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隆！！！！！！


    伴随着爆破般的巨响，无数蓝色光团烟花般绽放在这片黄沙织就的画布上。


    异化碎片一枚接一枚的被催化成烟，消散在迅速衰减的风暴里。


    扈星帆的感受到强大的力量正冲击着自己的屏障，让他整个灵魂都随着大地的频率剧烈震颤着。他在震撼中努力看清队友的情况，确认另外两人也都安全后，再次看向空中的花漫野。


    她还在撑着破阵的诀，目光专注盯着远方，直到看见最后一枚碎片消散后，才撤了手诀、身子脱力般软了下去。


    扈星帆来不及多想，撤了自己的屏障飞身过去、在她砸向地面前接住了她。


    触手之处一片冰凉，他皱着眉头将她扶稳，调低重心、缓缓让她平躺、头靠在自己腿上。


    此刻风暴消散，只剩一些烟尘还在飘落，扈星帆再次撑开屏障把自己和花漫野罩在里面，轻轻唤她：“小野，听得见吗？”


    花漫野微微睁开眼睛，虚弱点头。


    她问：“你们，都没事？”


    扈星帆脱下大氅盖在她身上，答：“都没事。”


    停顿一下，又补了一句：“就你有事……说了别逞强。”


    花漫野闭上眼睛喘匀气息，勾起嘴角安慰道：“我也说了，死不了，没骗你。”


    “喂！还好吗？”


    祸斗的声音隔着屏障传进来，他与有苏问疆带着自己的屏障无法来到花漫野和扈星帆身边，只能远远喊话。


    扈星帆摆摆手示意没事，他环顾周围，发现风和尘土都已基本平息，便撤了法力，让所有人都暴露在空气中。


    花漫野觉得一直躺着太不好看，撑着身子要坐起来。有苏问疆过来扶她，道：“你可真是……够乱来的，方才但凡任何一个环节有闪失，你都不止是力竭这么简单了。”


    “好啦……我知道你们不会的，而且我也没那么弱，别怕。”


    花漫野安慰着有苏问疆，却被一双停到面前的皮靴闯进视线。


    她抬眼看去，祸斗魁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面色沉郁地看着她。


    正疑惑间，只见这大汉突然单膝跪地，右手叩在胸甲上，对她行了一礼。


    “末将代苍川子民谢惊澜上神相助大恩，此前未能发现上神身份，多有怠慢，请上神降罚。”


    他始终低着头说话，花漫野看不清他的脸，但莫名觉得他好像有点生气。


    她伸手去扶，道：“将军言重了，将军是魔族将领，原本就无需向我行礼的，快快请起。”


    祸斗没动，扈星帆在花漫野身后也开口道：“瞒着你是我们共同商议的决定，不只是你、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将军莫要介怀、先请起吧，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祸斗这才起身，他梗着脖子，偏开头不看这两个人，确实是在因为自己被蒙在鼓里而生气。


    有苏问疆对这一瞬间发生的信息转变感到震惊，她问祸斗：“祸斗将军，你是怎么知道‘王姑娘’就是惊澜上神的？就刚刚突然知道的吗？”


    祸斗冷笑自嘲道：“原是我蠢，之前也只是猜测‘王姑娘’法力超群、必然不简单，可经过了刚才那仅凭结印就能覆盖整个苍川的净化湮灭阵、加上她额间的翎羽神纹，再看不出是惊澜上神真身降此、便真的是我祸斗这几千年虚度了。”


    神纹？


    花漫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最后破阵时自己神力外放、神纹显现，不过就算没有神纹、以祸斗的见识光是看她的结印也该知道她是谁了。


    花漫野站起身道：“祸斗将军，之前隐瞒身份并非是有心戏弄、而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与将军相处多日、皆是真心相交，若将军心中介怀、我愿与将军痛饮赔罪。”


    此话说出，于花漫野的身份而言已是给了祸斗十分的面子和台阶。


    毕竟他一早就对花漫野的身份存疑、也早就知道王飞飞并非她的真名，这点大家心照不宣。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真实身份是花漫野这件事会让祸斗有这么大的反应。


    一般而言，惊澜上神来给他苍川解决危机，是魔王去请都未必请得来的，怎么祸斗得知她身份后的反而却不是惊喜而是生气呢？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隐瞒在先，还是要和气一些——毕竟在苍川住了这么久，期间祸斗对他们真的很不错。


    谁知祸斗却并不买账，他甚至哼了一声：“末将不敢喝花家的酒，只怕喝多胡言，万一一个不舒心、苍川便会被陨石雨吞没；末将更怕沾上什么连坐之责、会丧了命！”


    花漫野被这汹涌的恶意搞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祸斗是为了什么在生气。


    神族与魔族平日里并无过多往来，更别提令什么人丧命了。


    但他言语间提到了陨石雨，那应该是指几百年前哥哥和寒烟去松辰山要求他们肃清蛊雕余党的那场相斗；至于“连坐”，难道说的就是蛊雕余党？


    哦！她终于想起来了。


    之前扈星帆对自己曾经提过，祸斗有一好友，因是蛊雕的党羽被肃清，他一直对此十分介怀。


    那个好友，叫……乙啥来着，花漫野皱着眉头回忆着。


    “祸斗，你不要胡乱攻击无辜，陨石雨并未伤及苍川、更并非她所为，至于乙格——他是因为打着‘继承蛊雕遗志’的旗号意图叛乱而被诛灭，当时你我都在，铁证如山、连他自己都供认不讳，又与神族何干？”


    扈星帆似乎被这言论激怒，来到祸斗身前、下巴高挺，居高临下地逼问。


    “西王大人，就算蛊雕与其他几王政见不合、但那只能证明成王败寇罢了！是她花家一定要抓着不放、逼着魔界给个交代，才会让几王不得不将蛊雕的所有部下肃清！”


    显然，祸斗并不觉得蛊雕党羽被肃清是个正确的决定，几百年来他心中一直为此深鸣不平，此次终于有了契机、难免诸多怨怼。


    “政见不合？将军管蛊雕一党的行为叫‘政见’？”花漫野听不下去了，“仅为一己之私，便要屠尽人族村落，枉顾他人生命、却只为满足自己嗜血欲望，这种行为也配叫‘政见’？！”


    她不顾身体还虚，于寒风中昂然立着，微眯凤目逼视着祸斗、眼中闪着锐利的寒光。


    “将军觉得自己的好友身死、为他不平，可曾想过无数村民被其部下分食，死者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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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一步说，就算他是被人蛊惑、误入歧途，但蛊雕身死后他依然不知悔改、甚至想要‘继承遗志’继续以无限的杀戮扩张领地，他凭什么就不该被肃清？！”


    祸斗听她这样逼问自己，丝毫不退，反问道：“神魔对立，原本也是为了各自的生存空间而战，只是万年前一役后才划分出界线、勉强维持着和平，魔族现下想要扩张版图就必然伴随牺牲，这有何不妥？还不是因为人族村落是你们庇护着、你们为了名声和供奉才不得不守护他们，沽名钓誉罢了，有什么好说的？”


    “祸斗！你不要太偏激，你还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吗？！”扈星帆怒喝一声，但祸斗不为所动。


    花漫野怒极反笑：“祸斗，既然如此，那么我且问你一事。”


    她放眼周围，方才还弥漫了整个苍川的黄沙已经逐渐沉落、堆积在原本是厚厚积雪的土地上。


    她用脚尖踢了踢脚下的积沙，问：“我经历落苏镇一战，虽死里逃生，却身损神破、沉睡四百年，这点世人皆知。且不说究竟是什么样的供奉可换我四百年修为和半条性命，我只问你，若当初他们要的是你苍川的地界、取得是苍川魔众的神魂，你可会依然甘于奉献上自己无辜鲜活的子民、认为这不过是正常的牺牲？”


    “人和魔怎可相提并论！”祸斗不服，“人族弱小奸猾、甚至没办法保护自己，这个种族有什么留下的必要？”


    花漫野却大笑出声：“哈，以你之言，魔族更可尽灭！你这苍川百万魔众在我神威之下坚持不过须臾，又全部都是修不成大魔的‘渣滓’，我又何苦耗费灵力、宁可自身受损也要救他们？更何况，他们又不！给！我！供！奉！”


    祸斗一听她提到苍川魔众，心里霎时有了几分清明。


    说起来，她来魔族帮忙确实不图名利、甚至十分自损，纵使乙格的死让自己无法释怀、也的确不该对她发这股火，起码、此刻的她不该承受这些。


    他自知是一时冲动迁怒于人、但一股火已经拱起来又无法马上收场，又虚又急地喊：


    “你说的是什么话，当真不给供奉便不救了，那更坐实了你是沽名钓誉之辈！”


    扈星帆简直要气死了，他期间几次上前向出手令祸斗住口，都被花漫野不动声色地拦下，此刻简直恨不得一掌将祸斗敲晕，但看花漫野和他你来我往正吵得起劲，又插不进去嘴。


    焦急之际，他又听花漫野道：


    “是吗？那我这个‘沽名钓誉’的惊澜上神，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千里迢迢来帮你苍川净化、护了你的子民安全！就在刚刚还帮你解决了这么大的烂摊子，你可给得起我要的名和誉了？！你非但没有感激、还夹枪带棒地要和我划清界限，翻脸不认、这是一个城主该有的作为？”


    祸斗也在气头上，被这样一通呛、憋得满脸通红：“我该如何作为轮不到你教，你要什么报酬，我举全城之力定不会差你半毫！但若是挟恩图报，你休想威胁我苍川为你做任何事！”


    花漫野瞪着他涨红的脸，摇头道：“口气不小，你倒是够不自量力。若不是看你对部下不错、治理苍川也还算英明决断，就凭你刚刚的出言不逊我也早就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