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儿！”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孙秀蓉“嗷”的一嗓子就喊了起来。


    然而比那一嗓子更“出彩”的，是她的戏。


    只见那双大眼睛里，眼泪说来就来，跟不要钱的自来水似的。


    她几步冲上前来，抓着沈昊的胳膊，开始抹眼泪。


    “妈知道是妈对不起你！妈错了！”


    “可你弟弟他是无辜的啊！他还那么小！”


    “你说的那什么一半资产……我们……我们刚从香江过来，那边的钱跟咱们这儿的钱它不一样啊！”


    她哭哭啼啼地说着，逻辑那叫一个感人。


    “就算要换，那也得去大城市，还得找关系，一时半会儿哪能弄到那么多钱？”


    “可小宝的病，它耽误不起啊！医生说了，再不做手术，就……就晚了！”


    她抬起那张哭花了妆的脸，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昊。


    “昊儿，你能不能先答应去做手术？”


    “钱的事，咱们……咱们以后再说，妈保证，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呵。”


    沈昊看着她这副影后级别的演技，直接笑出了声。


    还以后再说？


    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呢？


    “没钱，就免谈。”


    沈昊一把甩开她的手，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越过孙秀蓉，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她身后那个一直装深沉的董明德身上。


    “我说，董大老板。”


    沈昊嘴角一撇，满脸的讥讽。


    “还以为你从香江来的多有钱呢，怎么着，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


    “感情就是个空架子，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装大款啊？”


    “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还好意思舔着脸让我捐肾？”


    “你这算盘打得，我在家都听见了！”


    “抠门货！”


    沈昊毫不客气地骂道。


    “你！”


    一直保持着“港商”风范，摆着一副高人一等姿态的董明德。


    在听到“抠门货”这三个字时，脸上的表情瞬间绷不住了。


    他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像开了个染坊似的。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你！你个乡下仔，你说什么！”


    他气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就把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劳力士往外一亮。


    顺带脖子上那条能拴狗的大金链子也跟着晃了晃。


    “你看清楚！我董明德会没钱？”


    “我告诉你，我随便拔根汗毛下来，都比你这穷鬼的腰粗！”


    沈昊乐了，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哟哟哟，亮出来了，急了急了。”


    他撇撇嘴，眼神里的鄙夷不加掩饰。


    “你有钱是你的事，关我屁事？”


    “你有钱，你有大金链子，你有金表，但你就是不肯掏一分钱出来。”


    沈昊话锋一转，指了指自己的腰子。


    “我呢，我有肾，我有两颗活蹦乱跳的健康腰子，但我就是不肯捐一个给你那快死的儿子。”


    “咱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你——”


    董明德被怼得哑口无言，气的脸色铁青。


    沈昊却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输出。


    “再说了，你儿子为什么会得这个先天性肾衰竭啊？”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董明德那副酒色过度的样子，啧啧两声。


    “你自己身体什么B样，心里没点数吗？”


    “我说句不好听的，就你这样的，能生出健康孩子那才叫见了鬼了！”


    “要我说，你们也别费劲救这个了，反正也没戏了。”


    “你这么有钱，不如赶紧养好身体，抓紧时间，回去再生个二胎三胎啊！”


    “哦——不对！”沈昊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脑门，“我知道了，难怪你不生呢？是不是……生不出来老二了啊？”


    “要不然也不至于非要千里迢迢跑回来，就逮着我了！”


    这番话，句句诛心，字字带刀。


    直接把董明德那点可怜的男性自尊，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噗——”


    董明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捂着胸口，手指着沈昊，哆哆嗦嗦地“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要被这个乡下泥腿子给气死了！


    “沈昊！你给我住口！”


    孙秀蓉终于反应过来了，尖叫着扑上来。


    不过她不是心疼自己的新老公，而是心疼她那个宝贝儿子。


    “你怎么这么恶毒啊！小宝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他还那么小，现在就躺在车里，就快要死了！你捐个肾怎么了？捐个肾就能救他一命啊！”


    “你还是不是人！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她又开始把所有的脏水往沈昊身上泼，仿佛沈昊不捐肾，就是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沈昊烦躁地掏了掏耳朵。


    “他是我哪门子的亲弟弟？我爹就我一个儿子，我可没他那福气。”


    “再说了，他死不死的，关我屁事？我捐肾是情分，不捐是本分！”


    “你少在这儿给我道德绑架！”


    “个没良心的东西！”


    一直憋着火的二伯沈旻此刻终于找到了爆发点，瞬间就炸了。


    “沈昊，你乱说什么呢！那可是一条人命！你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他唾沫星子横飞，指着沈昊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不就是一颗肾吗？啊？”


    “你少一颗肾还能活，他没肾可就死了！”


    “就是啊，沈昊！”二伯母阮玉儿也赶紧跟腔，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你媳妇儿这不也怀着孩子嘛，马上你也是要当爹的人了。”


    “多积点德，与人为善，对你自己的孩子也好啊。”


    她用一种“你真不懂事”的眼神看着沈昊，摇了摇头。


    “你现在这么做，小心将来遭报应哦。”


    沈昊听着这夫妻俩一唱一和，冷笑一声。


    “行了，二伯，二伯母，你们俩也别演了。”


    他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两人。


    “说吧，收了人家多少钱啊？这么卖力地在这儿给我上课？”


    此话一出，沈旻和阮玉儿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跳了起来。


    “谁收钱了？谁收钱了！我们这是在为你着想！你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他梗着脖子，脸红筋涨地狡辩，


    “再说你大伯不也劝你了吗？我们都是为你好！”


    “你妈她还能亏待你吗？你只要点了头，答应了，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向你招手？”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好心当成驴肝肺！”


    “呵，为我好？”沈昊嗤笑出声，“是为你们自己好吧？”


    “你们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我的荣华富贵，不需要靠卖肾换来！”


    “我自己有本事，有能力，照样能让我媳妇儿孩子过上好日子！”


    “你？”沈旻上下打量了沈昊一番，眼神里的轻蔑和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就凭你？你怎么挣？”


    “你爹死了以后，你正经上过一天班吗？”


    “成天游手好闲，东晃西晃，地里的活儿都快干不明白了！”


    “你就是个废物！除了会说几句大话，你还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