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号有36座反物质反应堆，启动6座就足以维持星舰日常运转。


    此时此刻，随着江临一声令下，东君有条不紊地同时打开10座。


    幽蓝色的力场护盾缓缓展开，接下来望舒号将进行短暂的星系内航行，直到同周围的大质量天体保持足够距离后，就会进入曲率跃迁行驶状态。


    澜临星上，人们敲着锣，在道路上四下奔走。


    “天狗吃月亮了！”


    王都中，李清玄和李清欢并肩而立，凝视着天空中越来越小的月亮，相对无言。


    借助反重力引擎，望舒号像羽毛一样飘起，离开了相伴数万年的行星。


    接着，苍蓝色的羽流划破幽暗的宇宙，望舒号缓缓离开α-1517星系。


    江临站在舷窗前，眺望着橙红色的恒星。它一如初见，永不疲惫的散发着光和热。


    舷窗外，青年微笑着挥手，似乎在道别。


    江临无可奈何：“东君，拜托关掉辜灵之的全息投影。”


    东君不好意思的应了声，旋即青年的身影消失。


    “他是谁？”姬芜好奇道。


    江临：“他是我的朋友，已经死了。”


    姬芜默然。许久后，忽然安慰道：“节哀！”


    江临笑笑：“求仁得仁而已。”


    东君振奋起来：“一路顺风！”


    姬芜：“？”他最近读了许多书，如果没记错宇宙里是一片真空，何来风？


    半日后，望舒号停在α-1517星系外。


    关键时刻到了！


    江临面色凝重，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东君。


    调节力场护盾输出模式，打开剩余的反物质反应堆，巨量的能量被注入曲率跃迁引擎。


    “预计3分21秒后完全打开曲率泡！”幽紫色的气泡缓缓张开，将舰体笼罩在内。


    此刻若是站在极远处望来，能看到乳白色的浑圆星舰，笼罩着蓝紫色的光晕中，神秘绚丽。


    “出发！”江临下令。


    望舒号闪了闪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寂静而死寂的宇宙。


    跃迁中，所有的通讯都断开了。


    江临记得群星最新的军用跃迁技术是能实现在跃迁中即时通讯，可惜望舒号空有华丽外表，技术放在群星只能说是一般。


    她摇摇头，人真是贪心不足呀！


    若是按照自己之前在大科学院的收入，怕是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望舒号的边角。


    如今拥有如此巨大的一艘星舰，反倒得陇望蜀起来。


    曲率跃迁时，能看到时空奇妙的一面。


    正如此刻，姬芜兴致勃勃地站在舷窗前，望着外面万花筒一样的绚丽画面。无数碎星旋转组合，绽放出万千种颜色。


    东君满脸姨母笑，每个第一次进行曲率跃迁旅行的人，大多和姬芜一样，像个好奇宝宝。


    “咦？”姬芜忽然出声。


    江临抬头：“怎么了？”


    他指指舷窗外的画面：“好像不太对劲儿。”


    江临起身一齐往外望，只见混乱的星璇碎片变得有序起来。


    时空扭曲成个巨大的面目不清的人影，它的脸笼罩在兜帽中。人影周身不断洒落金红色的液体，没入虚空中。


    它似乎极为悲愤，即使组成它的线条扭曲抽象，就像梵高喝大了画出来的一样。


    依旧能感受到人影的愤怒、痛苦。


    不知不觉间，姬芜泪流满面。


    人影愤怒地挥着手，似乎在和看不见的敌人搏斗。它身上的光影化作碎片，落在地上，只剩下惨白的骨架。


    终于，人影跌倒在地，散落成黯淡的碎晶，散落向四方。


    江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她进行过许多次曲率跃迁，从未见过如此画面。


    舷窗外的虚空恢复了正常。


    “你怎么了？”她注意到姬芜。


    姬芜声音顿了顿：“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个人影心就很痛。”他声音有些虚弱，脸色也发白。


    江临将他扶到舰桥的休息室里，小憩片刻。


    东君奇怪道：“你们看到什么了？”


    江临蹙眉，“你没有看到吗？”


    东君摇头，“没有，刚才所有的监控探头一切正常。”


    难道只有活着的生灵才能看到吗？江临整理了一下思路，将刚才的画面仔细讲给东君。


    沉默了片刻，东君忽然开口：“你看到的是墓志铭，文明的墓志铭！”


    江临：“？”


    据她所知，起码群星联邦是没这个能力在时空通道里留下印记。


    东君接着解释：“消逝的高等级文明，会将死因镌刻在宇宙中，为后人警醒。”


    “可是刚才的画面里，人影并没有遇到敌人，它只是不断战斗，直到死亡。”她有些不解。


    “如此有两种可能，一是它因内乱消亡；二则可能敌人过于隐蔽，直到文明末日也没有发现敌人。。”


    东君声音凝重：“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的敌人还活着，抹掉了关于自己的信息。”


    江临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就糟糕了，咱们已经在它的范围内。”


    东君：“那我们还会群星吗？”


    江临用看傻子的目光望着人工智能：“当然了，望舒号在这里说明什么？群星早暴露了好不好。”


    “与其杞人忧天，不如努力发展，豺狼来了有反物质炸弹，朋友来了有好酒。”


    东君很是认可。


    星际航行是很枯燥的事情，尤其是星舰直径超过三千公里，而乘客只有两个人时，更是枯燥。


    近乡情更怯。


    半年后，望舒号正式进入群星联邦星域，江临逐渐有些坐不住了。


    当她第十次阅读群星联邦入关流程攻略时，东君终于看不下去了。


    “冷静！江临。荆棘号的坠毁和你无关，你别再焦虑了。”


    江临叹了口气：“毕竟是三万人呀！”


    东君冷哼了一声：“其实算不上什么？你记得6.32事件吗？”


    江临回忆了一下：“炸掉第2661行政星那次？”


    东君点头：“是的，因为军部的‘小小’疏忽，本应该发射向荒星的反物质炸弹，射在了自己的行政星上。”


    “虽然2661是个荒废的矿星，但上面还住着4000万人。”人工智能的声音里，带着人性化的怒气。


    江临也黯然下来，事后肇事者并未被追究，军部随意推了个替罪羊出来。


    “我们的国家，病入膏肓。”东君冷冰冰的得出结论。


    “你是群星联邦冉冉升起的天才科学家，即便你亲手把荆棘号推进太阳，他们也不会惩罚你的。更别提这事儿和你无关。”人工智能的小嘴像是淬了毒。


    舰桥里，许久的寂静，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姬芜正认真地听。


    “也许这就是辜灵之选择去执政院的原因。”她忽然开口，“在大科学院，做出再杰出的研究，也改变不了体制性错误。”


    东君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全息投影只是闪了闪，旋即归于平静。


    “群星联邦存在太久了。”它低声呢喃。


    “嘀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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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红色的警报照亮舰桥。


    中控台上闪烁着一行字——“未知星舰请立刻脱离跃迁，接受检查！”


    “警告！10分钟后，我方将展开攻击！”


    信息后面是一个绿色手掌徽记，她在脑海中认真回想，也记不起有哪个部门或是企业以此为徽记。


    江临面色凝重，将信息共享给东君。


    东君一边在数据库里搜索，一边急声道：“在曲率泡里，我们传输不出去信息。”


    “他们技术水平高于我们，起码通讯技术是这样的。”


    江临的心沉下去，在她离开群星联邦前，跃迁中的即时通讯技术，即使在军方也是高度保密，尚未大范围运用。


    “脱离跃迁，同时主炮蓄能，启动力场护盾的屏蔽模式。”她果断下令。


    东君汇报：“预计5分21秒后脱离跃迁，7分21秒后主炮可发射。”


    她点点头，“让姬芜去逃生舱，装备足够的食物物资。”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把我的工资卡号和密码给他。”


    东君：“(??Д??)ノ”


    江临咳嗽了一下：“万一意外失散，总不能让他饿死。”


    东君声音悲观：“我觉得，与其担心失散，不如担心会死。”


    姬芜礼貌拒绝：“不需要，我进行过战斗训练，遇到危险多少管点用。”


    江临苦笑，望舒号的武器系统的确是厉害，有歼星炮、载着各种武器的蜂群。


    歼星炮可以交给人工智能操作，精确定位锁定目标。


    但蜂群不行，单纯依靠人工智能的算法，无法适应瞬息万变的战场，更何况算法很容易被预判。


    唯有在算法的帮助下，用脑机接口操控进攻，才能最好发挥战力。


    同样的算法火力配置，经验丰富的指挥官，能同时打10个新手。


    姬芜的自信，天真而幼稚。


    江临想到个主意：“战斗倒不需要，你配合我做点别的。”她侧头吩咐了几句，说得姬芜耳根通红。


    中控台的显示屏行，倒计时一点点流逝。


    与此同时，望舒号一光年范围内，停着大大小小十几艘星舰。


    它们规格不一，大的能有望舒号五十分之一大，小的只有百米长。


    星舰上涂装的标识也是五花八门的，有大科学院真知之眼、军部的鹰、执政院的星璇，还夹杂着类似金云、魔蛛这样的企业徽记。


    可以说得是，这完全是一支杂牌军。


    带头的星舰里，几个人神情激动，他们盯着望舒号的全息投影摩拳擦掌。


    “老大！这是只大肥羊。”三角眼身上松松垮垮披着件群星联邦的舰长制服，喜悦的搓了搓手。


    他对面站着个神色阴鸷的中年人。


    中年人弹了弹手里的烟，面色凝重：“告诉兄弟们，点子扎手，能骗尽量骗！”


    三角眼神色不解：“西里尔老大！咱们这么船，一人给它一炮，天王老子也得散架。”


    西里尔不耐烦地指了指全息投影下面的小字：“你没长眼？他们有反物质燃料舱，要是打漏了，全都得死。”


    三角眼呆住了，眼中惶恐：“反物质燃料舱？他们来头不小呀！能行吗？”


    西里尔把烟按在三角眼胳膊上，他像杀猪一样叫起来，却不敢抽回胳膊。


    西里尔看到这一幕，心满意足：“怕什么？胆子小就别吃星盗这碗饭！再说老我提前查了，这艘星舰是民用型，大是大，武器不多。”


    全息投影里的望舒号，通体乳白，像是剥了皮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