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月满重逢故人来
作品:《残云归岫》 俞长怿睁开双眼,仿若身处于虚空之中,脑海一片混沌。
定了定神,他阖眸再启,眸光扫过周遭——石阶爬满墨绿苔藓,断肢的石像姿态各异,阴湿气息里裹着朽木味。
动了动发麻的双腿,腕骨在活动时发出细微的“咔嗒”声,指尖叩击足三里穴的刹那,筋骨间淤塞的滞气竟散作几缕白烟,残魂般袅袅消散。。
他扶着渗着水痕的石壁站起,褴褛衣摆扫过阶上碎苔。
行至洞外活水边,水中倒影里的人披发垢面,乱发间还缠着半片枯叶。
指尖拧在小臂上狠掐下去,痛感清晰;咬破食指时,血珠坠进潭水的涟漪里,惊得孑孓四散。
“还活着。”俞长怿喃喃自语,却忽觉丹田处似有层薄冰覆着,运功时竟透着钝涩。
来到一处活水,水中倒映着自己,披散着头发,狼狈的面容,褴褛的衣衫,这形象有个名称——叫花子。
掬水洗脸的功夫,他扯下藤蔓束发,又对衣袍施了濯尘术。
再看水潭时,映出的人影虽仍落魄,却有了几分人形。
只是召回“见愁”的尝试屡屡落空,掌心虚握时,唯有夜风穿过指缝的凉意。
墨月沉山时,蝉鸣如沸,搅碎了夜的静谧。。
俞长怿不免有些焦灼,踏上树梢远眺,忽见山坳里腾起簇簇灯火。
俞长怿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一路顺畅的来到村庄入口,牌匾上明晃晃的刻着白底印红的字‘螭龙村’,笔画间凝着陈年的桐油,在月色下泛着暗色光泽。。
俞长怿抬脚踏了进去,有烟火,有人气,四周喧嚣嘈杂,这时他才惊觉自己真的重新来过了。
俞长怿凝眸圆月,踏步升空。
今夜十五,不少人家都探出头来,共享与家人团聚赏月的这一欢愉时光。
猛然,不少人都发现,半空之中,月光映衬,白玉傍身,黑影墨发。
“爹爹!有个哥哥,在飞啊,他好像在月亮上面!”声音稚嫩清脆,扎羊角辫的女孩扒着窗沿眺望。
“别看,快回来,不干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年面露惊惶之色,将小女孩来一把揽过。
刹那间,所有门窗紧闭,只剩犬吠声在空巷里回荡。
俞长怿看向身后的村子,退到树林之中,
手中燃起焰苗,吐息吹散。
“锵锵——”星罗棋盘,墨染苍穹,夜幕之下燃起熊熊烈火。
一双眼睛惊异的看着燃烧着的大鸟。
又是那道声音:“娘!是鸟!有大鸟!是凤凰!”
俶尔,齐刷刷的,各式脑袋都探了出来。
“天佑我螭龙啊——”一声激起千层浪,接连不断的,“天佑我螭龙!”……
俞长怿隔着树影望向那女孩,见她正仰头望着火鸟,眸中映着光焰。
小女孩自然而然的也看见了隐匿在树林之中的人。
他伸出食指,虚虚的放在薄唇上,小女孩眨了眨眼,嘴角弯似弦月,有样学样的将食指搭在了嘴唇上。
‘这是我们两个独一无人的秘密’
俞长怿随意的找了一棵较为粗壮的树枝,斜倚在虬结的树干上,眼神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村庄。
看着烟火人家,心中涩然,眼皮也渐渐阖上。
翌日破晓,俞长怿入目即是一幅艳然勒魂的画面。
——枝桠间倒挂着具单薄身躯,面容枯槁如败叶,本该是眼眸的位置只剩两个黑洞,干涸的血渍在脖颈处凝成暗褐纹路,甚至泛起绿黑相间的霉斑。
就这么直勾勾的倒挂在我上方,俞长怿对这种恶剧不屑理会。
远处传来妇人哭嚎“泱泱”的声音,他猛地想起昨夜那双眼眸,竟与这具躯壳的安宁神态重叠起来。
终于意识到什么,他端详面前五六岁的女童,直到他晃见这身鹅黄的裲裆。
俞长怿翻身下树,盯着远处的女人,是昨夜那个小女孩的母亲。
他迅速将叫泱泱的女孩挪至树后。
手中幻化出符箓,脑海中搜寻着泱泱的容貌和那一幕自己映象中的性情,眼看她母亲走近。
嘴唇附上拇指,艳红落在符上,俞长怿将符打在一朵散发幽香黄花上。
扭曲的,异变成九分似的泱泱。
“泱泱”蹲在地上,抚弄着花草,看见俞长怿,笑弯了眼,“凤凰哥哥!”
泱泱的母亲看见“泱泱”,先是愣了一下,又见俞长怿的身形,抖了一下,随后满眼血丝的冲过来,颤着声音:“盛泱,死丫头,乱跑什么!”
“娘,我又看见——”
俞长怿摇了摇头,张了张嘴:“骗人是小狗。”再次将食指搭在嘴唇上。
女孩明白,改口道:“——螭龙了。”
妇人面色一惶,看都没看俞长怿一眼,拉着泱泱就走,道:“是螭龙大人,不得无礼!是螭龙大人给我们的一切,昨夜的凤凰也是螭龙大人赐予我们螭龙村的祥瑞。”
俞长怿想着,这思想也太愚昧了,昨夜那个凤凰是螭龙的话,那自己就窀穸后还莫名其妙多了一个身份。
俞长怿没有细看泱泱妈妈的神情,等到这母女走后,缓慢踱步到树后,蹲下仔细端详这副……躯体。
瞳孔被挖,脸部却异常的安宁,没有丝毫受难挣扎的迹象。
有这么神奇的事?我反正不信,俞长怿将小女孩来来回回的扫了一遍,暂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为防止异动,他丢出一张符给泱泱的躯壳下了一层禁咒。
这螭龙村还真是不简单啊,看来,又要多管闲事,大干一场了。
俞长怿飞在空中环视整个村庄,山峦环抱坡上村,水穿三峰绕村流。
照风水的角度来看,是有利的,藏风聚气。
但是细看的话,四座山的形态怪异,山形生硬,多怪石嶙峋,不符合消砂纳水。
这又是一种说法,不和谐,不安定,没有生气。
俞长怿细细的打量,猛然发现,整个村庄好似是五鬼位。
这就说的通了,他勾唇浅笑,可嘴角又带着一丝阴然,他可本来挺喜欢这个灵动的小女孩。
胆子挺大,竟然直接挂我脸上!
俞长怿有了确切的计划,万事俱备,静待天黑。
俞长怿跨坐在泱泱背靠的树上,拧眉直视螭龙村,顷刻他看到个……人,一侧的白发引人注目,应该是个老头,只是身形修长,甚至比自己高了约莫两寸。
哟,终于来了,看小爷我把你打的落花流水。
俞长怿凝神屏气,踏步追去,只是这老头越跑越快,差点没追上。
吐息,火光四射,凝聚成一张符纸,俞长怿一掌拍上,转瞬便贴在了那人身后。
谁知这年龄虽大反应倒挺快,剑刃划破符纸。
“呦呵?!”
这一声赞赏意味拉满,霎时那人竟转过头。
俞长怿还在想这人怎么敢暴露自己的真实面貌,撸起不像袖子的衣摆,活动筋骨,准备告诉对面这个人,那个小女孩他罩着的,这狗东西杀错了人。
看清面前这个人的相貌的一瞬,俞长怿承认,他是有一瞬间想跑的。
这是谁?!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他强压住内心的躁动不安,闭上眼。
感受到对面灼热的视线,他又硬着头皮睁开眼,哂笑两声,道:“嗨——好久不见啊,最近过的好吗?”
转而又看见他头上零散的白发,收回方才的话,转移话题:“无卿公子啊,狭路相逢,不知为何到此啊?”
他看着对方阴沉的脸色,又闭了嘴,手挽到身后,凭空捏造一张符,准备瞬移到泱泱旁边,然后带着人跑路。
螭龙村还是明晚再来吧,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他刚把符捏出来,就被迟勉甩出鞭子捆上,淡淡的看着他背到身后的手。
“手给你打断。”语气冷硬,挺符合这个人。
俞长怿不服气了,这个迟无卿以前捆不住自己,现在肯定也捆不住,他勾唇一笑,想把手抽出来,但笑了一半嘴角又僵住了。
他居然抽不出来!
难道……自己默默的填沟壑五年,就打不过迟无卿了!
不可能,他绝不相信!
他又尝试召回见愁,无果,又控制收回霹雳和青龙枪,本以为这次也毫无回应,可这两样兵器却从迟勉身上冒出。
俞长怿瞪大双眸,满眼不可置信,口不择言:“你!拿我兄弟干嘛!”
迟无卿一副看淡生死的陌然:“哦,他们喜欢我,自己跟着我来的,这怪我吗?”
“好好好!”颤着声音,“那现在还我!”
“现在给你?”迟无卿撇了他一眼,“你傻还是我蠢?”
俞长怿动怒了,自己被挑衅,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居然把泱泱放在自己头顶,现在就想查清楚是谁,半路又出来一个害死自己的元凶之一,拦住他还捆着他。
俞长怿咬破嘴唇,驱动血液升空。
到完全描绘成符后,他低声道:“压。”
迟无卿偏过头来,沉着声音:“你现在还能这样?松开……我。”
“你傻还是我蠢?”俞长怿适当的引用,话到一半,蓦地也发现了自己可以用血画符,天要我兴!
他强行唤动青龙枪,迟无卿也只能使出断臆与这长枪缠斗。
俞长怿趁着迟无卿被压制,化动内力,挣开束缚。
他迅速移到泱泱身旁,将泱泱扛在肩上,随处找到一颗看得见月光的树,将泱泱安置在树下,顺便在树的骨干处贴了张符。
俞长怿背靠树干,双脚随意耷拉在树枝上,他盯着月亮,笑出了声。
蠢货,刚刚干脆直接杀了他,下次见面,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合目的一瞬间,面前仿佛又回到六年前,那个时候,师徒没有决裂,夜吟也没死夜家没有遭遇灭门,自己也还在学堂,没有背负满身骂名,万人唾弃。
俞长怿不耐的睁开眼,这两天尽是没睡一个好觉。
鸡鸣没听到,晨光就已经出没了。
睡了个觉,耳朵也不好使了,想着翻个身,结果一不小心掉下树枝,这一天天的,令人心烦。
俞长怿想着,掉就掉下去,反正死不了,结果是没死,但也不疼,他低头一看,瞬时暴跳如雷。
“迟勉,你还敢来!找抽是不是?”
对方不咸不淡的回道:“没找你,找树,难不成这树是你的?”
“哦!”服了,晦气死了。
俞长怿又将泱泱抱起,走之前顺便踹了迟无卿一脚,顺便赠送一句:“滚远点!”
走之前,耳畔仿佛传来一道轻笑,俞长怿只当幻听,殊不知身后的人,低眸若思。
不对,他明明贴了符,迟无卿怎么可能察觉得到自己的踪迹。
他又折返回去,看着他,道:“你还挺有意境。”
迟无卿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怎么又回来了?”
“……”
“我可没找抽。”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俞长怿冷着声音。
“就这态度?”迟无卿瞧着那生气都写在脸上的人,“你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你的符在这里都会弱化,不止一星半点,你的内力应该也所剩无几了吧?看起来,你的弓和枪也不能很好的使用。”
俞长怿一噎,这人什么都知道:“你昨天捆我干什么?就说这句话,需要把我绑着?”
俞长怿又道:“……你吃多了?”
迟无卿今天已经笑了第二回了:“你说说我捆你之前,你想干什么?”
想溜走,反正就是不想看见你……
俞长怿当然不会这么说,理直气壮道:“你说我想干什么?多年不见后,好友之间才会叙旧,仇人之间就没必要了吧?”
迟勉听到这句话,明显愣了,道:“仇人?”
虽然是间接,但是如果不是他把我拱出去了,自己怎么可能死那么早。
“跟你多说都是废话,你如果也是想查这个村子,就自己走,别跟着我。”
说完便抗着泱泱走,不给对方一丝余地。
俞长怿说完这句话,还有些气愤,自己把他当朋友,结果转头就给自己卖了。
树下,迟无卿还呆在原地,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结仇了?
俞长怿找到一片荒石覆盖的地方,将泱泱放在中心,将自己的一滴血抹在她的眉心。
驱动所剩无几的内力,注入那洇红血液,融入泱泱的骨髓。
几个钟头后,面前的姑娘坐了起来,眨了眨没有眼球的眼眶,嘶哑着嗓子:“凤凰哥——”
话还没说完,俞长怿就将早已准备好的用树枝和黄花编成的“眼球”塞入泱泱的眼眶。
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又迅速道:“这个眼睛好看些,给你换一个。”
不知道是泱泱重生后智商下降,还是俞长怿演的太像,反正泱泱最终是信了,还挺雀跃。
俞长怿带着泱泱来到自己刚出来时的那片活水,道:“把脸洗干净。”
泱泱捧着水,小心翼翼的擦拭脸颊,抬起头,懵懂无知,“凤凰哥哥,我妈妈呢?”
俞长怿现在还在确定一件事,只能含糊其辞道:“你都说了,我是凤凰哥哥,妈妈把你先托付给我,哥哥把你变成仙子好不好?”
泱泱两眼放光:“好!”
嘴比脑子快,俞长怿看着她的头发,无从下手,东抓一把,西抓一把,最后变成一个草窝。
俞长怿也不敢直视她,给她施了个濯足术,眼神到处乱瞟,心虚道:“挺好看的……吧。”
泱泱想去池边看看模样,被俞长怿一把拦住,尬笑道:“等等,其实也不急,我再给你整理整理。”
泱泱好似终于反应过来,趁他思考怎么改变这鬼发型时溜走,在看清自己的一瞬间,泱泱眼泪就决了堤。
俞长怿又贴了个定身符,在泱泱头上捣鼓,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从来没这么挫败过,真丢脸。
正愁该怎么办,耳畔又传来一道极其嘲讽的笑声,俞长怿抽出霹雳,弓满箭出,道:“我说过,让你滚。”
迟无卿盯着他一瞬,又垂下眼眸,道,“我只是在想一件事情?我们有什么误会?”
“咻——”箭矢擦着迟无卿的脸颊,蹭破皮。
他又上前一步,低头看着俞长怿:“看来确实是有些问题啊。”
俞长怿更气了,明明以前身高差不多,怎么现在!一定是因为自己飘了五年,没长了。
“脑子有病!”
“看来你现在挺需要帮助的吧,你不一直不会扎头发吗?”迟无卿跳过这个话题。
“跟你没关系。”
“你一个人能把这小姑娘搞定吗?”
“关你屁事!”
“哈…你厉害。”
迟无卿自顾自的走到定了身的泱泱背后,将这盘得乱七八糟的发束给取下,三两下给泱泱扎了几个小辫子。
转过身看了眼俞长怿,就把泱泱的定身符撕了。
泱泱眼泪还没收完,又看见焕然一新的自己,两眼冒光,看见背后帮自己扎头发的人,抱住迟无卿的小腿:“你才是神仙哥哥。”
俞长怿嘴角抽了抽,小白眼狼。
一路上,泱泱都缠着迟无卿,拽都拽不走,以至于俞长怿不得不跟着他俩。
整个螭龙村的地理位置,俞长怿昨天已经摸索过了。
见愁不在,就只能拿青龙枪代替一下,用雁翎划破手掌,血液融入枪杆,用另只手将青龙枪拍至九天。
俞长怿神色一凝,朝着不远处喊道:“迟无卿,这儿被封了。”
淡淡的声音传来:“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早说,害我还白白的把手割了。”
迟无卿又返回来,道:“不要割手,很疼。”眼神从他的手落到他的眉目,抛了药瓶给俞长怿,“而且你觉得我昨天捆你是干嘛?”
俞长怿毫不客气地打开药瓶,又细节性的讪笑两声,但转念一想,是他迟无卿昨天没说清楚,而且又害过自己,这怎么也怪不到他头上。
“不关你的事,我死不了。”
迟无卿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执拗,“不准说死。”
“那你死。”
“可以。”
俞长怿向来不喜看任何人的脸色,走自己想走的路,就算是错了也怨自己。
“我一个人应该出不去,你一个人也出不去,只能合力了。”俞长怿用青龙枪试着冲撞出去。
像刚刚没有拌嘴一样,迟无卿也道:“正有此意。”
“要等到太阳下山,白天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还早,一天还未过半。
俞长怿低头看着泱泱,蹲下身,与她平视:“他不是个好人,跟着我。”
泱泱权衡之下,又跟着俞长怿走了,说话的人转过头,抬头寻衅滋事,怎样?最后还不是选了自己。
迟勉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将手腕背到身后,与从前那个人毫无变化。
俞长怿带着泱泱到昨天的石阵,让她躺下,又准备割自己的手,迟无卿拦住他:“必须要用血吗?”
俞长怿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是什么变态吗?喜欢割自己的手。”
迟无卿伸出自己的手,道:“割我的。”
俞长怿的眼神愈加浓烈:“你的没用,只能用我的。”
用青龙枪,在未愈合的伤口上,又划开一刀,迟无卿看的心尖一颤。
苍穹中逐渐出现血红的字符,密密麻麻的,只有俞长怿看得清,道:“落!”
整个符拍在泱泱身上,迟无卿在旁边看着,抿唇不语。
泱泱整个人以极其怪异的姿势坐起来,正是昨日请晨自己看见的模样,俞长怿喃喃道:“不应该啊。”
迟勉看出他的疑虑,道:“没问题,不是人杀的。”
“那不然是鬼么?”俞长怿坚信无鬼论。
“就是鬼。”迟无卿一本正经。
俞长怿一下子跳起,“你别乱说啊,根本没有鬼。”
要不是听着他变换的语气,还以为他有多大勇气能说出这番话。
“噗嗤……”
俞长怿看着他的样子,直接抬起腿就踢了过去,迟无卿也就站在原地让他踹,“你再笑!”
挨打的人最后来了一句:“你腿疼吗?”
……
俞长怿闭嘴了,重活一次,他跟这人根本就沟通不了。
“白痴!”
俞长怿稳了稳神,斜睨了他一眼:“是怪。”
又转向泱泱,“眼睛……是你给她编的吗?”迟无卿开口。
“昂。”
“食目鬼……哦不,是食目怪。”迟无卿挑眉看着他。
“迟勉!你找死是不是?!”俞长怿掏出霹雳,“我把你给射穿!!!”
恰逢又遇月明朗,无奈又使人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