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乡亲们。


    互相对望一眼，有些尴尬，觉得再掺和下去就不好了，只想赶紧离开。


    “咳咳，那啥，俺家灶上还炖着鸡呢，我得回去看看了。”


    “对对对，我得回家给我家那口子做饭去了！”


    “哎呀，我正吃着面呢，面都坨了，我得赶紧回去加点儿汤继续吃了。”


    “走了走了，散了散了！”


    村民们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瞬间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


    转眼间，原本还人声鼎沸的沈家门口。


    就只剩下了董明德、孙秀蓉，以及沈家大伯二伯两家子，一共六个人。


    六个人，十二只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一阵凄凉的穿堂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气氛那叫一个萧瑟。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孙秀蓉绷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我那可怜的儿子啊……这可怎么办啊……”


    董明德看着她这副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一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阮玉儿和张翠莲对视一眼，赶紧上前去扶孙秀蓉。


    “哎哟，秀蓉，你快起来，地上凉。”张翠莲一边拉她一边劝。


    “就是啊，弟妹，”阮玉儿也跟着帮腔，“你也别太伤心了，这事儿……它确实是难办。”


    她撇了撇嘴，意有所指地说道：


    “毕竟那可是腰子啊，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说拔就拔了。”


    “沈昊那小子现在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想让他松口，可不得下点血本？”


    这话明着是安慰，暗地里却是在拱火，疯狂暗示董明德得加钱。


    另一边，沈旻也凑到了董明德身边，一副为他着想的模样。


    “妹夫啊，不是我这个当二哥的说你。”


    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看，你这光动嘴皮子，没用啊！”


    “你得让沈昊那小子看到点儿实实在在的好处，懂不懂？”


    “你先拿点儿钱出来，不用多，先给个小几百的，让他给他老婆买点补品，把这破房子修一修。”


    “这叫什么？这叫诚意！他看到钱了，心里踏实了，后面的事儿不就好谈了吗？”


    沈旻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好像他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商业奇才。


    董明德听着这俩人一唱一和，差点没当场气昏过去。


    好家伙！


    你们拿我当提款机啊！


    他董明德在香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被一个村夫小辈指着鼻子骂，现在还要被沈家那群贪得无厌的穷亲戚敲竹杠！


    “够了！”


    董明德忍无可忍，猛地一声大吼。


    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沈旻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


    “你们……你们这群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今天这张脸，我董明德算是丢到姥姥家了！”


    他一把拽起还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孙秀蓉，怒气冲冲地说道：


    “走！回家！”


    “我再也不想看见这帮穷鬼了！”


    孙秀蓉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还想再说点什么。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


    那扇刚刚被沈昊无情关上的院门，竟然又开了。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沈昊推出来一辆老破三轮车，车斗里还铺着一层厚厚的稻草。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李倩，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车斗里。


    “慢点儿，媳妇儿，咱不着急。”


    那温柔的语气，和刚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剩下的六个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小子……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尤其是董明德，肺都要气炸了。


    我在这儿被你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你小子倒好，转头就跟你老婆秀恩爱去了？


    把我当空气吗？


    二伯沈旻可不是能当空气的人。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拦在了三轮车前面。


    “沈昊！你个小兔崽子要去哪儿？”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长辈了？啊？！”


    沈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跨上三轮车。


    脚下一蹬，车子“咯吱咯吱”地就往前走了。


    沈旻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闪。


    “嘿！你还敢撞我？！”


    沈昊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地下了车往家门口走。


    从兜里掏出一把大锁，“咔哒”一声，把院门给锁得严严实实。


    然后，再次骑着他那辆仿佛随时会散架的老破三轮，载着老婆，在一阵“咯吱咯吱”声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沈旻在风中凌乱。


    “反了！反了天了！”沈旻气得直跳脚，指着远去的背影破口大骂。


    “妹夫！你看看！你看看这叫什么事儿！”


    “这小子就不是个东西啊！不认亲的！”


    董明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像是泼了墨。


    “呜呜呜……老董，这可怎么办啊？”


    旁边，孙秀蓉又开始抹眼泪，“小宝……我的小宝可等不及了啊……”


    “你再想想办法啊，一定要让沈昊捐肾啊！”


    “闭嘴！就知道哭！”董明德烦躁地呵斥了一句。


    他死死地盯着沈昊离开的方向，眼神阴鸷。


    想跟我斗？


    你还嫩了点！


    董明德脑子飞速运转，突然，一个恶毒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沈昊最近不是在倒腾海产生意吗？


    呵，不好意思，他董明德在香江就是做这个起家的！


    想在太岁头上动土？简直是找死！


    董明德冷笑一声，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他要让沈昊的生意彻底黄掉！


    让他变得一穷二白，走投无路！


    到那个时候，为了钱，别说一个肾。


    就算是两个，他也得乖乖给我卖出来！


    “走！”董明德一把拉起孙秀蓉，“我们先回去！”


    他要立刻去打听，跟沈昊合作的到底是哪几个不开眼的家伙！


    看着董明德夫妇要走，沈泉和沈旻对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那个……妹夫啊……”沈泉搓着手，一脸讨好。


    董明德哪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从钱包里不耐烦地抽出两张皱巴巴的一块钱，一人递了一张。


    “你们两家，帮我盯着沈昊！”


    “他什么时候回来，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都给我记清楚了！”


    沈旻捏着那张一块钱，脸都绿了。


    “不是，妹夫，一块钱？”


    他把钱在董明德面前晃了晃，“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两家子四口人，帮你在这儿喝西北风，就值一块钱？”


    “这天干物燥的，连瓶汽水都买不起！”


    董明德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真是一群喂不饱的饿狼！


    他强压着怒火，又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块钱，甩了过去。


    “够了吧？！”


    “不够可是一分都没有了，你们自己看着办！”


    沈旻眼疾手快地把钱抢到手，脸上立马堆满了笑。


    “够了够了！妹夫你放心，保证给你盯得死死的！”


    董明德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带着孙秀蓉，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