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周翎宓周翎霜

作品:《祈挽月

    禁闭结束那日,她满心欢喜地向外面跑去,想第一时间告诉周翎宓这个好消息。


    却在跑到门口时,听到门外传来的争吵声:


    “凭什么她有资格查看心法秘典?”


    “我和她同为双生子,为何她看得,我看不得?”


    “说是罚禁闭,实则只是打着这个幌子好更好地让她修习心法秘典吧!”


    “……”


    正午阳光炽烈如火,周翎霜站在门后,如坠冰窖。


    她觉得很可笑,也确实笑出声。


    周翎宓嫉妒她,周翎宓竟然嫉妒她?


    周翎宓像才发觉她在门后,表情却未变,一如既往的冷漠。她并未开口解释一言一语,也不多看周翎霜一眼,转身就走。


    周翎霜自此于修习一事突然开始全力以赴,周翎宓事事都要压她一头,她偏不。


    大选在即,关乎堂主继任之事。


    那是她第一次见周翎宓发火。周翎宓红着眼,调出缚魂锁将她捆住。


    口里念念有词:“只要过了明日,只要……一切……一切都结束了……”


    她端来一碗汤药,强硬地灌进周翎霜嘴里。见她被迫全部喝下,才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般,跌坐在床沿。


    二人沉默无言。


    周翎霜躺在床上,瞥过头,唯见窗外月明星稀。


    她想,她同周翎宓正如日月,你升我落,你落我升,难以共存。


    周翎霜直到第二日大选当天,才知道那碗汤药的作用。


    她体内真气混沌,灵力凌乱,只能使出平日里的七成法力。


    周翎宓一脚将她踢下比试平台,神情淡漠无比。


    周翎霜躺在地上,胸口传来剧痛,冷汗淋淋,对周翎宓的恨意达到顶峰。


    “所以……”


    一道极小极轻的女声在人群中响起:“你杀了她?”


    “我没有。”


    周翎霜冷笑,“我至今仍后悔之事,就是当初没能亲手杀了她。”


    祝清安闭上嘴,她隐约觉得,事实可能并非完全是姽婳说的这样。因为这只是她一个人的视角,其实有很大的局限性。


    正当她纠结不已时,一旁冰棺内突然传来一阵明显动静。


    棺盖上渐渐浮现出一道虚影,那虚影坐起,俯身,抬手似想抚上姽婳面颊,指尖却在相触时毫无阻滞地穿透而过——如同月光穿过薄雾,分明可见,却终究触不到分毫。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只是一道虚影,并无实质。


    “翎霜,我原以为,自我走后你会幸福又快乐的活下去。”


    那道虚影开口,声线轻柔,难掩痛色。


    “没想到……你一直被心魔魇住,无法自拔。我本不愿告知你当年真相……我怕真相使你无法接受,更怕你……自责自罪。”


    雷雨突至,寒蝉凄切,烈日灼灼,冷雨默默。


    周翎霜仰头,这样方便她更好的看清这道虚影。


    雨水打落在她血色全无的脸上,脸色白得骇人。分不清哪一滴是泪,哪一滴是雨。


    盛芒阳光下,却似有无尽冷意要将她淹没。


    那道虚影明明模糊到看不清面容,却在朦胧中透出令人心颤的哀伤,仿佛能看见她低垂眉眼间凝着的化不开的愁绪。


    “八岁那年,我们可以开始修习灵术那年。我无意间听到堂主与铜雀钟的对话,得知姽婳堂屹立千年背后的秘辛。”


    “唯有将双生子中,天资最高、能力最出众者献祭,于铜雀神钟内炼化,使其化作镇钟魂灵,可保神钟不坠,灵气不绝。姽婳堂得以永续盛名。”


    真相就这样被虚影轻轻道出,轻飘飘到仿佛在谈论家常便饭。


    轻飘飘到让人一时无法联想到,这样残忍的、重逾千钧的真相,改变了两个女人的命运。


    雨下得愈发大了。


    大到周翎霜眼前一片模糊,她用力眨眼,挤掉那些雨水,眼睫颤抖。她如那道虚影先前触碰她一样抬手试图拉住那道虚影,拉住她……


    却和那道虚影一样穿过虚无,指尖只有细密雨滴落在上面传来的触感,再无其他。


    祝清安离她不算近,却也能肉眼可见她唇上血迹。


    半晌,才听她咬着牙,气息混乱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你骗我的吧……”


    周翎霜眼红如血。


    “你在骗我!对不对?”


    “周翎宓你故意的,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就是想让我愧疚!想让我永远都忘不掉你!”


    虚影一直注视着周翎霜,看她神情从绝望渐至癫狂,轻轻抬手,想到什么,又失落垂下。


    “翎霜,对不起。”她轻声道。


    金色阳光下,虚影渐渐趋于透明,风拂过,再无踪迹。


    “姐姐爱你。”


    这是她最后的余音。


    …………


    “不要!”


    周翎霜目眦欲裂。她身受重伤,瘫坐在地,只能竭力伸手去抓,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万里晴空无云,却细雨纷纷。


    天显异象,画面凄怆,在场者无不为之动容。


    祝清安抬手捂住心口,那里隐隐作痛。


    巫祈神色冷淡,目光凉薄地看着这一切。挽月剑遵循主人的意愿自发脱离剑鞘,稳稳落入巫祈手中。


    刚刚若不是被不知名遗魂化成的光罩所挡,姽婳定已成他剑下亡魂。姽婳千方百计引他入局,还用假月石摆他一道。


    他并非宽容之人,有仇则必报——


    一只手打乱他的思绪。


    苍白的手覆盖在他握着剑柄的手上,带着点点凉意。他才发现她的手原来这么小,只堪堪覆盖住他手背一半。


    他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少女神色哀伤,一副泫然欲泣的姿态。


    她一开口就带着浓重鼻音:“我觉得,她其实也挺可怜的……”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要不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


    “?”


    巫祈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看向她的眼睛,破天荒地感觉到稀奇,她没在开玩笑。


    从前他还在青阳观修习时,亦不曾有人对他说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种话。


    少年觉得有些好笑,唇角轻挑,反问道:“你欠我那一千五百灵石和二十两银子,现在能还我吗?”


    祝清安一脸蒙圈地看着他,不知道话题转变的跨度为何如此之大。


    但她也认真思考了下巫祈的问题,而后给出她认真思考后觉得较为谨慎的回答:“现在还不能……”


    “那就对了。”巫祈推开她的手,意欲再度攻向姽婳。


    “哎!哎哎!!”


    “我还没说完呀!”祝清安急急道,同时双手抱住他的胳膊,不让他行动。


    她继续补充刚刚没说完的话:“现在确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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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不能还你,但我之前不是说过吗!我已经在信里同家里讲明,约莫过几日等我爹娘把银子通过你在信里的施展的术法送来,不就能还你了吗!”


    她想了想,像下定了什么决心,闭了闭眼,又道:“你要多少银子?”


    “放过她,需要多少银子?”


    巫祈没想到她真以为自己图她那点银子,一时间有点沉默。


    祝清安则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许,开心地两个眼睛亮起来,“你真是个大好人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唔唔……”


    巫祈略显不耐烦地用没被她抱住的那只手捏住她越说越起劲的嘴,“闭嘴。”


    祝清安拍掉他的爪子,后知后觉的老脸一红。她想说点什么,比如:“呀!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摸我嘴!”但又感觉哪里怪怪的,一时间梗在那里不上不下,倒真没有再说话。


    巫祈低头看她一眼,见她脸色微红神色恍惚,这下倒是沉默得跟个鹌鹑似的,终于满意了。


    雨势渐微,半空中浮起几条青影。


    定睛一看,原是之前被挽月剑断成好几截散落各处的青绫。一阵暖柔金光中,青绫渐渐复原如初,重新回到周翎霜手里。


    周翎霜低头看着手里的青绫,这条原本是周翎宓用来扎头发的绫带,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想起周翎宓死的那一天,她甚至没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


    周翎宓神灭形消的消息传来时,她还当传信的侍从在开玩笑。


    周翎宓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她怎么能死呢?


    周翎宓怎么能死在别人手里?


    复杂的、混乱的、茫然的、愤怒的、不能承受的情绪在一瞬间填满她的心脏。


    她想,她应当是恨周翎宓的。


    可为什么,可为什么心脏又密密麻麻的、缠缠绵绵无法遏制的——


    疼。


    好疼。


    那日后来发生的一切她早已记不大清。唯记得她赶到时,地上只留下一段青绫,是周翎宓平日束发所用。


    青绫在她手里锋利似剑,柔软似蛇,穿过姽婳堂堂主的五脏六腑。


    他死不瞑目。


    ……


    事到如今,她只觉一切都荒谬不可言。


    思绪飘回大选当夜。


    那一夜,是周翎霜人生中记忆最深刻的一夜。


    是夜,在前厅周翎宓热闹的继任大典中,周翎霜独自一人,在房内打坐调息。


    不速之客自前厅来,还带着一身前厅的热闹气息。


    周翎霜睁开眼。


    “师父?”


    本应该在前厅操持继任大典的堂主递给她一瓶丹药,语有深意道:“你不想她死吗?她死了,你就是少堂主了。”


    ……


    那个夜晚同前一天的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星子点点,月华如水。


    只是少了一个周翎宓。


    窗外月华流照,冷辉月色如瀑,映照着那装有灭魂丹的白瓷瓶。


    她坐在月光无法照耀到的阴影里。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


    她还是不能失去她。


    ……


    可最后,她依然失去了她。


    且真相是那样的让她无法接受,难以承受。


    那层一直覆盖在周翎霜身上的霜寒之气散去,露出活生生的人肉。会痛、会恨、会……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