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演好这场戏何芷还真的准备了几个教小孩儿的问题问裴叙之，对面自然是尽心回答，但问着问着何芷感觉到今天的裴叙之比平时反应慢些，眼底淡淡的乌青藏都藏不住，声音里也带着不易觉察的疲惫。


    他最近在干嘛？为什么会这么累？


    何芷自觉地听着问问题，只是一味地往裴叙之碗里夹各种“大补品”。


    裴叙之无奈地嗤笑一声，正想制止她，手机传来讯息，看到来信人裴叙之默默把手机亮度调暗，还把手机往自己的方向扣了扣。


    对面是个娱乐营销号【贵圈我知道】，是裴叙之这几天联络的几十个大V之一。


    贵圈我知道V：【你好，你之前留言想要买断那个女辩手的爆料，今天有人给我投稿了，对方报价3千让我发出去，你要是想买断的话，价格不能低于这个数。】


    XZ：【我给你4千，你保证删除所有记录并且把对方的账号信息给我。】


    贵圈我知道V：【这有点违反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了。】


    XZ：【5千。】


    贵圈我知道V：【成交！我只能说兄弟你牛逼，一般这种情况对方可不会只投我一家营销号，你可要破费了。】


    XZ：【你把帐号信息给我，我很快就能找到他。】


    贵圈我知道V：【行！那祝你好运吧，文件和爆料人资料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吧。】


    【链接】


    裴叙之这才放下手机，心里微叹一口气，脸色却有些冷冽，除了刘旭扬，还有谁在爆料何芷的过往？脑子里一时在转很多的可能性，很多名字一一闪过，脑袋有些更晕了。


    “队长你在想什么？别想了，快吃点东西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操心这么多会老得快的！”何芷的“教练”人格又上线了，听得裴叙之嘴角上扬，心里的阴霾顿时消散了不少。


    看到他终于笑了，何芷才松一口气：“你终于笑了，队长你知道吗，你本来就比我们老5岁，刚才一副疲惫不堪、忧心忡忡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30了！”


    这话出来一瞬间，裴叙之愣了一秒，然后被气笑了，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自己老，自己老吗？但他歪头一看，这姑娘才满18，满脸胶原蛋白，自己在她面前好像是有些“年长”。


    这个事实让他莫名有些不爽，声音冷淡地说：“嫌我老？那你喜欢多大的？喜欢未成年？”


    高情商的何芷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突然转换语气开始哄：“我当然不会嫌您老呀！我是说您成熟可靠的意思，您这样的颜值就算了年岁大了那也是越来越有韵味好嘛，我没有喜欢任何年龄段的，我只喜欢您这种风格的！”


    裴叙之眯着眼看着何芷这幅虚假的吹捧样，自然是一个字也不信：“哼，夸得这么熟练，平时没少吹捧别人吧？”


    何芷立马右手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我发誓，我没有对别人说过哦，我刚才说的都是真心的！”


    虽然一眼识破她那半真半假的态度，但不得不承认心里还是有点被这种油腻的吹捧抚慰到了。但看着她这副鬼马机灵的样子，裴叙之思绪又有些飞走了，这么阳光的人为什么会经历那样灰暗的时刻，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又是怎么走出来的？或者说，还没走出来？


    裴叙之的视线不由得移到她的手臂上，光滑白皙，没有痕迹，现在应该已经没有做过那种事了吧。


    何芷一顿饭都在关注裴叙之的状态，自己好不容易给他拉扯出那疲惫的状态，他现在怎么又思考上了，何芷小嘴一撅，难过又生气，这人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聊。


    “何芷。”裴叙之好像很少这样叫她全名，何芷莫名有点紧张。


    “嗯？”


    “你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么？怎么能让你开心起来？”


    何芷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也认真思考起来：“我不开心的时候……哈哈说出来你不要不信，我会看你以前的比赛视频，很巧的是，你比赛场上的很多话都会说到我心坎里，让我当下找到一个情绪出口，所以你的比赛其实鼓励我熬过了很多的困难的时刻。”


    裴叙之的心被撞得一沉，虽然她时刻把“偶像”和“粉丝”的字眼挂在嘴边，自己只当是玩笑和奉承，此刻他却震惊于自己的话居然真的她带去过力量。


    但另一方面，裴叙之也几乎立刻想到，何芷把自己当成一个低谷时的依靠了，就像人在幽暗的山洞里突然见到光，会无法自拔地迷上它、走进它，但当人走到光明大道时，四周都是亮堂堂的，最初那束光不一定是适合她的，也不一定能照亮她未来的路了。


    所以，这个小姑娘最近这么殷勤又笨拙地示好，但她又是不是真的明白依赖和喜欢的区别呢？


    思绪被拉回来，裴叙之都忍不住自嘲自己怎么又联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看对面的小姑娘已经放弃拉回他的思绪了，只是垂眉耷眼地埋头吃饭，觉得有点好笑，清了清嗓子说：“何芷，我有点被呛到了，能不能帮我找服务员接点温水来？”


    “哦，好的！”小姑娘蹭的一下就站起来，小跑过去找人。


    找了一圈才找到，又看着对方掺合了些适量的冷热水，何芷这才把端着杯子回来。


    一回来就看见有个前台服务员此刻站在他们的餐桌前撕小票，疑似在结账！


    何芷赶紧跑过去，水都洒了一点在手上，还是没赶上，裴叙之已经扫完码了，正慢条斯理的收起小票，放下手机，接着吃菜。


    “裴叙之，你玩儿诈！”这还是何芷第一次叫裴叙之大名，对面的人听得还有些新鲜。


    裴叙之淡淡地说：“我大你五岁，出来吃饭还让你请客，传出去我队长的名声还要不要，而且你才赚了多少钱，自己的一日三餐还紧张着呢，急着请别人吃饭干嘛。”


    “你不说我不说，为什么会传出去啊？”


    “那可不好说，万一某人以请了队长一顿饭为荣，出去四处炫耀怎么办？”裴叙之还两手一摊，理所当然地说。


    何芷简直没有想到裴叙之还有这幅面孔，不甘地咬着牙齿说：“队长，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有点…有点贱嗖嗖的呢？”


    裴叙之都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


    何止毫不胆怯地重复了一遍：“我说队长你有点贱嗖嗖的！居然用这么低级的计谋请客，说好了我请的，餐厅也是我订的，你凭什么抢着付款啊？”


    裴叙之看何芷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语气里甚至很委屈。裴叙之也不再开玩笑，只是有些不解地说：“只是请吃一顿饭而已，谁买单也不重要，你的好意我已经心领了，但是你还是大学生，我已经是有一点点收入的研究生了，我请客才是理所应当的。”


    何芷的嘴撇成一个向下的弧线，整张脸垮地难看死了，仿佛真的受了极大的委屈，声音还带着些哭腔：“你才不明白呢！我很认真地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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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餐厅、选座位、特意提前来点菜，就说明我很重视这顿饭！为什么老是你请我啊，总是你在帮我、为我付出，我就是想请你吃饭啊，为什么老是把我当小孩儿啊！我已经在自己赚钱了，我能请你吃东西的！”


    何芷一向伶牙俐齿，说话简洁精准，从不做没有意义的情绪宣泄，今天突如其来的爆发居然让裴叙之也愣了神，一时有点摸不清这情绪的起源在哪里，两个人之间莫名沉默了下来。


    但一顿宣泄之后的何芷逐渐理智回归，意识到自己这顿火发得有些莫名其妙，人家是队长，自然是要把自己当小孩的呀，他对自己又没有那种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他有什么错。


    过了几秒，何芷正想找补一句，裴叙之先开口了，声音清冽沉缓：“对不起。”


    “啊？”


    “对不起，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意，你别生气，下周找个时间，你再请回来，好不好？”裴叙之的声线淡淡的，但极尽温柔，最后几个字更是像是试探着说出来的。


    何芷脑子都冻住了，他刚才，是在哄自己吗？


    这也，太特么温柔了吧！


    “小芷，可以接受我的道歉吗？”


    一声小芷，喊得何芷脸热烘烘的，心跳急速攀升：“啊，啊，好吧。”


    “那吃完了吗，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哦，好的。”


    一直到两个人快走到宿舍楼了，何芷还感觉自己反应慢半拍，一步一步往前走，踩在校园道的落叶上，一些新鲜的泥土沾到鞋上。


    何芷突然抬头：“队长，我也要跟你道歉，我今天在餐厅有点无理取闹了，我知道你是好意，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听到这话，裴叙之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弯腰看着身边的人，片刻后抬起双手轻轻握在她的肩膀上，深邃的双眸注视着她：“不用道歉，你心里有不开心的地方说出来是对的，而且你即使在情绪化的状态下，表述和行为仍然是礼貌和克制的，这一点是成熟的表现。以后，你心里有任何难过的时候也要记得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伤害自己，好吗？”


    此刻夜晚无声，但何芷听到自己内心正血液翻腾，某些已经横亘心底多年的伤疤正在缓缓褪去痂块，那些曾经被割开的地方开始疯长新鲜的血肉。


    她也这样认真地注视着面前的人，注视着这双永远保持清醒和冷静的眼眸，此刻却流淌着无尽的柔情，好像可以看清一切又包容一切。她想看地更深一点、更仔细一点，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何芷内心不禁产生疑惑，但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因为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他尊重她的情绪，认可她的付出。


    “谢谢你，队长。”


    “嗯，回去早点休息吧，明天复赛之后你就没有闲暇了，网上呼声那么高，半决赛和决赛要是不让你参加，我也会被你的粉丝骂的。”裴叙之还开起了玩笑。


    何芷扑哧笑了一声：“你就确定明天的复赛一定能晋级吗？”


    “有我在不可能输。”裴叙之收起那抹温柔，恢复到平时不可一世的模样。


    “那也很夸张啊，我这刚刚出现的一些所谓的‘粉丝’哪里有你的粉丝战斗力强？”


    “谁知道呢，毕竟我老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裴叙之假装不经意地说。


    好哇，敢情一晚上最介意的还是自己说他老的事情，这老家伙怎么蔫坏蔫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