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和赤燎中间隔得挺远的，而且也没有和往常一样互掐。


    休憩时间也是如此，甚至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一个。当然，这是赤燎单方面的，但学郎们都不知道。


    学郎们面面相觑，望了望云昭又望了望赤燎，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很快，他们聚在一起，燕王之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肯定是憋着一波大的！”


    众人震惊，纷纷觉得后背一寒。这两人平日斗起来已经是惊天动地，这要是再憋一波大的，京都城还不得踏上一半？


    学郎们你推我我推你，但就是没有一人敢上去问当事人。


    现在的赤燎有点不对劲。他低着头沉思着，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昨日之事，让他的感触极大。


    “进去吧。”大先生的声音在二人头上响起。


    云昭和赤燎抬头一看，只见大先生神情温和地看着他们。


    “学生无状，惊扰大先生了。”二人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不用想，一定是那个多事的先生去告状的！


    “戏弄先生，本就不妥。尊师重道都学到哪里去了？但念在你们一片赤诚，这次就先到这。向文，我自会罚他。”向文正是那位让云昭赤燎站着的先生。


    两个少年郎再次作揖，最后回到了课室里。


    最诡异的是，赤燎回到案前，居然开始奋笔疾书起来，连他的狗腿子都不理了。


    沙博州敲了敲云昭的桌子，低声问道：“你怎么招他了？他这会居然在写字！”


    说完，沙博州自己都大惊失色。赤燎那家伙，罚站归来之后，居然在写字！而不是在发火！这简直是太可怕了。


    云昭一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随口答了一句：“应该是在给花魁写诗吧。”


    “不可能！他写的手稿都有这么多了，还没停。要真是给花魁写诗，顶多就这么两张纸。”沙博州压低声音。


    “你们那么好奇，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那不是因为你和他比较熟吗，你们俩交情比谁都深。你去最合适了。”


    云昭看了看沙博州，有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看热闹的家伙，摇摇头：“我去我去，行了吧。”


    整个课室的学郎几乎都在点头：快去！


    云昭起身，走到赤燎身边，眉头一挑：“赤兄，在忙什么呢？”


    “哦！你来了！帮我看看这计划怎么样！”赤燎写完一段，神采飞扬。


    云昭接过他的手稿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京都红白守卫之惩恶扬善计划！


    云昭眼珠子差点惊掉：“赤兄你这是做什么？”


    “我刚刚就在想着，京都城的这些混蛋实在是太气人。根本不懂得体恤百姓，不想着为皇上分忧。所以，我打算将他们一网打尽！以正京都风气！”


    云昭好一会才回过神，竖起大拇指：“牛！在下佩服！”


    赤燎的话，学郎们都听到了，纷纷围了过来。


    “赤兄大义！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赤兄，你既然有如此打算，为何不叫上我们。我们也想着为圣上分忧！”


    ……


    不一会儿，学郎们便自发地组好了队。


    云昭眼角抽搐，退出了人群，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脑子被门夹了？


    往日只见他们沉迷课业的沉迷课业，斗鸡走狗的斗鸡走狗。兴致来了，顶多是把看不顺眼的人打一顿，这次居然主动出击，想要收拾京都城里恶霸以及纨绔子弟。


    这果然是一个人人有病的世界！云昭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弘文馆里正常人就只有他这么一个了。


    “云昭！你躲什么躲！陛下御赐的守卫可是你！少了你可不行！”


    “行行行！我不缺席，但我能不能做个文书，出外场做记录的那种？”


    “不行！”所有学郎异口同声地道。


    少了云昭这个脑子活络的家伙，他们这计划可就失败了一半。而且他门道又多得很，只有云昭能给他们找来合适的练手家伙！


    学郎们已经在摩拳擦掌了，要是对方一见他们就跑，那还有什么意思？


    “哦！”云昭肩膀垮下。平日里他是喜欢扮猪吃老虎，随手揪住几个不良人士扔进大牢里。可那算起来是路见不平，和精心计划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更别说这些家伙凑在一块，哪还有什么恶霸，早就跑没影了。


    “云贤弟！快来！”


    “云兄！过来过来！位置都给你留好了！”


    ……


    学郎们热情地簇拥着云昭，生怕他跑了。


    云昭摇摇头，再次走到赤燎身边。


    算了吧，就当是陪这群没有见过世面的家伙玩一玩。云昭在心里头安慰自己。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何英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众人侧身，纷纷看向云昭。


    “再……再等等，我们得做个更详细的计划。”


    “行！云昭！那我们等你消息！明天就出发！”


    “什么？”云昭傻眼，他啥时候说明天出发了？


    但学郎们已经是兴奋至极，也不理会云昭，纷纷回了位置，三三俩俩讨论着。


    赤燎也是信心满满：“今晚我们再去北市逛一逛，看看有没有不长眼的家伙，把他们都抓起来，串成一串，扔牢里去！”


    得，云昭没法了。他的这些同窗都把这当成新游戏，等着寻到乐子。他就是再劝他们，也没啥用。


    云昭再次肯定，正常人果然只有他一个。


    散学过后，知道云昭和赤燎要去北市踩点，同窗们纷纷拿出自家信物。


    往日里拿出一个，都能让一州府的父母官变成鹌鹑。但现在这些玩意，成打成打地堆在云昭案上。


    “云兄！你要是碰上不长眼的家伙！就把这些东西往他面前一扔！保准他跪的哭爹喊娘的！”众位同窗离开之前，再三嘱咐。


    云昭点点头，四十五度望天，惆怅地叹了口气。


    有这些玩意儿，别说恶霸了，就是来个不受宠的王爷也得哆嗦一下。


    今天的北市异常热闹，因为来了几个大商队，他们从开春的时候从北方回来，直到现在才到京都。


    他们这次带来了许多北边，尤其是皮毛，甚至还有云昭最爱的蚁族复眼。


    一匣子又一匣子，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各位好心人，走过路过的，评评理。我这腿让人撞断了！他却不赔我钱！我这义肢，二十个金铢才能换来的！”


    一个衣着颇为得体的中年男子趴在地上，手里还揪着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公子。


    这小公子应该是自己偷溜出门的，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甩也甩不掉，也不敢喊，又急又气，一脸通红。


    赤燎随口道：“不过是二十颗金铢，陪他……”


    云昭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赤燎怒目圆瞪。


    中年男子见有人帮他说话，更是来了劲：“这位公子，你看着也不像无赖，怎么能撞了人就跑了。不过是二十个金铢罢了！哎哎哎！我以后可怎么走路啊！”


    云昭凑近赤燎耳边，压低声音道：“注意看他的腿。”


    赤燎觉得耳朵痒痒的，非常不习惯，想要推开云昭，但又怕他生气。


    他只得恶狠狠地道：“你能不能别凑那么近？”


    “不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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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说你这大嗓门又得喊了！我们这是微服出巡，懂？”


    赤燎没法子，只得尽量忽视云昭说话的气息已经吐到他的耳朵里。他强忍住耳朵里的痒痒，看向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确实是套了一个义肢，这个玩意应该是用金刚做的，要做成这么合适的样子，需得有木灵韵的医者还有火灵韵的锻造者共同配合。


    所以他说二十个金铢，应该也值这个价。但是赤燎仔细一看，却看到了破绽。


    好家伙，他的另一条腿根本就是好的。而那个义肢，只不过是镀金的，实际应该是木头，一把火就能烧掉，材料还是最烂的那一种。


    “这混账东西！”赤燎立刻暴起，他难得的好心居然就被人这样糟蹋了。


    “等等！”云昭再次拦住了他。


    这时，锦鲤小公子也受不了了。他一把甩开中年男子的手，昂首挺胸，像只骄傲的小公鸡，但能看得出他腿有些抖。


    “你这人！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撞到你了？我好好地走着路，你往我身上一扑，你是想把我砸死对不对？”


    “你这位公子，我一个残废怎么把你砸死？如果不是你撞到我，那你为啥要扶着我？”


    “你这人！要不是我扶你一把，你早就摔这个鼻青脸肿了！”


    “不是你撞的你为啥要扶？”


    这话一出，场面彻底安静，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说啥的都有。


    赤燎已经气得在撩袖子。


    云昭一弯腰，从人群中挤了进去，蹲在了中年男子身前。


    “这位大哥，你说你腿断了。再下正好带着灵药，你要不先吃着，能稍微挪动了，我们先去医馆看看。有什么问题就找这位小公子，你要真出事了他肯定不会不管的。”


    “你！”锦衣小公子本来见着有人出面，还略感欣慰，但没想到这人却是拉偏架的，搞不好也是碰瓷的！


    中年男子立刻来了劲：“哎哎哎！果然是好心人啊，我今天总算遇到了好心人。多谢这位公子赐药啊。”


    云昭从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给了中年男子。


    “这位大哥，我看你这腿骨头折的有些厉害，先敷上一下，缓解疼痛。”


    “多谢公子！但我实在做不到啊，太疼了，哎哎哎……”


    “那我来帮你一把？”云昭继续好心地问着。


    “多谢公子！您真是好心人！”


    云昭撩起他的裤腿一看，表面看，右小腿不正常的弯曲着，但这都是障眼法，他的腿好着呢。


    对方在自己的腿上涂上了一种障眼粉，在阳光的照射下，就会根据男子躺的角度，折射出不同的弯曲度。


    但他那条带着假肢的腿，确实是真的没了，不过这假肢顶多值十来个土符。


    “还真是断了。要不是有人撞到，应该摔不成这个样子。”人群中有人大声吆喝了一声。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同意。


    云昭把药粉倒在他在右腿上，还贴心地揉开了。


    “这位大哥，您这左腿，要不要也上点药？”


    中年男子苦笑着：“多谢这位公子了，但我这腿是假肢，用不上这么珍贵的药了。”


    人群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基本上都是可怜中年男子，开始用异样的目光看向锦衣少爷。


    忽然，“哐当”一下，云昭那个装满药粉的瓷瓶落了下来，正好砸在了中年男子的双腿上。


    “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手抖了。”


    “没事没事。”


    “那就好，这位大哥，您再忍一下，巡检司就来了。”


    “什么？”中年男子大惊失色上，“不是带我去医馆吗？巡检司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