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斗法

作品:《祈挽月

    狂风怒号,枯叶纷飞。


    祝清安被这呼啸怒风吹得眨个眼的功夫,离笑和绾姜就已经打起来了。


    铮铮琴音似怒极,挟有千钧之势,似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杀意奔腾。


    “西南巫蛊族的圣女,潜伏伏音宗四年……”打斗中响起离笑的冷笑:“真是辛苦。”


    祝清安一只手撑着脸,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离笑时,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情绪不稳定,被巫祈两句讽刺就惹得暴起。


    而现在,他的怒意比她初见时只多不少。


    离笑甚至在盛怒中放出的话都未沾染半分情绪,平和中带点微嘲。这已经是濒临暴走边缘的迹象。


    她还是第一次见暴怒成这样的离笑。


    和巫祈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巫祈愤怒到极点会是什么样呢?她想。


    离笑语气平静,神色却异常疯狂,那巫祈应该就是语气平静,神色也一样平静吧?


    不过巫祈不是一直都是这样么?


    想着想着她又把自己给绕晕了。


    想了想又觉得大概没有什么事会让巫祈暴怒。


    她想象不出来会让巫祈暴怒的事。


    伏音琴琴音化作实质,银光闪烁,气浪滔天。


    和离笑的暴怒相比,绾姜倒显得十分平静。


    平静到压根不理会离笑。


    只一味的后退,似乎顾忌着什么。


    见她这副模样,离笑更是气急。全身灵力注入伏音琴,浓郁玄雾自伏音琴里连绵不断涌出,与崖底猩红血雾交织缠绵。


    绾姜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你疯了?!”


    离笑不语,灵力以更快的速度往伏音琴里灌,如同他此时的心情,急需一个宣泄口。


    眼看玄雾逐渐弥漫到快吞没覆盖血雾,绾姜咬咬牙,骂了句疯子,而后毫不犹豫地祭出骨笛弑梦。


    “此地吞噬修为,我不信你感知不到。离笑,你想耗尽灵力死在这里我不管,别拉上我!”


    “拉上你又如何?”


    离笑抬手挥出伏音琴,只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不是想要本座的命?此时怎么又不敢来拿?”


    祝清安看得眼角直抽抽,不是,离笑要拉上绾姜一起死她管不着,只是看离笑这架势,必定波及方圆百里。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好悲催,好心累。


    紫色骨笛在绾姜手里于唇边奏起阵阵笛音,笛音所及之处紫气缭绕。


    周遭顿时紫气沉沉,迷乱不清。


    绾姜收回骨笛,趁着紫气隔开离笑的视野之际,转身结印欲离开。


    离笑发疯拼着三成修为也要她性命,此地又诡异重重,还是先走为妙。


    就在最后一道瞬移印落下去的瞬间,伏音琴重重地从身侧砸过来。


    “怎么,现在知道要逃了?”


    她不得不停止结印的动作,闪身躲开。


    离笑扬声,一字一顿道:“这四年来,日日夜夜,潜伏我伏音宗时,便早该知会有今日之结果。”


    “没错。”绾姜赞同道:“如你所说,伏音宗当初四处作恶时,也该早知会有今日之结果。”


    “这么说,你倒是来伸张正义的?”


    不等绾姜回答,就听离笑冷冷一笑:“可笑。”


    绾姜也不恼,甚至也笑了笑,道:“是很可笑。”


    “不过可笑的是你,不是我。”


    可笑你四年来竟未发觉我的身份,愚蠢至极。


    绾姜在心里这样想着,眼底也漫上一点真正的笑意。


    离笑凝目看着她这细小的变化,攥紧了拳。


    他向来不爱和一些人打交道,只因他从来都懒得去揣测别人的想法。


    想什么,说什么,便做什么。他一贯如此,且觉得其他人也该当如此。


    而现下这一刻,当他感知到袁双玉——不,绾姜,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想法正如她所言一般。


    她觉得他可笑,可能还觉得他愚蠢。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能这样的去揣度一个人的心意。


    甚至第一次有点厌恶他所奉行的“想什么,说什么,便做什么”。


    想来绾姜从前对他各种花言巧语时,内心必然也是如现在这样觉得他可笑至极。


    只是她曾经倒是能做到心口不一,如今为何又做不到?


    如今心和口一致地对他表露出不加掩藏的恶意。


    当真叫人恼火。


    伏音琴在他手里发出山雨欲来的振鸣之声。


    此女心机深重,忍辱负重潜伏多年……


    与其留下这样一个祸害,不如今日就斩草除根,也免他夜长梦多。


    心念几转,伏音琴已脱手自奏,阵阵琴音如流水蜿蜒绵亘。


    巨大的黑色半圈以伏音琴为中心笼罩住绾姜,她脸色一变。


    这阵法她早前潜入伏音宗藏经阁在其中一间最隐蔽的内阁里看到过——


    伏音宗禁术之一,余音阵。


    余音阵之所以为禁术,便是它蛮横霸道。阵法一旦成型,阵中人即便不死也会重伤难愈,布阵之人则以全身灵力为代价。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禁术,往往是到最后万不得已才会开启。


    离笑竟然在此等危异之地,在全身修为被压制到只剩三成的情况下,对她用余音阵。


    这个蠢货!


    她波澜不惊的心湖像被人扔了块巨石进去,一下子沸腾起来。


    她气得咬牙,离笑这个蠢货,不惜以自身为代价也要对付她。


    一时间气火攻心,骨笛自袖口滑出在手心里旋转一圈后飞出。


    他伏音宗有禁术余音,她西南巫蛊族难道就没有诡秘禁术?


    今日不扒掉离笑一层皮都算她学术不精,枉费师父教诲。


    骨笛升至半空中同伏音琴处于同一高度,笛音与琴音交融和鸣,紫气与黑气如水墨般相互洇染。


    祝清安呆坐原地,看傻了。


    虽然她对于他们那些法术什么的一窍不通,但她的直觉这时候又非常灵地告诉她:现在很危险。


    急急急,怎么才能让这两个人冷静下来?


    她在心里思考了下让离笑和绾姜立刻停手,继续和和气气相处的可能性。


    然后绝望地发现可能性高达0


    ……


    好无助。


    两人斗法中,听得身旁叶轻尘一叹。微风带起她耳畔碎发,眼角余光中一道灰色衣影掠过,叶轻尘竟飞身至两阵中。


    与此同时,一道紫色身影亦不知从何冒出,匆匆赶来,进入阵中。


    银铃声响,清淮携着毒虫一刻不停地攻向离笑。


    离笑连道三声好,双目染怒。


    他不再言语,却加大了对余音阵的灵力输送。


    一副今日必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伏音宗与西南巫蛊族之间的恩怨,贫道略有耳闻。”叶轻尘在战局中开口道。


    回应他的是离笑的一声怒吼:


    “滚!”


    张张黄符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挡住清淮猛烈的毒虫潮。


    叶轻尘并无怯退之意,继续道:“因果轮转,恩怨难消。二位若执意纠缠,终不过玉石俱焚。依贫道浅见,此间蹊跷非常,当务之急,莫若先破局而出。想来两位也已察觉此中玄机。”


    离笑额头开始渗出点点冷汗,闻言冷嗤道:“伏音宗私事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手?”


    手下不停,依旧持续着对余音阵的灵力输送以及对抗着绾姜那诡异古阵的灵力波动。


    千萤神色惴惴,内心虽迫切的想助绾姜一臂之力,可又想到自己那半吊子的术法修为——往日里连最基础的法诀都掐不利索,若贸然跟去,只怕非但帮不上忙,反倒要连累绾姜姐姐分神照应……


    她看了眼巫祈,见他没有要出手阻止一二的意思,有些焦心,“巫祈哥哥,他们这样打下去,不需多久……”


    谁料巫祈闲闲抱臂,冷眼旁观,完全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多看会热闹不好么?”


    千萤:“……”


    几年不见,巫祈哥哥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前方激烈斗法中,祝清安在下面看得屏住呼吸,只求他们打架不要殃及她这个无辜人士。


    可四周若隐若现的黑气与紫气难以忽视,沉甸甸压得她有点喘不上气。


    余音琴和骨笛两相对抗,爆发出一阵又一阵强烈的气浪。


    周遭狂风暴起,祝清安抬起手臂挡住风尘,身后蓦地一轻,气浪以雷霆之势打过来。


    胸前一阵剧痛,她不受控制地张嘴吐出一口血。


    身后那颗粗壮的大树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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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根拔起卷进狂风中。没了大树的抵挡,她整个人被气浪掀飞出去。


    就在她即将被卷入灵力最汹涌的阵法中心时,视野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


    “闹够了没有?”


    巫祈的声音依旧和他的体温一样冷。


    祝清安不觉得这句话是在问自己,她觉得巫祈和自己一样,被前方已经打得不知天地为何物的几人波及到,所以很烦。


    难得她能从巫祈这个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上看出一点情绪。


    巫祈垂眼,少女唇边醒目的血迹就映入眼帘。


    挽月剑毫无征兆地飞至两阵中,剑身幻化出千万剑影,霎时寒芒聚顶,银光弥天。


    又一阵更强烈的气浪自阵中爆开,祝清安下意识侧头躲进巫祈怀里。


    意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小心翼翼地把头扭回来。


    眼前的景象再一次让她惊掉下巴——


    离笑、绾姜、清淮、叶轻尘,四人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这画面有点似曾相识。


    四人看起来都受了伤,此刻竟无一人起身。


    用来开启阵法的古琴和骨笛也不再悬浮于半空中,掉落在地上。


    缠绕弥漫许久的黑气与紫气渐渐消散。


    祝清安松开攥紧的衣角,长长吐出一口气。


    危机解除。


    还得是巫祈这种以暴制暴的方法粗暴直接,还管用。


    离笑和绾姜灵力消耗太多,叶轻尘重伤加身,如此一来,清淮竟是倒地四个人里最先起身的。


    只不过他也不太安分,人还没站稳就对离笑发起杀招。


    断掉的半截骨笛在即将刺入离笑心脏时被一根完整的紫色骨笛打开。


    清淮难以置信地回头。


    绾姜本就在开启古阵和离笑拼杀时耗费太多灵力,后又被挽月剑重伤。此时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心口一阵翻涌,顿时张口吐出一大口血。


    “圣女!”


    清淮这时也顾不上其他,拖着蹒跚的步子急急挪到绾姜身前。


    绾姜无所谓地擦掉唇上浓血,抬眼看清淮一眼,神色淡淡,“我留他有用。”


    断掉的半截骨笛重回手中,他用力攥住,不平整的断面刺破肌肤,滚烫的鲜血汩汩涌出。


    清淮在经卷里长大,自襁褓时,便浸染在圣殿的檀香里。


    “圣女一脉,系我族千年兴衰。”


    青灯下的斑驳光影中,老祭祀的嗓音像一段褪色的咒文。


    长老们苍老的手指似松枝抚过他的眉心,寄予他厚重又虔诚的希望,一点一点,随着檀香浸入他的骨血。


    是以无论圣女说什么,他都唯命是从。


    无论是四年前绾姜毅然出走,他拦在她身前,她一句“不要为难我”,他便放她自圣殿离开。


    还是如今她的一句“我留他有用”,他就弃了对离笑的杀心。


    他无法违抗她,这是他作为圣女座下核心弟子命运的烙印。


    他犹记得四年前圣殿殿门前,他逆着光,听绾姜对他说:“不要为难我,清淮。”


    她还说:“你知我此去为何,亦明了此事已成心魔。执念一日不灭,心魔便一日难消。”


    他那时是怎么回答她的?


    哦,想起来了。


    他说:“若师父还在,我想,她也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你想?”


    “你想!”


    绾姜情绪激动起来,双目微红,盈盈水光间,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副倨傲的姿态。


    只有他知道,她这是在让眼泪回流,不想露出脆弱的一面。


    她一直都很要强。


    正因如此,得知这样要强的她要去伏音宗伪装潜伏敛去一身锋芒时,他觉得对于她来说,是煎熬的。


    他低估了她的决心。


    “你想算得了什么?”绾姜红着眼,似乎觉得他这一番话很可笑,嘴角掀起个嘲讽似的笑,眼底却一片波光粼粼。


    她又微微抬了抬下巴,轻声道:“活着的人永远没有资格替死去的人原谅。”


    蛊蝶迎着光落在绾姜耳侧,留下一吻后振翅而飞。


    他知道,他拦不住她。


    “不要为难我,清淮。”


    他何曾为难过她?


    是她,一直在为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