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始祖这话像是一块投入死水的巨石，让刚刚升起的一丝波澜重归死寂。


    在场的几位，无论是他，还是真理议会的议长，亦或是星轨神殿的占星者，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怪物。


    他们见证过太多文明的崛起与覆灭，也亲手扼杀过不止一个所谓的天命之子。


    正因如此，他们更加清楚“气运之子”这四个字，真正代表着什么。


    不合常理，这才是气运之子的常态。


    一名四转的年轻人，能动用一件可以抹除天煌钟的武器。


    这件事本身，就蕴含着一种让他们这些老怪物都感到心悸的恐怖逻辑。


    那背后所代表的气运究竟浓厚到了何种地步，才能让这一可能性得以实现，他们都不敢过多想象。


    “根据既有数据进行推演。”


    这时，一直沉默的水晶生灵，发出了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精神讯息。


    “变量‘气运之子’的权重过高，已超出常规逻辑模型。”


    “变量‘未知武器’的威胁等级，暂定为‘灭绝级’。”


    “综合分析，兽神、恶魔始祖等存在，此行夺取武器的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二十三点一六。”


    “失败的后果，存在一千三百四十九种可能。”


    “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会导致我们的处境比现在更糟。”


    冰冷的数据，比任何恐吓都更具说服力。


    “我看到的，是一团混沌。”


    笼罩在星光中的占星者声音飘渺不定，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我无法看清那个年轻人的命运，他周围的因果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试图窥探他的力量，都被一股更庞大的力量所吞噬。”


    “我只知道，所有伸向他的手，最终都会被斩断。”


    说到这里，占星者的星光身躯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某种极其可怕的可能，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诸位……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他的声音变得艰涩，仿佛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兽神他们……杀不掉那个年轻人。”


    “非但杀不掉，反而会在那股庞大气运的拨弄下，阴差阳错地将那把剑的存在彻底暴露在那个女人的眼前。”


    “有没有可能……他们这群争先恐后的蠢货，最终会亲手将那能抹除一切的凶器……送到那个女人的手中？！”


    话音落下，时间与空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股极致的寒意从这几位始祖的神魂最深处炸开，让他们那万古不化的心境出现了裂痕。


    真理议会议长那纯净的水晶身躯上，内部闪烁的亿万数据流瞬间陷入了混乱，爆出无数乱码，那是祂的核心逻辑在面对这种可能性时，濒临崩溃的征兆。


    枯荣始祖那张万年朽木般的脸上，一道深刻的裂纹从眼角蔓延到了下巴，那是他本体的道基因为极致的情绪波动而产生的损伤。


    ……


    他们不敢想，甚至不敢去构筑那个画面。


    那个白裙少女，那个仅仅是存在就让他们喘不过气的女人。


    如果她的手中再多出一件连天煌钟都能从概念上抹除的武器……


    那会是何等绝望的场景？


    他们所谓的联盟，所谓的法阵，所谓的对峙，都将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呵……”


    许久，一声干涩的冷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枯荣始祖缓缓抚平了脸上的裂痕，浑浊的眼眸中只剩下无尽的嘲弄与冰冷。


    “一群自以为是的猎人，最终却成了给猛虎送上獠牙的走狗。”


    他摇了摇头，那张老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毫不掩饰的疲惫。


    “陆家老鬼，你那后辈说的没错，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与这群野兽为伍，是我们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陆沉站在一旁，死死地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他看着那些分身消失的方向，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凄惨的结局。


    陆家老祖缓缓睁开眼，那双倒映着世界生灭的眼眸中再无一丝波澜，只剩下一片萧索。


    “陆家……不能再错了。”


    他看向枯荣始祖，声音平淡却决绝，“从现在起，我陆家只求自保。”


    “正合我意。”


    枯荣始祖点了点头，“大厦将倾，各自寻梁，这浑水，就让那些不怕死的蠢货去蹚吧。”


    “同意。”


    水晶议长内部的数据流已经恢复了平稳，


    “保存实力，准备后路，是当前最优解。”


    “我将模拟一万七千种‘出工不出力’的方案，以确保能量损耗降至最低。”


    占星者补充道：“我的星轨，也将为我们指引最安全的退路。”


    一个以“苟活”为核心目的的小团体，在这片贪婪狂热的法阵一角悄然成立。


    他们不再关注那所谓的至宝，心中只剩下对未来的恐惧，以及如何从这场必将到来的风暴中幸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