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窝在沙发上找了部电影看，十点一刻时，简橙给宋歌打来了视频电话。


    “喂——”


    “哟，简大小姐还有空给我打电话呢，荣幸荣幸。”


    视频那边的简橙翻了个白眼，“我可去你的吧，新年快乐啊。”


    说完，举着手里的红酒和宋歌隔空碰了个杯。


    “新年快乐小橙子，你这是在哪呢？”


    “别提了，我爹非要拉着我陪他来参加这个什么酒会，我也听不懂这什么玩意，反正从一进来就在不停的打招呼，这个你好那个hello的，我头都大了。”


    宋歌在屏幕前乐的不行，“那你好惨啊，都不像我们，包完饺子就能看电影了诶。”


    “我们？你和谁一块儿呢？”


    “咱们大名鼎鼎的向队长啊。”


    宋歌看了一眼向晚，在得到许可后把镜头偏过去些，小小的视频页面里顿时变成了她和向晚两个人。


    “原来向队长也在，新年快乐啊！”简橙又举了一次酒杯。


    “快乐快乐，少喝点儿啊，安全第一。”


    “好家伙，您这不愧是警察，放心，本人守法公民。”


    向晚拍拍宋歌，示意她自己去下饺子了，宋歌点点头后就将镜头转了回来。


    “你这酒会几点结束啊？你最近按时吃药了吗？”


    “不知道，他们要跨年的话估计要十二点多了，我打算等会就跑路。”


    “哎哎哎，别自动忽略我第二个问题啊。”


    “哎呀吃了吃了，这个至于什么时候吃的你就别管了。”


    “你是不是又熬夜了？”


    简橙不理她，端着酒杯在屏幕前装傻。


    饶是视频画质被严重压缩，也无法掩盖简橙从内到外散发出的灵动气息。


    宋歌仔细欣赏着屏幕里正对她做鬼脸的美人，妆容简单却恰到好处的放大了简橙脸上的每一个优点，湖蓝色耳坠和项链搭配，同色系抹胸礼服着身，再加上简橙自身所带的干练气质，真真是越欣赏心情越好。


    “老规矩啊，初三去你家，给我调酒喝！”


    正欣赏着放大版的美貌呢，简橙一个回旋镖杀的她措手不及。


    “行行行，你说了算好吧。”宋歌顿了一下，“不过，初三向晚也在哦。”


    “嗯？哎不是等等，你的意思是，她在你家，从大年三十待到初三，甚至还可能不止初三的意思吗？”


    宋歌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比如她现在被简橙无比震惊的表情逗得笑个不停。


    “我就回海市过了个年啊，你们这是？！”


    “她父母旅游去了，我俩纯属可怜人抱团取暖，凑个伴儿一块过年。”


    “不管了不管了，酒我是蹭定了，你都不知道这儿的酒多难喝。”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说怎么调就怎么调。对了，记得吃饺子啊。”


    话音刚落，向晚很应景的端着两盘饺子从厨房出来，“宋歌，吃饺子了。”


    “来啦！”宋歌应了一声，简橙也准备从酒会跑路，二人说了个拜拜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这够忙的，大年三十还要参加酒会。”向晚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打趣道。


    “小橙子家里也是从商的，而且我记得她说过，海市那边的商人貌似都喜欢在节日聚一聚，图个热闹喽。”


    “她是海市的？”向晚似乎有些诧异。


    “嗯，她来北淮是因为上大学，我是她直系学姐，我们认识之后关系还不错，大三的时候我开始创业，大四那会公司发展的还算不错，刚好她在找实习，我就拉她入伙了，再后来她就决定留下来和我一起了。”


    “那你们这缘分很深啊。”


    二人边吃边聊，待到吃完时已经将近零点，宋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时钟，又转头去问靠在沙发上的向晚：“你要喝酒吗？”


    “喝酒？什么酒？”


    “我调的酒。”


    向晚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还会调酒呢，来一杯来一杯。”


    “好。”


    宋歌走到储物柜前挑了几瓶五颜六色的酒和饮料，又拿出两个杯子放到桌子上。


    向晚看不出那是些什么酒，只知道宋歌先榨了些柠檬汁进去，又倒入一种她没怎么见过的软饮，紧接着加入一种玫红色的酒，最后点缀上碎玫瑰花瓣，这杯就好了。


    宋歌将这杯慢慢推到她面前，“尝尝。”


    向晚细细欣赏了一番，又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做纪念，才慢慢喝下去一小口，认真体会着它的味道。


    而当向晚再抬起头时，宋歌手里已经端上了一杯冰蓝色液体。


    “这杯酒有名字吗？”


    “北纬线晚霞，好喝么？”


    向晚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的那杯呢？”


    “极夜之冬。”


    她点点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宋歌坐过来。


    时针接近零点，电视上的晚会主持人也开始铺垫倒计时。


    半杯酒下肚，向晚没什么感觉，只是转头问：“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宋歌摇摇头，“没有，我不信这些。”


    窗外鞭炮声此起彼伏，向晚张了张嘴，视线扫过宋歌手上的佛珠，最后什么也没说。


    铺垫结束，电视上呈现出巨大的倒计时画面，在时针与分针重合的一瞬间，二人同时转过头，“新年快乐。”


    桌上茉莉花的香味似有似无的萦绕在二人之间，宋歌笑了笑，和她碰了个杯。


    “不是说吃完饺子告诉我原因吗？”向晚继续盯着她，等一个回答。


    宋歌将杯内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嗯。”


    “我父母是在我七岁那年离世的。”


    向晚一怔，似乎并没有料到是这样。


    “在这之前，我们家的新年都是下午包饺子，傍晚吃年夜饭，然后十一点再下饺子，这样就刚刚好能边跨年边吃饺子了，算是我们家的一个传统吧。”


    “从小就是这样，我也没有问过他们为什么，想问的时候，也没有机会了。”


    宋歌眼角有些发红，却没有落泪。


    看不出她到底是醉没醉，但宋歌大概忘了自己面前坐着的是谁，只自顾自地说出心里话。


    “我很好奇，咱俩第一次见面那会，你好像对我敌意很大，不，是对商人敌意很大，为什么呢？”


    向晚盯着她泛红的眼角，有些歉意的说：“抱歉，我之前...的确对商人有些偏见。”


    “为什么？”不知为何，今晚的宋歌格外的倔，颇有些铁了心要刨根问底的意思。


    “因为我的父母，曾受到不良商人的迫害。”


    是预料之外的答案。


    宋歌有些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她。


    “我的父母是北淮市第一医院的医生，他们的医术很好，人也很和善。”


    北淮市第一医院的名头无人不知，能在这里面工作的绝非一般医生，可以说单拎出来任何一个都是帝国无法再复刻出的顶尖人才。


    宋歌自身再清楚不过，因为她平时不管是给自己检查还是给简橙拿药，首选都是在第一医院。


    “我十八岁那年成功考入帝国警察学院，也是在那年暑假，一位与我父母关系还不错的商人想请他们去做他们家的家庭医生。”


    “可我父母当初选择成为医生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钱，于是我们家经过商量后一致决定拒绝他，没想到他竟然在网上四处散布谣言，诋毁我父母医术，甚至严重影响了我父母正常工作。”


    “后来还是第一医院的老院长亲自下场辟谣，这场闹剧才得以结束，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算算时间，估计现在还在里面呆着呢。”


    宋歌眉心皱起，安静的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记忆，再开口时的声音似乎比刚才冰冷了不少：“这个案子我有印象。”


    “你知道？”


    “嗯，我大二做小组作业的时候搜集到了这个案子，然后把他当作反面教材写进了作业，说实话，我当时在了解完全案情后特别生气，不过看到判决结果之后还挺爽的，也算恶人有恶报。”


    “那看来我们真的是很有缘分啊。”


    “我不是他那种人，我也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的。”


    “我知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咱们也认识有大半年了，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宋歌笑着偏过头去问她：“那你说说，有什么不一样？”


    于是向晚就真的沉默着思考了一会，才认真的说：“你的心，是干净且真诚善良的，而他们的多多少少都有些杂质。”


    得到回答后的宋歌嘴角上扬的更加明显，不知道是灯光还是什么原因，向晚看到她的耳朵红了。


    到底是平时不怎么熬夜的人，宋歌打了个哈欠，困意如海浪一般袭来。


    “你困了？”


    宋歌点点头，“嗯，我要先去睡觉了，你的房间就在我卧室对面，给你都收拾好了。”


    “宋歌。”向晚没征兆的叫了她一声。


    宋歌头脑已经不太清醒，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句：“嗯？”


    “你有喜欢的人吗？”


    “不算有吧，我去睡觉了啊，你也早点睡。”


    说罢，宋歌起身进了卧室。


    鞭炮声不知在什么时候完全停止，电视被关掉，整个家里静的似乎只能听到向晚的呼吸声。


    不算有吧......是什么意思？


    向晚想不通，但她不后悔问出刚才那个问题。


    约摸着宋歌差不多进入熟睡状态后，她轻手轻脚的来到宋歌卧室门前，靠在门框上静静的看着宋歌。


    那天和林刃一起吃饭的回忆适时的涌入脑海。


    正式休假那天晚上，她和林刃一起去了之前常去的一家餐厅。


    吃到后半段时，林刃突然提起还在裴山的宋歌。


    “小宋总还没回来啊？”


    “没，裴山的合作方好像是出了点问题，耽误时间了。”


    “队长对裴山的情况很了解哦。”


    向晚头也不抬地说：“工作需要。”


    林刃却认真的反问道：“真的只是工作需要吗？”


    向晚拿着筷子的手一顿，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她，“什么意思？”


    “队长，你喜欢宋歌。”


    “别逗了，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像是喜欢女生吗？”


    “你看起来确实不是。但你喜欢她也不是因为她是女生吧？”


    向晚没有回答，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林刃拿起湿纸巾擦了擦手，“队长，这不是小事，你应该认真想一想的。”


    向晚还是不说话，林刃索性全都说了出来：“从最开始我们在溪城救了她，算是正式认识，然后小宋总主动提出合作，后来你出任务受伤，她又提出来主动照顾你，这都不是问题，最关键的是，你没有拒绝她。”


    “你以前什么时候允许过别人这样？而且你自己没有发现吗，你现在对她的态度已经和最开始认识她时完全不一样了。她去裴山那天你甚至专门去送，就算是我们的线人，你作为队长，完全没必要亲自去，但你去了。”


    “队长，接触下来，小宋总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她和所有我们接触过的商人都不一样。我曾努力寻找她身上的独特之处到底在哪，但现在我明白了。”


    “宋歌完全配得上那句话。”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


    “所以，队长，你会喜欢上她真的太正常了，如果我的生命里出现了这样一个人，我大概也会喜欢上她的。”


    那天晚上从餐厅回去后，向晚躺了很久都没有睡着，两眼盯着天花板发呆。


    她知道自己对宋歌的喜欢并不只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从她第一次看见宋歌的眼睛时，她就知道。


    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大可以直接表白，当面告诉宋歌自己喜欢她，那宋歌呢？她是否能够接受自己？


    就这么胡思乱想到后半夜，向晚才在理不清的思绪里勉强睡着。


    第二天她就决定亲自去机场接人。


    “先见到人再说。”向晚这样想着。


    这几天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让她反复思考自己是不是疯了，但现在再来看，好像也没有走错哪一步。


    向晚转头关掉客厅的灯，凌晨两点，她终于睡下。


    次日，兴许是前一天晚上睡的太晚，两人居然默契的睡了个懒觉。


    宋歌起床时看了一眼对面，房门还没开，估计还没醒。


    她洗漱完就开始准备早餐，饺子热好时，向晚也醒了。


    “你醒这么早。”向晚睡眼惺忪的趴在厨房门边上看着她。


    “其实已经快九点了，向队长。”宋歌笑着看了她一眼，“洗漱完就来吃饭吧。”


    “好的，我马上来。”


    宋歌往嘴里塞第二个饺子时，向晚终于坐下开始吃饭。


    “我今天要回一趟福利院，你要一起吗？”


    “我方便去吗？”


    “当然。”


    “那我们一起。”


    二人一起到达福利院时，已经将近十点了。


    宋歌拎着水果和牛奶走在前面，向晚跟在身后。


    福利院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孩子们在广场上玩着各种各样的小游戏，嬉笑声此起彼伏。


    祁晚云就坐在福利院门口看着他们。


    “院长，好久不见。”


    听到声音，祁晚云连忙起身走过来，“阿然，你回来了。”


    “嗯，新年快乐，院长。”


    宋歌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和向晚平时见到的笑不一样，那种笑是发自内心、纯真的不掺杂任何一丝其他成分的。


    “新年快乐，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呢。”祁晚云看到站在一旁的向晚，“这位是？”


    “噢，她是我朋友，向晚，是一名刑警队长。”


    宋歌拽着她上前一步，向晚站到她身边，很自然的介绍起自己：“院长您好，我是向晚，您叫我小晚就可以。”


    祁晚云心里开心的不行，“向晚，好名字，好名字。咱们进屋聊，走走走。”


    祁晚云带着她们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从刚刚踏进福利院的第一步起，向晚就觉得彩色似乎贯穿了整座福利院，在看到祁晚云的办公室后，她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院长，今年院里怎么样啊？孩子们有没有什么需要的？”宋歌坐在蓝色椅子上问道。


    “你看，你又担心这个。每次你回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这个。院里一切都好，资金很充足，你就不要担心啦。”祁晚云温和的笑道。


    “好嘛，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你也还是照样给我捐款，我还不知道你。”祁晚云轻轻的点了下她的头，“你呢？最近过的还好吗？”


    “一切都好，都很顺利。”


    “转眼这都十几年过去了，看着你现在发展的越来越好，我从心底里为你高兴。”祁晚云拉过她的手，“你是个好孩子，但是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再走出去一点，多和这个世界接触接触。”


    宋歌反握住她的手，“谢谢院长，我会的，你看，我这不就带新朋友回来看您了。”


    向晚会心一笑，“院长您放心，我一定监督她，让她多出去走走看看，多交新朋友。”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离开福利院，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阳光从身后追过，于是长长的影子洒在她们身前。


    宋歌忽然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向晚疑惑的转过头去看她。


    “笑什么？


    宋歌抬头和她对视，“没什么，走吧，咱们去超市。”


    “去超市？”


    “嗯，简橙后天来，去准备点东西。”


    “好。”


    向队长你不对劲。（宋歌你也没好到哪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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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我们真的很有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