


    尤其是对于这些被压迫了数千年，精神早已麻木的底层民众来说，他们太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太需要一个相信奇迹的理由了。


    “真的吗？人皇陛下真的没抛弃我们？”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颤抖着声音问道。


    “当然！”


    姬爻一拍胸脯，“我姬爻以我天机阁的名义担保！”


    “只要我等万众一心，追随天命，必能驱逐科尔，光复我薪火荣光！”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说得对！科尔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人多！”


    “妈的，老子受够这鸟气了！与其像狗一样活着，不如跟他们拼了！”


    “东区铸造厂怎么走？老子也去！当年我也是个二转的战士，这身老骨头还能砍几个人！”


    星星之火，开始有了燎原之势。


    科尔人的城卫队不是没想过镇压，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事情已经失控了。


    以前，他们只要亮出武器，瞪起眼睛，这些贱民就会吓得四散而逃。


    可现在，当他们试图驱散那些聚众听“故事”的人群时，迎接他们的，是成百上千双冰冷而愤怒的眼睛。


    那些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恐惧和麻木，只有压抑了太久的仇恨和一丝疯狂。


    城卫队的士兵们，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他们不敢再轻易动手，只能色厉内荏地呵斥几句，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这种退缩，又进一步助长了民众的气焰。


    希望的种子一旦发芽，就会以最疯狂的速度生长。


    一些热血的年轻生灵，或是不堪忍受压迫的工人们，开始自发地向东区铸造厂聚集。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装备，有的人甚至连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但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同样的火焰。


    “我们要加入！我们要战斗！”


    “我们不想再当奴隶了！”


    格林和老铁锤看着工厂门口越聚越多的人群，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主人……这……这怎么办？”


    格林跑到正在修复哨兵核心的夏子逸面前，擦着额头的汗问道。


    门口已经聚集了上千人，还在不断增加。


    这些人情绪激动，要是处理不好，很容易引发骚乱。


    夏子逸缓缓睁开眼，他的神魂之力扫过外面的人群，将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尽收眼底。


    他看到了愤怒，看到了激动，更看到了那被点燃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是时候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他走到工厂门口，站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高台上。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过分年轻的“工匠”身上。


    他们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们知道就是这个人，带领着工厂创造了两次奇迹。


    夏子逸没有说那些慷慨激昂的口号。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台下的每一个人，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吃不饱，穿不暖。”


    “我知道，你们的家人，你们的朋友，可能就死在科尔人的皮鞭下，或者死在那些有毒的废水里。”


    “我知道，你们活得没有尊严，像牲口一样。”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台下，许多人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眼眶渐渐红了。


    “以前，你们反抗不了，因为你们看不到希望。”


    “你们觉得，科尔人是不可战胜的。”


    夏子逸的声音，提高了几分。


    “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们！”


    “他们，不是神！”


    “他们也会流血，他们也会害怕，他们也会死！”


    “我们，用两场胜利告诉了他们，这片土地，不属于他们！”


    “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夏子逸伸出手，指向台下所有的人。


    “我不能向你们保证，加入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我甚至不能保证，你们能活到明天。”


    “战斗，是会死人的。”


    “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件事。”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那就是，从今天起，你们将作为一个人，一个顶天立地的薪火生灵去战斗！”


    “为了你们的家人，为了你们的后代，为了我们被夺走的尊严！”


    “你们，愿意吗？！”


    “愿意！！！”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瞬间冲散了黑水城上空终年不散的阴云。


    上千生灵，上万生灵，所有在场的薪火遗民都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发出了压抑了数千年的咆哮。


    那颗名为希望的火种，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复仇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