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元旦来临。


    南城街道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十二月的天气，温度骤降至零下。


    裴予川今天早早下班，回了悦来山庄，杜曼请他回家吃饭，今天是元旦，他不好拂了母亲的面子。


    车子驶入院内，透明温室里的玫瑰花开得正艳。


    裴予川来到温室门口，看到正在修剪花束的父亲母亲。


    杜曼听到动静，转身看向门口：“呀，予川回来了。”


    裴元德也跟着转头，看到裴予川站在温室门口，连忙招呼：“予川过来，来得正好，你妈让我帮她搬花，这么多，我哪搬得动？”


    他身体恢复得很好，心脏手术后一直在悦来山庄休养，全天二十四小时医生看护，之后事情被澄清，裴元德的心情好了不少，身体恢复更加明显。


    杜曼打他胳膊：“真是得了便宜卖乖，这才多少花，就说自己搬不动？”


    裴元德不理妻子，轻哼转头。


    裴予川看父亲的身体和心情都好，也放心不少，他走近温室，帮杜曼搬了一大束花到客厅。


    杜曼和裴元德出了温室，看了看院子里，又看了看裴予川，杜曼察觉不对了。


    “儿子，怎么是你自己来的，莺莺呢？”杜曼走上前，拿过剪刀开始修剪花枝。


    裴元德也好奇：“莺莺还在剧组？好几个月了吧，予川，莺莺拍的什么戏，还没结束？”


    裴予川正在替母亲整理花束，闻言动作一顿，旋即装作没事，解释道：“大制作周期一般都比较长。”


    杜曼点点头：“做演员真是辛苦，予川，你得空就去剧组陪陪莺莺，她自己一个人不好受。”


    “我知道，妈。”压下心中苦涩，裴予川点头。


    裴元德望向儿子，看出点什么，但碍于是元旦过节，没有多问。


    他看了妻子一眼，杜曼恰好抬头，看到裴元德眼神示意她再看看儿子神情。


    杜曼蹙眉，终于察觉到不对，她放下剪刀，正想开口，却被裴元德打断：“予川，你陪我找找我去年拍的那块茶饼放哪了，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裴予川笑：“医生说了，您最好不要喝茶。”


    “偶尔喝一次没事，现在我身体好多了，我自己能感觉出来。”裴元德起身，路过岛台，回头瞥了眼杜曼。


    杜曼噤了声，两人都没开口问。


    另一边，秦觅正在南城嘉园的房子里收拾东西。


    林莺和倪阿姨还有半个月就要回来，她提前过来收拾收拾家里。


    今年元旦，她没回老家，父母来了南城，陪她一起过。


    给林莺收拾房子，秦觅母亲也跟着过来了。


    “觅觅，这个房间放这套床单行不？”秦母做事麻利，很快便收拾好一间房间，只是不知道铺哪套床品。


    秦觅在客厅擦桌子：“妈，先别铺床单，莺莺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现在铺上了到时候不就又有灰尘了。”


    “你说得对。”秦母笑出声，从卧室里走出来，“哎，莺莺这孩子也真是受苦了，好在她母亲醒过来，也算是幸运。”


    “是啊，不幸中的幸运。”秦觅擦好最后一块地方，将抹布洗好晾好，回到客厅。


    秦母手机响了：“你爸给我打电话了，估计是问我们什么时候回酒店。”


    “马上就回去，我定了个好吃的餐馆，咱们一家人吃个过节饭。”秦觅笑着揽上母亲的胳膊，“快接我爸的电话吧。”


    秦母接了秦父的电话，告诉他马上回去。


    刚挂了电话，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秦觅以为是妈妈的，低头却看到自己的手机在响。


    她拿出看了眼，是梁和煦的微信消息。


    秦觅下意识合上手机，动静不小，引得秦母看过来。


    “怎么了，女儿，谁的消息啊，捂这么严实，是不是男朋友的？”秦觅笑着，眼角出现了丝丝皱纹。


    秦觅猛然摇头：“不是！我哪有男朋友？”


    “你也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秦母叹了口气，“今天是元旦，我看人家小情侣都一起过节，女儿，到底是不是男朋友给你发的约会消息？”


    “不是！妈，你想哪去了，我有男朋友肯定告诉你。”秦觅笑着起身，“我去上个厕所，咱们就回去。”


    秦母半信半疑：“我刚打扫的厕所，你出去公厕上去，别给人家莺莺家弄脏了。”


    秦觅轻哼：“哎呀，好吧，那我们下去吧。”


    说完，两人拿上钥匙，出了林莺家。


    上了车，秦觅还是先看了看手机消息。


    梁和煦：[秦觅，今天元旦，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秦觅撇嘴。


    她进入无影传媒一年，心思早就被梁和煦看出来。


    但是现在林莺和裴予川分开，她也不想和裴总好友再有过多的亲近，因此下半年她都在刻意避开梁和煦。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梁和煦却开始对她纠缠不放。


    时常约她去看电影，或者去周边贩卖店，甚至圣诞节的时候邀请她一起吃饭。


    秦觅虽然想和梁和煦进一步发展，可林莺还没回来，和裴总的事情也没解决，她不想再把事情弄复杂，于是频频拒绝他。


    秦觅微微叹了口气，正欲回绝，秦母却笑了声：“我就知道肯定是男朋友，不然这信息那么难回？”


    “不是，妈，你别瞎猜。”秦觅收了手机，正欲开车，却被秦母拦下。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知道你，快去找男朋友吧，晚上我和你爸单独去吃，正好我们也想过过二人世界。”秦母解开安全带，拿出手机打车，“时机合适了，记得带回家给我和你爸看看。”


    秦觅想要解释，秦母已经下了车，还贴心地关了门。


    “......”


    她无奈，也想去和梁和煦解释清楚，于是回复他，启动车子去找梁和煦。


    梁和煦约她的地方在一家咖啡馆。


    秦觅停好车，进门后一眼便看到了一身深蓝色西装的梁和煦，她抿唇走过去。


    “梁总。”


    梁和煦抬眸，眼神炙热：“秦觅你终于来了，这么客气，喊我梁总？”


    “你是我老板，我当然喊你梁总。”秦觅坐下，没和他对视。


    “如果我想和你转变一下关系呢？”梁和煦端起咖啡，苦涩的口感入口，刺激着他的味蕾和心跳。


    秦觅笑了声：“梁总你开什么玩笑，我们除了上下级关系还能有什么关系？”


    梁和煦：“你觉得呢，比如情侣关系？”


    “秦觅，为什么追我到一半不追了？”


    秦觅没说话，瞪大了眼睛看着手里的咖啡，梁和煦说话什么时候这么干脆果决了？


    她不敢回答，却听到对面的人继续说：“我很好追的，因为是你，如果你不打算追了，那换我来追你？”


    -


    过了元旦便是除夕，晃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上次裴予川见了陈自明。


    陈自明以为见他是因为齐絮的事情，一开始很开心：“裴总，齐絮现在已经知道错了，她已经一年没有接戏了，您能不能撤了对她的封杀？”


    “我找你不是因为齐絮。”裴予川冷冷抬眸，“两年前，你带林莺去了南郊会所？”


    陈自明一愣：“两年前？是去过。”


    裴予川：“期间有什么异常吗？林莺的反应如何？”


    陈自明被问得有点懵，迫于裴予川的压力，他又不得不仔细回忆：“没什么异常，林莺不喜欢陪导演经纪人，我记得她中途出去过一次，过了有二十多分钟才回来。”


    “二十分钟，你没去找她？”裴予川疑惑。


    陈自明：“我还得陪导演，没空去找她啊，二十分钟后林莺就回来了，看她没什么异常，就是有点紧张。”


    裴予川问完后，便让陈自明走了，但关于齐絮，他没有松口。


    但经过这一问，他基本已经确定，那段视频就是林莺拍的，临走前用匿名邮箱发给他的。


    只是，林莺这么做，是不是证明，她心里有他？


    原本想要调查林莺的心思疯狂泄出，可确信了视频是林莺发给他的后，裴予川将这份心思死死压了下去。


    婚后，他护着林莺许多，送她去了影后的位置。


    而在离婚时，林莺则将自己保存了多年的视频证据匿名发给他。


    这是林莺心里认为的平等交易，她受他的庇护，她还给他最需要的东西，在林莺心里，他们已经两清。


    可感情的事情，哪有两清的说法。


    裴予川回过神，心情低沉，踏步进了九和山庄的家，这里有他和林莺的所有回忆。


    这半年多，他回这里的次数很少，换到了另外一套平层里。


    只是因为要到除夕，他还是忍不住回来了，明天上午裴氏有年会，他回来取胸针，那枚林莺亲手给她做的胸针。


    阿姨一直在收拾，家里干净整洁，和林莺离开时一模一样，玄关处的婚纱照还挂着，照片里，林莺笑靥如花。


    裴予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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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浅浅看了一眼，转身上楼，来到主卧，主卧的衣帽间里，放着林莺的衣服。


    梳妆台上，是他送给林莺的首饰。


    裴予川沉默扫视一遍，拿出衣帽间里的栀子花胸针以及三年前林莺递给他的手帕。


    冰凉的胸针在手心握着，裴予川心里不是滋味，转身出了主卧，准备离开九和山庄。


    次日，他换好衣服去年会现场。


    场地定在南城国际酒店顶层，路上，吴其将年终报表交到他手中，裴予川大致看了一遍。


    裴氏的营收一向可观。


    今年更是因为增加了涩集美妆的投资，营收又多了几个亿。


    栀子花香水的销量和反馈都很好，下半年一度跻身电商销售榜单前五名。


    看到栀子花香水的销售情况，裴予川忽然想起来还没有回复尚铭的消息。


    一早，尚铭便给他发信息说栀子花香水的生产量又增加了，最近打开了国际市场，订单比之前多三倍。


    还说他和孟经理在一起了，过年的时候，两人准备见家长，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准备办婚礼。


    裴予川放下报表，拿出手机，回复尚铭：[恭喜。]


    简单的一句话，又勾起了裴予川心里的酸涩。


    他和林莺结婚，都还没办婚礼。


    前段时间，梁和煦见他状态实在不对，建议他不如查查林莺的背景，说不定能知道她去了哪。


    梁和煦还说他本来想问秦觅或者林莺的助理小楠，但秦觅和林莺关系那么好，问了肯定也不说。


    裴予川不想为难秦觅和小楠，遂拒绝，林莺走得那么决绝，即便知道了她在哪，他追过去林莺不想见他又有什么意思？


    给尚铭发完消息，车子等红灯，在路口停下。


    窗外忽然飘起小雪花。


    裴予川多看了两眼，去年下雪时，林莺在九和山庄堆雪人，他还拍了照片。


    今年南城的雪来得有点晚。


    短短几十秒，雪花越来越多，裴予川再次看向窗户。


    恍惚间，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路边掠过。


    他瞳孔缩了缩，以为自己思念太深，出了错觉。


    裴予川连忙降下车窗，往车后看去。


    那女孩穿着灰色大衣，长发及腰，即便是穿着宽松大衣，仍能看出身形窈窕纤细，背影和林莺有九分相似。


    裴予川心跳急剧加速，他想要下车追上去，却发现车门紧锁。


    “裴总，怎么了？”吴其感受到窗外的冷气，看向裴予川。


    “前面路边停车。”裴予川出声对司机道，却不忘看向车后，他害怕这一切都是错觉，害怕眨眨眼，那人就不见了。


    司机启动车子，在路边停了车。


    裴予川下车，顶着越来越大的雪，往后跑去。


    女孩走得不快，裴予川很快便拉近了距离。


    直到路口拐弯处，他再也压抑不住倾巢而出的思念，颤着声音喊道：“林莺！”


    雪花越来越大，呼出的气很快变成白雾。


    林莺以为自己出了幻听，她顿住脚步，手上拿着的菜篮手柄越来越冰凉。


    早上出门买菜，没想到会下雪，她也没带伞，只好这么淋着回去。


    听到男人的声音，她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


    分别半年多，林莺以为自己和裴予川已经没有关系，更不会轻易重逢。


    她也没想着和裴予川还有以后，所以这一切，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裴予川见人没停，压抑着目光，继续喊：“莺莺！”


    经过的人看他，像是看怪物。


    下雪天，哪有人穿着西装在路边随便喊人名字的，又没人理他。


    路人看完他又收回视线离开，唯独前面的女孩埋头走路，显得异常奇怪。


    裴予川眯了眯眼睛，确信那人就是林莺。


    这里是南城老区，林莺是一直都在南城嘉园的家吗？


    林莺没停下，没回应他，裴予川不敢贸然上前，静静地看着林莺拐弯不见了踪影。


    吴其追上来：“裴总，时间快到了，咱们得去酒店了。”


    “我知道。”裴予川语气轻快了几分，边说边往回走，“简化我的发言流程，其他的交给副总主持。”


    虽然不知道裴总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吴其还是点头：“好。”


    林莺不告而别，却又留下他最需要的东西。


    究竟是为什么？


    裴予川心绪平复下来，或许今天就能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