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昊琼古星上空，谛妄一愣。


    “他？”


    谛妄的声音冰冷、坚硬，带着一丝错愕。


    他原本以为，能让这尊隐藏在星空间从未现身的佛陀出手保下之人，应当是面前这头仙王级别的虚空鲲鹏。


    却没想到，是另一人。


    此子到也的确特殊，肉身竟然修成了大成身体，而且看上去比一般的大成圣体还要强大，其神魂也非同小可，有一丝不可捉摸的特性。


    至于其他的，他就看不出来了。


    对方的一切在自己眼中，一览无余。


    佛陀要保他？


    “为何？”谛妄没有退缩，而是冷声问道。


    李涉此刻的状态多少有些凄惨了，大成圣体引以为傲的金红之血黯淡，那身狰狞的血红之甲也崩碎消逝。


    全身上下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衣衫血红，他勉强站立着，五感模糊，只剩下隐约的光影和体内法则被强行剥离、湮灭时发出的无声哀鸣。


    李涉艰难地抬起头，视线模糊，只能勉强捕捉到那高踞于扭曲法则之上的模糊身影，以及正与谛妄对峙，散发着无尽慈悲与浩瀚威压的巨型金莲。


    明明已经这样，李涉却看上去异常冷静，甚至嘴角隐约有些笑意。


    这时，佛陀的声音响起。


    那如同亿万生灵低语汇聚成的宏大梵音，清晰地响彻在法则层面：“此子与我佛有缘。”


    “哈！”


    谛妄差点笑出了声来，刚要说话，却发现李涉竟然在真实法则的抹除下艰难开口。


    事实上，谛妄以为，若非那佛陀的佛光阻挡，对方早已被自己的真实法则所消逝了！


    不过，谛妄也好奇的看向李涉，想看看李涉要说什么。


    “缘？”李涉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腥甜，被他死死咽下，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溢出一缕暗淡的圣血。


    “哪门子缘？”


    李涉可不认为这佛陀是个好人！


    这秃驴……这老阴货……这藏了不知多少纪元的老怪物，他妈的什么时候跟我有缘了？！老子连庙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这是要拿老子当棋子？还是要坑死老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涉此刻脾气竟然有些意外的暴躁。


    “修我佛法，明悟因果，化恶缘，得自由。”佛陀对李涉的提问做出了回答，声音温和又宏大。


    “哈……哈哈哈哈！”


    谛妄的狂笑声骤然炸响，打断了佛陀，如同亿万颗星辰在瞬间爆发，狂猛无匹的声波裹挟着真实的法则碎片，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涟漪，狂暴地冲刷着整片星域！


    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被冒犯的暴怒、被轻视的嘲弄，以及一种终于抓住对方软肋的残忍兴奋。


    “秃驴！”谛妄的声音如同随着法则而动，颇有帝威，“你藏头露尾无数纪元，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偷取我的帝法，如今竟敢堂而皇之地跳出来，就为了保这么一个蝼蚁？”


    谛妄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保下李涉。


    但是......阻止就对了！


    谛妄那模糊的身影骤然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恐怖光芒！


    那并非能量的辉光，而是“真实”本身被祂意志催动到极致所显现的形态！


    万事万物，星辰尘埃，乃至构成法则的基本弦线，都在他身周疯狂地扭曲、凝聚、坍缩！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存在感”如同无形的天幕，轰然压下，目标直指那朵镇压万法的金色莲台！


    “好！你想保他？”谛妄的声音带着铁律一般的决绝，“我若没看错，你来的是一具化身吧？一起留下！用你的佛血，来洗刷你窃取帝法的耻辱！”


    星空震荡！


    整片星空都在谛妄的法则下变得朦胧！


    谛妄这一击，若是落下，整片星空，所有万族亿万万生灵，都将消失！被真实法则所消逝！定义为虚假！


    佛陀以悲悯的目光看向星空间。


    “莫要造杀孽......唵、嘛、呢、叭、咪、吽！”


    佛陀开口，回应谛妄，六字真言如同宇宙开辟时的第一声雷鸣！


    佛陀盘坐于金莲中央，宝相庄严，周身亿万梵文如同活物般流淌飞舞，每一个字都蕴含着开天辟地、渡尽众生的伟力。


    身后拂国虚影，像是有无数信徒在祷告！


    当初李涉就曾疑惑，为什么仙王们不走信仰和香火之力？


    李涉于是在杀生殿所统治的区域，全都立了自己的塑像，收集信仰之力，甚至安排凡护法徐天安创立杀生教，宣扬杀生殿的信仰。


    只不过，李涉的信仰收集还未小成。


    如今，答案已经确定！


    这一道，有人已独揽大道！走到了极尽处！


    那无数世界，从星空的这一头到另一头，从宇宙海到大面积起泡区！


    不知道多少世界！无数的佛教徒们！都在信仰一位至高！


    那就是佛陀！


    佛陀出手！对战谛妄！


    祂座下的巨型金莲光芒大盛！


    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主动迎击！


    无量佛光瞬间凝实，化作一柄横贯星河、巨大到难以想象的佛光降魔杵！


    杵身流淌着金色的愿力长河，无数虔诚的诵经声、祈祷声汇聚其上，形成一股足以撼动诸天、逆转因果的磅礴伟力！


    佛光所至，那无处不在、凝固一切的真实法则，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滋滋”声，被强行排斥、净化、推开！


    降魔杵带着渡尽一切苦厄、破灭一切虚妄的大宏愿，朝着谛妄那只镇压着虚鲲仙王、同时也在抹杀这片星空存在的真实法则，悍然撞去！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这两种超越仙王层次的至高法则碰撞的瞬间，就彻底被湮灭、被定义为了“不存在”！


    只有光！


    无法形容其颜色、无法描述其形态、无法理解其本质的“光”！


    那是“真实”与“信仰”这两种宇宙终极规则最直接的、最暴烈的交锋！


    以碰撞点为中心，一个无法用大小来衡量的绝对真空瞬间诞生！


    两方的战斗已经脱离了仙王层阶！


    哪怕李涉的神渊仙君级别的神魂，也看不明白！


    这样程度的交锋，理论上，整片星空，乃至于半个虚鲲仙域都要被堙灭！


    可那些足以改变宇宙规则的力量，却都凝聚在一起！


    不知道是两人在有意收敛能量，避免毁灭宇宙，亦或者双方的战斗已经脱离了现实层次，而是在大道法则层面的互相碰撞。


    总之，生灵们短暂“失明”了，根本“看”不到两位存在的交锋。


    ......


    .....


    紫薇仙域，紫微星，紫薇阁。


    “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紫薇皱眉低语。


    她自然察觉到虚鲲仙域方向的波动。


    重要的是，她失去了对兔梦的感知。


    作为陪伴她从低阶修士走到如今证道仙王的宠兽，她从未失去过对兔梦的感知。


    可就在前不久，她感知不到兔梦的存在了！


    不是死亡，就是单纯的感知不到！


    这种情况从未出现过！


    什么能量能隔断一位仙王的感知？


    “不行......”


    萧紫薇站起身来，身影骤然消失。


    她不能放任兔梦不管！


    身为仙王，她所珍视的东西并不多，而兔梦，无疑是最珍贵的那一个。


    ......


    ......


    同一时间。


    凌霄仙王、碧落仙王、冥天仙王、灵源仙王都在暗中观察。


    他们心惊不已。


    但是，他们是仙王，哪怕对方是触摸到帝境的存在又如何？


    未成帝，终究只是虚假的伪帝罢了！


    ......


    ......


    宇宙海边缘。


    宇宙很大，但对于一般的生灵来说，混沌物质所在，便是宇宙的边缘了。


    但真正的至高存在心中都明白。


    宇宙，是包括混沌物质的。


    宇宙海有多大？


    很大，七大仙域，无数世界，万千秘境，容下的生灵何止亿万万？


    这样巨大的区域，仙王横渡尚且费时费力。


    可对于探索过混沌物质的仙王们来说，宇宙海相对于混沌物质，仍旧天壤之别。


    所谓的“宇宙海”，更像是混沌物质包裹下的一滴水罢了。


    所以，其他宇宙海，对于仙王们来说，是必定存在的，并且已经发现了很多证据。


    或许如佛陀这样的存在，便是从其余宇宙海而来！


    混沌物质边缘，一道身影矗立。


    若李涉在此，定然疑惑，因为此人的脸，和自己有七分相像。


    但是，却又很是不同。


    此人便是无量仙王。


    其女儿失踪于混沌区域，他已经寻找了足足近千年，可还是一无所获，毫无线索。


    千年来，他几乎从未停歇脚步，几乎环绕了整个宇宙海一圈，每一个位置都向混沌物质深处探索了极深的距离。


    可是，他仍旧一无所获。


    当初仙陨之地爆发，他派出一道神魂参与会议，已是极限。


    千年来，他耗费的精力几乎比以往万年还要巨大。


    他只求自己的女儿还活着。


    “那是......”


    虚鲲仙域传来的动静太大了。


    哪怕隔着不知凡几的超远距离，无量仙王都察觉到了一丝波动。


    “宇宙间的秘密太多了......”无量仙王感叹一声，却是毫无心力去一探究竟。


    他要继续寻找自己的女儿。


    千年前，毫无征兆的，他的女儿消失了，所有联系都断开了，更是找不到一点点线索。


    从那之后，他就离开了无量仙域，只留下一道分身，每时每刻都在调查女儿失踪的线索，如果没有线索......那就搜遍整个宇宙！


    “璃儿......”


    无量仙王轻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


    有的仙王早已摒弃情感，一心问道，哪怕亲生子嗣，也不过是一团有血缘关系的血肉罢了。


    而有的仙王......


    上穷碧落下黄泉，定要找回失去之人！


    念及此处，无量仙王不再逗留，打算继续往混沌物质深处而去。


    也就在此时，无量仙王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他静静的望着虚鲲仙域的地方。


    有没有那么一个可能？


    璃儿的失踪和那些隐藏起来的神秘存在有关？


    比如如今正在交手的双方？


    有可能吗？


    有的，有可能的。


    于是无量仙王脚步一转，法力震荡，身影向虚鲲仙域而去，毫不停留，速度极快。


    若冥天仙王等人在此，定然惊诧。


    因为无量仙王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仙王的范畴！


    太快了！


    ......


    ......


    宇宙战扬。


    佛陀那巨大的佛光降魔杵与谛妄那蕴含真实本源的法则波动，依旧在无声地、却毁灭性地僵持、湮灭着。


    然而，就在这至高法则激烈碰撞、胜负未分的瞬间——


    “嗡……”


    一种奇异的、源自宇宙最深处、仿佛整个宇宙海都随之脉动了一下的“嗡鸣”，极其突兀地、穿透了两种至高法则碰撞形成的毁灭真空，清晰地回荡在谛妄、佛陀、以及下方勉强维持一丝意识的李涉感知之中！


    那几乎已经不是声音，更像是......宇宙本身的心跳！


    李涉骤然一愣。


    而佛陀和谛妄更是骤然僵住。


    下一瞬，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是佛国还是真实法则，全部都消失了！


    这一切太快了！太梦幻了！太不可思议了！


    李涉骤然神魂清明！


    佛陀和谛妄二人的身影出现在星空中。


    佛陀端坐莲花台，身影朦胧，依旧威严，但其身后佛国却隐而不显。


    谛妄也是一样，静静的立在星空中，所有逸散的真实法则都被他收回了体内。


    两人突然收手了。


    因为收手的速度太快，导致这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就如同原本戏台上正激烈缠斗的两位将军，突然停手，竟有些......乖巧的站着不动了？


    “刚才那是......”


    李涉喃喃一句，突然感觉刚才那股神秘的波动有些熟悉。


    “那是！！！”


    李涉骤然醒悟！望向碧落仙域的方向！


    仙陨之地！！！


    刚才那股波动，和当初仙陨之地的波动一模一样！


    仙陨之地再次生变！


    同一时间，借助恢复稳固的系统和同心莲权柄，李涉收到了渊玄的消息！


    早在不久之前，渊玄就曾报告，多次感受到了仙陨之地传来的注视感！


    “殿主！！仙陨之地再次震颤！”


    “嗯，你不说我也感受到了。”


    仙陨之地的震颤，十分的不合理，几乎不需要时间，就能瞬间传遍整个宇宙，完全摆脱了常理，就和当初一样。


    看来，七大仙王设立的封锁区，完全没有起到效果。


    不过，七大仙王想必也心知肚明，那所谓的封锁，更像是他们的心理安慰。


    李涉看向星空中静静矗立的佛陀和谛妄。


    毫无疑问，是仙陨之地的波动让二人停手的。


    二人这样子......毫无疑问对仙陨之地十分的投鼠忌器！


    这说明......两人必定知道什么！


    仙陨之地是什么？有什么？


    竟然能让两位伪帝境的存在，瞬间收手，竟有种......不敢动弹的拘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