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死的东西！昨天下午来你这，晚饭没有一顿也就罢了，现在早饭也不让人吃。


    还说什么传承了两千年呢，就这待客之道？


    “老不死的，本来我还想走呢，你这么一说，我非得在你这蹭顿饭不可了！”


    夜白恨恨地说道，语气无比坚定。


    老道顿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


    “嘿嘿，小白啊，不是老头子我舍不得，关键是我们正在进行为期七天的辟谷，修行为重，实在是没有准备饭菜什么的。”


    夜白闻言，狐疑地看着老道问道：


    “辟谷？七天？饿着不难受？真的假的，这么饿就是修行了？”


    老道一脸高深莫测，得意地说道：


    “光饿的话自然不算修行，还要搭配我们概不外传的心法口诀，有道是肉身饥饿，神魂才能饱满......”


    老道说着，又是一脸希冀地看着夜白，问道：


    “哈哈，我说小白啊，你要是想学，我当然可以教你，你是夜白的徒弟，可不是外人，只是这事关重大，你本就有绝技在身，若肯应允我三件事，我必倾囊相授......”


    还不等老道说完，夜白就伸手打住他的滔滔不绝。


    夜白不是傻子，知道他说的教自己肯定是真心实意，并且也差不多猜得出来他要自己应允的三件事是什么。


    自己是老白的徒弟，是【众生】的白无常，想要学老道这身本事，首先就是要放弃自己的这个身份。


    其次，老道想要自己答应的，恐怕是关于夜影的未来，也想让夜影上山修行。


    至于最后一件事，恐怕和钟乐兮有关，因为夜白猜测，想要学这本事，必须要将自己困于山中，不理俗世。


    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夜白都不可能做得到，所以老道的这一身神鬼莫测的本事，即便是他有心教，夜白也学不会。


    “得了得了，老不死的，我有师父了，对你那些玩意没兴趣嗷，还七天不吃饭呢，老白说了，吃饱了才是最踏实的，让我饿肚子我才不干。”


    夜白说道，说完就拉着钟乐兮，朝山下走去。


    小道童常应看了一眼老道，眼中满是不舍，犹豫再三，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老道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这一身本事，有人哪怕是头磕破都学不到，夜白却直接拒绝了。


    老道就这样目送着三人的远去，对着留在自己身边的常清和常静说道：


    “开始准备吧，我时日无多，最多还有四年的光景，我坐化后，你们要多照顾你们的小师弟，还有小白，记住我交代你们的。”


    常清和常静皆是沉默着点头，神色悲伤。


    夜白背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老道看到夜白转过了头，说道：


    “老不死的，好好修行吧你，争取真修成神仙，长生不老的那种。”


    “夜影长大了我带他上来看你，你准备好见面礼什么的。”


    “你最好别死我前面，我没几个亲人了......”


    说完，夜白的背影越过了一个山坡，消失不见。


    老道往前走了几步，脖子伸长了一些，像是要多看看那道年轻的身影，他喃喃道：


    “愿我家小白，人皆敬之，天道佑之，福禄随之，众邪远之，神灵卫之......”


    他突然揉了揉眼睛，苦笑道：“啧，没刮风嘛，哪里来的沙子哟。”


    ......


    夜白和昨天来时一样，在崖壁上攀爬跳跃，朝着山下行去。


    渐渐的，山路变得不再那么险峻，眼前又出现了那座供奉着救苦天尊的主殿。


    常应说要上一炷香再走，夜白没有阻拦。


    他昨天来这里时都没有上香，今天却是磨蹭着在神像前逗留了许久。


    夜白知道，常应这只是单纯的想要离自己师父近点，哪怕时间不多。


    一直到三人下了山，来到山门口，常应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山峦，终于忍不住对夜白说道：


    “师父他老人家还有四年光阴，他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还是想说，师父本来可以活很久的，就是因为夜影的未来牵连太大，为了寻破局之法，师父窥探了太多天机才会如此。”


    常应的话满是怨气，看向夜白的眼神也满是敌意。


    “还有，我不喜欢你，师父说讨厌你是不对的，但我就是不喜欢你。”


    常应继续说道，一双清澈的眼睛透露着与他年龄不匹配的沉稳。


    夜白静静地听着常应的话，嘴唇微颤，终究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突然之间，夜白觉得自己很失败，甚至是无能。


    老白为了给自己留下一个新的时代，拖着黑无常和上个时代的杀手，一起死得干干净净。


    现在老白的哥哥，自己的师伯，又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殚精竭虑至此。


    夜白想要为自己辩解，但却想不出任何语言。


    此刻的他，多希望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那样他就可以无所谓的说：“关我什么事？这不是我让他们做的，根本就怪他们自己。”


    可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


    老白教了自己这一身本事，也用他的行动，教会了自己做人，还有很多东西。


    只见过一面的老道，为了夜影的未来，倾其所有，只为了解开这个死局。


    夜白面对着山门处扶摇而上的阶梯，久久无言。


    常应发泄了一通，慢慢恢复了平静，说道：


    “我们走吧，我要完成我师父交给我的任务，从此对夜影寸步不离。”


    钟乐兮走到夜白身前，温柔地拉起了他的手，却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上车时，常应说道：


    “夜白，你要是有点良心，四年之内就带着我和夜影多回来几次，这样等你以后死了，我可以考虑不刨你的坟，也不会用术法咒你早点死。”


    夜白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可以保证，夜影记事前后，一定会带你们来这里看望师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