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觉醒的反派

作品:《反派式救赎

    漆黑的囚室里了无声息,突然哗啦啦的水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只“水鬼”冒出头来。


    长时间浸泡在水中她的皮肤变得皱皱巴巴,更加的苍白,湿漉漉的黑发紧贴在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又犹如同传说中的鲛人。


    她咬破唇角,刺激着自己的神经兴奋起来,在伸手不见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无数的囚水犹如蛛丝一般攀附在她的衣袖上,丝丝缕缕。


    随着她的动作,拼命的想将其拖入更深的深渊。


    这便是白霜玉兰三戒三宝之一,囚水。


    囚水天生地养,又被称作仙宝;在白霜玉兰的学子眼里,那就是戒律刑法,是最严重的惩戒。


    一旦被囚水缠上,立即剥离五感失去方向,要想挣脱水的束缚更是难上加难,越是用力挣脱,囚水就会借助力道将你拖入池水的更深处。


    唯一的出路就是等待着惩罚的时间结束。


    余年年的大脑里,此刻却不消停,一本名叫《剑尊》的小说不断地灌入自己的大脑。


    自己只是一个话本里的角色不谈,还是一个恶角,但是那个人,居然也仅仅是个配角,还是一个相当可怜的配角。


    她那个永远不可一世,轻而易举获得所有人关注和喜爱的师兄,最后疯了;这个倾注师尊万般心血宗门也毁于一旦。


    一种莫大的愤怒和不甘席卷了她,囚水在她缠绕着她,随着她的摆动将她向后扯,“该死”她骂道。


    年年仔细回忆了刚刚被记不清多少次扯回水底,冰冷的池水涌上来,给人带来轻微的窒息感。


    她熟练地憋着气,然后摊直身子上浮,这时最后一个方向,已经被她摸索出来。


    没有捷径只是一次次的寻找方向对抗着囚水走过去,等待着囚水的宣告,对便可以脱离囚水的控制,而错便会拖回池水深处。


    其中时间把握的不精便会呛水,甚至窒息。


    从何地被囚水拉下,默数几秒囚水便会失去动力届时就可以结束囚水的水性上浮,然后接着向另一个方向探索。


    就这样在不断地尝试中,她正找到那个方向时,有关于《剑尊》这本小说的记忆灌进她的大脑。


    囚水作为镇山法器,被放置于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作为天然的洞窟,有一个自生的缺陷。


    ——风出洞窟,流离百物。


    它本身便是有出口的。意味着有一段口岸是不一样的,比任何一段口岸都要更加的缓和,而囚水也有一个弱点,一旦双脚离开水踏上陆地,它便再也无法制约它的囚犯。


    只不过,她看不见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


    她拥有平常人难以企及的进出囚水的数量以及时间,一次一次的失败,开始还会呛水,那种窒息的感觉她至今还记得,不过现在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将在此刻逃离这个围困了她十几年的牢笼,想到这里,她便无比的兴奋。


    囚水在她身后形成无数段的水线,水线至柔至刚,丝丝缕缕在她背部勾连成网,若此刻有光,水线也会折射着光,若仙人的羽翼尚且微弱但是已经内含锋芒。


    她利用着囚水本质上还是水的属性,尽量的漂浮到岸边,到达临界线时,才站起身来奋力向前奔跑,一边用内力加热着部分拉力巨大的水线,使自己更加快速的离开水面。


    囚水蒸发需要更多的内力生热,只能争取几秒。


    而在洞窟内囚水吸收空气里所有的五行灵气,也就意味着没有补给,如果没有找对方向的话,她都不能使用内力只能凭借着感觉和蛮力挣脱囚水束缚,感受着近岸的坡度上的细微差异。


    就在这几秒,她已经到了近岸边,这里的坡度差异,给脚腕部的弧度差异告诉她,就是这里没错,水线从来都没有放过自己囚徒的想法。


    被蒸发的水线向前延伸,迅速地抓住了她的衣角,意图再次将她拖入潭水中。年年被水线一拉失去重心,头栽倒在水中,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依旧呛了一大口水,引的她不断咳嗽。


    可是,年年成功近在咫尺,“就差一点”年年牙缝里无声挤出着气音。


    她的手已经切实的接触到了口岸的砂砾,果不其然,这里的砂砾与水中那些不同,口岸的砂砾个头更大,这也意味着这里的风速远大于洞穴,印证了她的猜想,这里便是那个唯一的出口。


    她怎能认输,这意味着纠缠着她命运的黑暗,正被她亲手撕碎,即便是天道也好,命运也罢,他们为了让她认输,甚至将自己的底牌亮出,在她还怀有希望的时刻,在绝望地末端给她当头一棒。


    就算他们告诉她,她的命运,她的垂死挣扎,不过是台上几分钟的丑角,那又如何,又如何?


    年年十指紧抓着地面,囚水意图将她拽进潭底,指甲也不堪重负,在拉扯粗粒的碎石中渗出点点血痕。艳红的滚烫的如同丝带一般随着水流飘散,都看不见。


    即使这般狼狈,所有人都说逃出囚水窟是不可能的,她也要奋力一试。


    “我,我……一定要出去”


    她的声音断续孱弱,但是却如此振聋发聩。


    挣扎着要摆脱的命运,便是她的态度。


    年年五感被封,感受不到痛觉,她用双手将自己钉在口岸,然后疯狂的燃烧这体内剩余的灵力,几个拉力较大的水线的链接处被蒸发。


    她拖着一身蛛网般的水线,奋力向前,不知道自己已经上岸,不知道停下,直到撞上了尖锐的墙壁,额头一痛。


    五感一旦恢复,之前一直积压着的痛觉便奔涌而出。


    十指似乎因为用力过猛,传来尖锐猛烈的痛感。


    她翻身躺下,支起脑袋,看着盛满囚水的深潭,疲惫的上气不接下气,五感已经回复如常了。


    这时年年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这个萦绕了她多年的噩梦。


    从十三岁伊始,到如今已经十年有余,如果非要做比,囚水就像是占有优势地位的妖蛛,将猎物的五感全封,猎物便置身于慌乱和手足无措,甚至连哭喊都做不到。


    如果猎物要逃跑,水线便会伸出来,如蛛丝一般缠住你,将你拖到另外一个深渊中。


    年年无法忽略身上衣服潮湿沉重,神奇的是,囚水就像厌恶干燥的陆地一般,化作细小如蛇的水流回流到深潭中。


    从来没有人自己逃出过囚水,所以没有任何文章记载过囚水会自动回流到潭中。


    衣物脱水便干了,十指指尖传来的钝痛也不可忽视,可是她并不算就这样解开禁制回去,不然花这么大力气出来岂不是什么都没有捞着。


    她将衬裙的布料撕成一条条的,头尾相绑,一端绑在较大石子上,将它刚刚爬上来的方向甩出去。


    白霜玉兰的衣服材质特殊拉伸效果极好,白色的布条一甩出去,水线就像狗看见了肉骨头一样从潭水中伸出来将白布条扯着下拉。


    她在赌,赌长度够用,如果不够那只有放弃放弃手上这个“车”保护自己这个“帅”了。


    毕竟她也没有那个力气和耐心在从囚水里面爬出来了,但是一旦自己这个方法成了,再从囚水中出来多少遍都没有问题。


    手中的布条不断地飞驰着沉入潭中,等到堪堪停止,刚好还剩最后一小节布条,年年在心中舒心的叹了一口气,还算是幸运。


    但凡再短一节,刚刚所做的一切就都真的打水漂了。


    年年将手上的半截布条绑上另外一块石块,摆在近水岸,为求保险将出露的布条用岸边的细石遮掩住了。


    不用想,自己那个师尊若知道了只会说,“雕虫小技”“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耍小聪明,难成大器”


    可是,若是她连这小聪明都不耍,自己连在宗门中活命都难,这可不是小聪明,这是保命的手段。


    她撕开衣袖,内胆中藏有一瓶聚气丹。


    这是她多年以来的经验之谈,就是怕自己在囚水中溺死了,总还可以吃枚聚气丹,聚灵用水肺呼吸,或者有朝一日爬上了岸却发现自己灵力全无,灵袋又被没收,吃了这枚聚气丹应急。


    简直是出行居家必备灵药,缝入衣袖又无人查验,师尊看到定会评价一句,果然,这只有你做得出来的。


    年年心中轻笑,是她就是真小人非君子,他盛惜时是真君子,那季凌尘也是小人一枚。季凌尘就是凭借她口中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整垮了白霜玉兰,整疯了正道君子盛惜时。


    只是,为什么非得是那个时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上一世,突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那本书《剑尊》。


    要知道,沉入水中的关键时机就是数秒,但凡一秒估计错,都得呛水又得好久才能恢复,自己花大力气推算的方位就都得重新来过。


    年年大脑疯狂的转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将袖中的聚气丹从瓶内倒出来,感叹这聚气丹真是娇贵,遇水即溶,自己当年可是吃了好大一个教训,将丹药倒进嘴里。


    立时,丹药开始发挥作用,释放出灵力补给这自己已经枯竭的灵脉,四肢百骸也慢慢升温。


    可是这次,她拿出这丹药的作用可不止于此,这卧在掌心,圆圆滚滚的瓶子才是重头戏。


    看了刚刚浸湿衣袍的囚水缓缓流回潭中的情景,她被激起了好奇心。


    她对于囚水的害怕恐惧之情已经慢慢的消磨殆尽,现在反而充满了想更加了解囚水本身的兴趣,白霜玉兰任何一个人在这里,看到她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都要叹一声疯子。


    慢慢走进囚水,将瓶口浸入水中,细小的水线很快牵上瓶口,可是口岸水浅,水线也细,怎敌她在囚水身经百战,现在吸收了聚灵丹五感俱在,优势显然在年年。


    轻而易举囚水便被年年收入怀中。


    这一趟可谓是收获颇丰,起身便施离火,周身一切便尽展眼前。窟口的石门上只画了一个单向的禁制,若是平常她还要苦恼一会,要不要从正门走,从正门走会不会触发警报。


    要知道,囚水作为三宝之一,禁制的开合都是会通报的,若是被人为破开,便会触发警报人尽皆知也罢了,而且严重的是会触发召回宗主。


    也就是,上一秒你打开石门,下一秒你就见到了宗主配合着滴滴嘟嘟的音乐不绝于耳。


    不怕无功而返,打草惊“掌门”的大可以试试,偏巧了,囚水和其他宝物不同,它近乎无解的严密程度以及让人闻风丧胆的可怕程度,既没有人愿意只身犯险,也没有先例从内破开。


    所以,囚水并没有花大价钱画召唤阵法,不仅没有召唤阵,也没有画警报阵。


    这是宗门内的三长老下山前闲谈时聊到的,作为阵法课的授课长老对于掌门的扣扣索索表示强烈的愤慨和不满,并表示,让他多挣一点钱都不允许。


    年年也不敢保证真的像三长老说的一样直接破开禁制开门。


    她只能先耗费一点灵力透视石门外画的阵法。


    常年泡在藏书阁的她,对于召唤阵和警报阵法形状有些了解,而门外的阵法,显然简单的令人难以置信。这个阵法仅仅是给石门加了一个封条和隐匿石门的效果。


    阵法讲究一个平衡,有些阵法正着画便是一个锁,倒着画,便解了。


    眼前的阵法便是如此,只见年年指尖凝聚灵力,笔画之间毫无拖泥带水,一个复杂的阵法便缓缓形成破开了石门上的锁阵。


    石头和石头摩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对于她来说如同仙乐一般好听。


    阳光和充沛的灵力一同洒下,宣告着她的成功。


    她也没忘了将石门还原,还重新画了一个锁阵,年年锁上石门后便将自己袖中的瓷瓶拿了出来,她倒要看看,这一次这囚水还怎么回去。


    瓷瓶瓶口的瓶塞被拔出,她倾斜瓶口,让水流顺着瓶口流出,果然,方才在石窟内看的没错,岸上的囚水会向着潭水中聚集。


    而现下即使水被带出洞窟,隐匿石门的阵法也已经发挥作用,现在她出来的石门变成再普通不过的一棵树,在树林中是那么的普通,甚至没有人回去查验的一下。


    而囚水却不一样,它明确的找到了石门的位置,并且还是拼命的想从那扇看不见的石门上找到一个缝隙,钻进去回到水潭中。


    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她便施诀将努力的“水蛇”收回瓶中。年年心中想着,要是下次在被关进囚水,就多在袖中封几个瓶子。


    回去就干。


    想必天下这么兴奋地想回到囚水的人,只有她一个了吧。


    年年当然没有忘记突然出现在自己大脑里,那段多出来的记忆。


    那本犹如启示录一般的小说《剑尊》


    自己不仅身处于一本小说中,还成为了一个炮灰,男主季凌尘的工具人,男二盛惜时的绊脚石。


    年年的灵力早已回复,直接御剑飞行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小南山。


    白霜玉兰内最冷,最不宜居处。


    山门内严禁御剑飞行,当年满门御剑乱飞,经常一个不注意,两两相撞不谈,多人连环撞也时常发生,最后索性就禁了。


    但现在她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实在是不想见人,索性自己违反的门规多了不怕加一个,现在他们都不飞了,天上自然就空了,正好随了她的意。


    没有谁会看见自己这幅落魄的模样……她还没有想完,余光中便闯入一个御剑飞行疾驰的身影。


    这不是从来不会违反门规的盛惜时吗?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经意间,年年唇角便扬了起来,突然发现了自己落魄的样子,刚刚扬起的唇角也很快的压了下去。


    该死,刚想嘲笑他也会违反门规,抬眼就发现自己穿得像个乞丐,看起来像个笑话,像极了五十步笑百步。


    年年想着便加快了御剑的速度,却不想自己的这个对手,却调转了个头,追了上来。


    不曾想过他会追上来,面对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盛惜时,年年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有站稳。


    在她眼里,就像是专程赶上来笑话她的落魄样子的。


    盛惜时没有看出她眼底的不耐似得,还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角,将她扶稳。


    又是这个样子,笑着,狗狗一般的眼神看着你,用这样温柔的态度让师尊喜欢,让同门欢迎,怎么现在连毒蛇一般的自己,他也想要驯服吗?


    “谢谢”感谢的话语从牙缝里渗出。


    快点走开吧,年年心想,我也不想和你道谢,都是场面话。


    “本就是我不对,突然开口吓到了师妹。”


    一句话吗,到让自己觉得自己心胸狭隘了,盛惜时这个人果然深不可测。


    这就是原著里面比肩男主的人,剑尊的最大竞争者吧。


    既然自己已经恢复前世的相关记忆,那自己的复仇大计便要从长计议。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经过刚刚的插曲,两人的都停了下来,此时仅仅御剑悬停在空中。


    她仰头看着盛惜时,丝毫不怵,表现得既不好奇为什么对方违反宗门规定,也不害怕对方盘问自己为什么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又违反宗法门规。


    盛惜时只是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眼里却很干净,没有预想中的鄙夷嫌弃,也没有冷漠的苛责追根究底。


    如果他敢,她便牙尖嘴利的叫他哑口无言,立场全无;如果他敢,她便张牙舞爪的叫他后悔当初。


    可是,他没有,什么也没有说,就像是看到将要熄灭的炉火,温柔的为其添柴一般,天经地义不偏不倚,就是这样的态度,最让她无地自容,最让她感到溺闭。


    他将自己干净的披风解下,轻柔的披在她在囚水出摸爬滚打后已经变得皱巴巴脏兮兮的外袍上,沾染着体温的披风,如同聚灵丹一般给四肢百骸带来温暖。


    她惊奇的发现,自己没法对于这份温暖说不。


    她只能归结于,盛惜时聪明,深谙人心,又长了一张蛊惑人心的脸,总是带着那份傻笑,让人难以讨厌。


    “小南山,雪下的很大,快飞回去吧。”


    “晚些,雪就将门又封上了。”


    他说道。


    想来也是,掌门的得力助手,有麻烦的时候,白霜玉兰不呼父母天地,都喊盛惜时;无他,既然盛惜时解决不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如就地躺下保存体力来的方便。


    这次又是谁叫了他去小南山扫雪,叫他去他还真去,总有长老拿他当工具用。


    年年骂骂咧咧的想着。


    这时她又忘记盛惜时是她的对手了。


    咬咬牙,御剑的速度又加快了,小南山落雪古怪的很,和囚水一个德行,融化雪也麻烦,这雪还可能把门窗封上,封上你就等着耗空灵力融雪吧。


    回到小南山,便见到自家门前的灯点起来了,在落了大半的日暮中格外明显,年年心中陡然冒出了一个词温馨。


    好在赶上了,门还推得开。


    年年反手把门关上就画了一个防冻阵,不过这都是有时效限制的,要想画永久的就等着成为八道尊者,可以自创符咒阵法,不是不可以只是还没有人关注住在极冷地方的人的利益,为他们造福罢了。


    自己小院虽小,但是过得也不算太差。


    至少自己的屋子从来没有被大雪压塌过。


    刚想到这里,隔壁响起了嘹亮的哭声,伴随着哭声“我房子塌了,我房子塌了。”


    显然对于他们当中的某些人,今天是一个不眠之夜,因为他们真的“塌房了”。


    解开披风,换了一件衣袍,梳洗完毕,回头看到这个披风有一种无力感。


    她想把披风甩了,以此证明自己不需要他好心,展示自己的高尚;又反思了自己觉得自己不能甩,显得低级,丢三落四。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对上他自己的道德感都变高了。


    自己明明和余胜昔说的一样,野心勃勃,居心叵测。


    这是她低劣的生存本能,也是她脆弱的保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