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康宁一个鲤鱼打挺从游戏仓内坐起身来。


    早安，现实。


    嗯，虽然这边是晚上。


    敬康宁扫视了一圈病房，就看见戏子秋拿着手机，用眼球捕获自己的图像传递给神经。


    病房内没开灯，他手上的手机亮光就这样从下方照着他的脸，看上去十分瘆人。


    但敬康宁也是老恐解玩家了，也不害怕，张口就来：


    “好久不见。”


    戏子秋“看”着敬康宁，构造出合适的血肉结构，通过喉内肌群调节震动频率，发出调节完美的悦耳声音：


    “你身上有赑屃的感觉。”


    赑屃？


    敬康宁顿时愣住。


    一时之间，游戏与现实的界限仿佛在一次模糊，他略有些恍惚。


    “什么意思……赑屃是一种感觉吗？”


    对方指骨伸直，放下了手机，发丝垂到脸侧，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玩家：


    “是她身上特有的感觉，就像是你也会觉得我身上有一种感觉，每个人概念深化之后，身上都会自带一种感觉，可以被其他相对深化的概念者捕捉到。”


    玩家对戏子秋的感觉……


    敬康宁从游戏仓里爬出，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戏子秋看起来很正常，但玩家就是会觉得他是用血肉精准计算堆砌出来的正常。


    是这个感觉吗？


    而那边戏子秋还没有停下，他仍在老老实实地讲述着：


    “当与深化程度高的概念者接触时，就难免沾染那种感觉，不过一会儿就没有了，只会维持几天。”


    戏子秋盘点着自己曾经在玩家身上感受到的“感觉”。


    “虚假”的感觉，“新”的感觉，“破碎”的感觉，“催眠”的感觉，以及现在……


    唔，“能活很久”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曾经在一位天生的顶峰概念者身上感受到过。


    她名为“赑屃”。


    敬康宁有些怔愣地看着面前妹妹头的男性。


    戏子秋这句话有一个潜台词。


    赑屃是概念者，不是npc。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都已经获得这个角色的个人线成就了啊？只有npc才有个人线啊？


    “戏子秋，你认识赑屃？”


    “认识，很久以前见过，她是一只大乌龟。”


    戏子秋微微运动颈椎骨，调动斜方肌等肌肉，做出了一个低头思考的动作。


    “她和他们关系都挺好的，酒小姐也很敬重她，拉克里大多数时候都认识她，听说生铭君也把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她看管……”


    他最后总结了一下，


    “赑屃人不错。”


    玩家呆坐在原地。


    他已经来不及细究戏子秋的身份以及他对创世神阁下与时空阁下的称呼问题了。


    赑屃和生铭君关系很好，赑屃又和旧人有约……


    赑屃称呼自己为生铭君……


    还有她在叫完自己“生铭君”之后突然转变的态度……


    还有gamer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生命”怎么会死亡呢？★


    敬康宁突然坐直了身子，表情严肃地看着戏子秋，问出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像不像生铭君？”


    这是一个很怪的问题，就像是在问“你感觉我像不像秦始皇”一样好笑。


    但偏偏坐在对面床上的是戏子秋，一个概念化深重的“血肉”概念者，他根本无法理解真正的“正常”，也当然不会觉得玩家的问题有什么奇怪的。


    “我不确定，我没见过生铭君，不知道他给人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他回答的很认真，转动指关节微微弯曲，又调动肱二头肌调整手臂整体位置，让手恰好落在下巴上。


    “你可以问参加过造灭神战的概念者，他们大多见过生铭君。”


    参加过造灭神战的概念者……


    “谢谢，我现在去问。”


    当敬康宁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的时候，手突然顿住。


    有点尴尬。


    随机抽取一位领导询问自己是不是秦始皇的尴尬程度。


    他深吸一口气。


    但如果那个领导是个疯子那就不怕尴尬了。


    关闭聊天框，点开gamer官网，发送投诉信：


    【gamer，你觉得我是不是生铭君？】


    这么久了，跟gamer的关系也是好上了。


    等再过两天他出院了，就去签售会面基。


    感恩的心，gamer住邮箱里，秒回。


    ★是啊是啊，是是是是是是是是是★


    看得敬康宁战术后仰。


    你的疯子领导说你是秦始皇。


    【为什么？】


    你询问你的疯子领导为什么自己是秦始皇。


    ★因为像啊像啊，太像了，分明就是啊，等游戏结束了我就来找你，我会来的，我等不及了★


    ★但是游戏是不可辜负的，所以你要好好玩，结束之后我才会来找你，你就是生铭君，是我的礼物，礼物，是礼物，说好的★


    又开癫了。


    【赑屃是怎么回事？是真人还是npc？】


    ★赑屃？哇她可真是个该死的东西，她不给我看啊不给我听啊说些什么呢你告诉我啊！★


    看着熟悉的发癫言论，敬康宁安心地关闭了电子屏。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挺怀疑自己身份的，但看到gamer那副万分肯定的癫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不像了。


    再问点人。


    【康宁：艾易，在不在？觉得我像不像生铭君？】


    开赌，赌这把时空阁下所在的时间线知道很多。


    专门改个备注求个玄学。


    【拜托了一定要是对的时间线：？】


    【又发疯？】


    什么叫“又发疯”……他发过很多次疯吗……


    不对，这可能是未来的时空阁下，这意味着未来的自己可能真的多次发疯。


    有点害怕的。


    默默改回了备注。


    【时空：一点都不像，生铭君那时候可是正经人】


    他不像是正经人吗？


    敬康宁有些怀疑自己。


    【康宁：我不正经吗？】


    【时空：你还真有脸说】


    远在渡冰川的旅馆之内，那有着黑金夹杂发色，五官凌厉的人满脸复杂。


    那一只眼睛中的齿轮滞涩地旋转着，为他的视角之中提供一个个文字解释。


    当他望向手机时，视角之内就会出现白色的文字标注：“手机”。


    并且把视野内的东西转化成他能理解的事物形态，让事物不扭曲、不倒流、不快进、不凝滞等等。


    艾易-昴-拉克里，永恒时区的时空阁下，“时空”的顶峰概念者，时时刻刻更换着自身时间线的可悲者。


    他盯着屏幕之中现出的文字，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眼眸闪烁，他关闭了手机，不再回复对方接下来的话。


    他略有些迷茫地望向四周，又看了看钟上的时间，喃喃自语：


    “这又是什么时候……网瘾鬼才居然愿意从游戏里出来给我发消息……”


    而网线那边的敬康宁发现，无论他再怎么问都无法获得任何信息了，艾易直接不回复了。


    敬康宁：……


    很好。


    而他认识的，还能联系上的，当年参加过造灭神战的……还有一个人。


    可可莉斯-酒，“创造”顶峰概念者，创世纪的创世神阁下。


    这位虽然是最靠谱的，但也意味着敬康宁会非常尴尬。


    问当代的超级巨星加全世界核心领导人自己是不是秦始皇。


    脚趾扣地。


    但敬康宁觉得很有问的必要啊，戏子秋有点呆，gamer癫，赑屃有npc和真人二象性，艾易有时候会变胚胎……算起来只有创世神阁下是可靠的啊。


    郑重地点开那个熟悉的耳饰头像，谨慎地发出一条消息：


    【康宁：创世神阁下，请问您忙吗？】


    很怂，一想到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就很怂。


    而且现在也有点晚了，怕不是有些打扰。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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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


    回了回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康宁：我是生铭君吗？】


    啪的一下把手机扔床上，脸捂在被子上。


    他决定了，如果对方觉得自己在说怪话，那就说gamer把自己号盗了，让他承受予榭审判庭的爱。


    戏子秋在一旁看着玩家的行为，觉得自己应该感觉“奇怪”。


    漫长的两分钟过去，手机震动了一下。


    【酒：gamer跟你说什么了？】


    手一动，玩家看清了对方询问的内容。


    一来就捶gamer？


    为什么在创世神阁下的眼里他跟gamer是绑定的？


    这是什么新型侮辱方式吗？


    【康宁：他确实说我是生铭君】


    越来越尴尬了怎么办……


    【酒：某种意义上他说的没错】


    敬康宁瞬间坐直身子。


    创世神阁下也这么说……


    【酒：“生命”是很特殊的概念，任何人都是“生命”概念的表象，都有向着“生命”概念化的趋势】


    【酒：生铭君是最初的“生命”概念者，并且已经发生过剧烈的滑坡，他的人格已经无限接近于“生命”本身】


    【酒：因此，只要是人，就可以称之为“生铭君”】


    敬康宁盯着屏幕上的这句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酒：当然，不可否认存在特殊的情况】


    【酒：如果本身是“生命”概念者，那就会带有“生者”的感觉，这会让认知混乱的概念者出现误判】


    这句话就差点名道姓说gamer认知混乱了。


    可问题是他并不是“生命”的概念化方向，这种已经出现过的概念化方向在医院会有记录，可以直接检测出来。


    他变alpha了……都是gamer的错。


    敬康宁不由得有些悲愤。


    【康宁：一个人可能出现多个概念化吗？】


    【酒：可以，但需要满足特定条件。需要本身的概念化足够特殊，并且有更特殊的概念能够将之调停或者划开】


    【酒：比如“死咒”和“活罪”这样可以相互中和的概念在“全析”的划分之下可以共同体现于一个个体身上，并且在“全析”概念化不够深入时，最好还有一个非概念因素维持着两者的平衡】


    【酒：据我所知，能与“生命”中和的概念还未出现，因此又具备“生命”又具有其他概念化的可能性很低】


    创世神阁下，您简直比其他所有顶峰概念者加起来还要靠谱。


    她真的是创世纪的百科全书，哪怕是他这种非信徒也很难否认这位的全知全能。


    敬康宁目光下移，又看到了新的内容。


    【酒：还有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生铭君在“契约”和“命运”的作用下留下投影】


    投影？


    【酒：投影是对一种个体的非正常存在状态的一种描述，也可以用来表述这个个体本身】


    【酒：我曾经见过一个人本来已经神魂俱灭，却在“契约”的作用下强制留下投影继续履行契约义务】


    【酒：投影的本质是虚幻，但如果是生铭君的投影，也许会在概念的影响下产生生命，成为崭新的个体】


    敬康宁盯着创世神阁下的文字开始思索。


    这里的“契约”应该指的是“契约”的顶峰概念者。


    当初的造灭神战停战协议之中，见证者分别是“契约”、“命运”，以及唯一实名的“时空”。


    生铭君的确签定过这个和平契约。


    也就是说，生铭君会在“契约”的力量下专门留下一个投影帮他维护创世纪的和平？


    这么狠的吗？


    “契约”连死人都不放过？


    敬康宁手指微动，打下了一行字：


    【康宁：我是投影？】


    病房内未开灯，手机的光就这样打在玩家的脸上，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等待着创世神阁下的回复。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最终屏幕上终于闪出了新的内容：


    【酒：你可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