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作品:《穿书成女配后,杀了暴君》 他们挑选了一个更安全的路,想方设法避开看守人。
顾晓眠头一回当贼。起初有点心理负担,可夜间清冷空气一灌入胸膛,激得她头皮发麻,置身于书房外时,她竟感到一丝兴奋。
她的手指搭在粗糙墙壁上,侧身贴墙缓行,整个人全然躲在阴影处。
楚以琅回头看了她一眼,见顾晓眠双眼灼灼生辉,顿了顿,说道:“你等我一下。”
他再次穿墙去确认窗子木栓是否落下。他的身体似乎已恢复原状,说话时嗓音不再微微发颤,顾晓眠不清楚他是真没事了,抑或是强忍不适。
可眼下别无他法,当楚以琅朝她点头时,顾晓眠深吸一口气,转身按上那扇木窗。
触手冰凉,木头甚至因夜露而显得湿润。
她动作缓慢,生怕发出声响。
幸而这轻微吱呀声并不足以引起看守人的注意。府中长期无事,这夜间看书房的活计不过是谈天说地打发时间的机会,他们甚至有时候会喝上一壶闷酒。
顾晓眠的鞋底沾了粘腻泥土,她怕次日被人察觉,便大咧咧地甩下鞋子。她撑在窗沿上,胳膊一用力,利索地翻身进屋。
随着哒的一声,顾晓眠踩在地砖上。
“我去望风。” 楚以琅尚且无法触碰到任何物体,自然不能帮她在书房翻东西。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顾晓眠,“我没想到……你身手挺敏捷的。”
那当然。为了拍戏好看,我参加过武打培训,还常常锻炼身体的。
顾晓眠给了他一个理所应当的眼神。原身亦是素日里出门撒野的性格,身体素质也不会差到哪去。
一墙之隔即是正在侃侃而谈的看守人,若谁听到了动静而推门,一旦越过过那面朴素的半透纸屏风,就能见到顾府千金夜闯书房这一奇葩场面。
顾晓眠不怕被抓,她怕自己被抓了之后出不去这宅子,破坏日后计划。
原身顾晓眠多次来过这间书房。顾知良爱惜独女,并不拘束她,因此原身幼年常常在玩闹,年纪大了之后就不曾来了。书房的布局虽谈不上翻天覆地的改变,可终究不是记忆里的模样。
顾晓眠掌心有汗,伸向书架的手略微颤抖。
四书五经。章句集注。资治通鉴。以及当朝集礼。
她的视线在上面一一掠过。
她在书桌上还看见了顾知良的笔记,几张写奏折公文的草稿。
顾晓眠眼睛一亮,短暂思索了一下,便从书桌附近开始搜查。既是前段时间用得上的京城地图,估摸着是放顺手的地方。
她在卷缸里翻卷轴书画,一张一张摊开又卷起绑好,还真被她找到了。挺巧的,她也把自己画的地图往画卷里堆。
顾晓眠沉思,不自觉地鼓起一侧脸颊。虽说顾知良已不踏入她的闺房,可最好还是把手绘地图换一个隐秘地方藏。指不定哪天被人发现了,她不好解释。
她见那张摊开的详细的京城地图,呼出一口气,喜从心起,忙不迭从身上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平平展开。
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她可不敢用这间书房里的宣纸,每日用纸数额均有小厮记下。因顾知良在朝廷为官,用过的废纸不可能随意处理,是要拿去烧掉的。
虽然少了一张纸不是什么大事,小厮若怕挨罚是可能会瞒下来的,可顾晓眠不愿意去惹这个麻烦。多带一张纸出来又不是什么累事。
朝廷所制的京城地图一看就与她粗制滥造的那种迥然不同。触手平滑,非寻常粗纸,摸不到半点毛刺。而京城布局规整统一,每个位置皆有精准标注。这张图纸若落入理工科的视线下,怕是一目了然。
可顾晓眠是艺术生。她看得眼花缭乱,竟一时间不知从何下手。
她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停在刑部这两个字上。偌大个刑部,在一整张京城地图上,仅占了半个巴掌大小。
她不敢把将空纸叠加在地图上临摹,怕墨水渗透下去。以刑部为中心,周遭建筑物一同被画在笔下。她边记边看,所画线条虽倾斜扭曲,可等她画完,也好歹像模像样,能看得分明。
她思索片刻,又在纸上添加皇帝所经道路与沿途建筑。
在临摹时,她轻手轻脚,几乎是竖起一只耳朵,时时刻刻警惕提防,留神门外动静。门外看守人正天南地北胡乱聊天,谈论了前些日子同住在一个巷中的杀人案,又谈到过年府里打赏的碎银多少,言语中感慨万分。
书房内墨气浓郁,沁人心脾,与窗外隐约飘来的花香交织,闻起来是一种非常舒坦的味道。或许是有安神功效,或许是因为在原身记忆中,这气味代表温馨安宁。顾晓眠不由得受到感染,心底渐渐没那么慌张,握笔的手不再颤抖,她迅速地将所需的地图描完毕。
看守人倏忽道:“我娘住的胡同巷子里,前些天被拖走了一户人。”他沉默半晌,“老娘妻儿一并被官差带走了。可怜见的,他家儿子刚满十岁,本是喜事,还请邻里去吃过茶。哎……”
“是在张……那家吗?”即使夜深人静,彼此知根知底,另一人也不敢说出那人的大名,唯恐惹祸上身。
“是。”看守人眼底是物伤其类的悲哀,吁出一口长气,“曾经是给他们看门的。我娘吓得几日没合眼,问我能不能不要留在顾府这等高门大户。可她也知道这话荒唐,这哪是咱们能选的?这称得上背弃主子,除非举家搬去别的地儿,要不然我在京城哪还能找到出路?”
另一人哑然。谈话氛围不知不觉变得悲戚。
顾晓眠登时意识到,看守人所言的张家,是前段日子被满门抄斩的礼部给事中张茂德一家。纵使这事风波暂歇,她听此消息,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自现代的顾晓眠听了看守人的话,只觉得惊悚。
顾晓眠细想。若那位看守人想离去,顾府多半是会同意的。只是他年纪不大就从顾府无缘无故出来,旁人不知其缘故,怕触怒这样声势显赫的人家,在如今情势下,是不敢招他过去的。
她不禁代入了一下自己。若哪日想从公司辞职走人,却不得不拉着一家老小搬去另一个城市,这让她产生了一种同为社畜的悲痛。可就算是她,也明白,她所承受辞职之苦与封建社会的人相较,二者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不能妄议国事。故而两位看守人不约而同翻篇,继续下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而那个死在这阵朝廷惊涛骇浪之下的守门差役一家,对下令杀人的皇帝而言,不过是从不会去翻看的浩瀚案卷上的几个字罢了。运气更差者,则会变成他取乐玩意儿。
就算顾晓眠知道这一切仅是小说情节,可她猝不及防听闻此事细节,心中是说不上来的悲哀滋味。
她匆匆收拾完痕迹,反复确认无误后,准备原路返回。楚以琅站在窗外望风静待,见她翻窗而出,笑道:“都做完了?”
顾晓眠点头。她仔细合好窗,抹去窗台上留下的痕迹,跟在楚以琅身后,打算原路返回。
或许是有人起夜。
走在前方的楚以琅抬了抬手臂,示意她止步。顾晓眠停了下来,亦听见旁边院子里喧声顿起。旋即,室内燃起了一盏一盏烛灯,称不上灯火通明,但窗上浮现人影,好似一场影戏。
顾晓眠并不觉得是自己偷闯书房的缘故。哪这么快被发现?她不知究竟,只好弓腰曲背,不敢靠近,躲在花园中的暗处。
她回想上一世,不记得当夜发生了何事,多半并不影响小说主线进程。
可她心中难免焦急不安,顾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她若想抄近路回自己的院子,必须经过一道毫无遮挡的长廊,极易被人发现。而远路则更需翻墙踩瓦,十分不便。简直是左右为难。
“我去看看。” 楚以琅回头,叮嘱她,“你藏好,别出来。”
顾晓眠用仅两个人能听见的微乎其微的声音:“会不会有点远?你别过去,我们再等等。”
就这样过了片刻,楚以琅还是决定去一探究竟。他道:“那是原身顾晓眠双亲的院子,若有什么要紧事,一时半会是歇不了的。我早点过去,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得抓紧时间绕路走。”
顾晓眠咬了咬唇。她明白,一定要赶在仆人清晨忙碌前回去。
“那你小心。”
“好。”楚以琅应了一声。
顾晓眠不想他再伤一次,也轻手轻脚地缓缓靠近,姿态活像一只在夜间潜伏的敏捷猫妖。
可出乎意料的是,楚以琅很快折返归来。他见顾晓眠果真没老老实实藏在原地,心中忧喜参半,叹了一口气,并没多问:“再过一会儿,里头的人就要歇息了。我们可以再多等等。”
她用眼神示意,怎么了?
楚以琅不知该不该回答,犹豫了一下,终是说了:“李悦云这些日子睡不好,方才是她被人服侍着起来喝药。”
顾晓眠闻言,哑了声,一时间品不出味。
上一世,李悦云误以为她被白可静所惊,延医请药,而顾晓眠本身也沉浸在穿越之事中,险些崩溃,难以解脱,哪有多余心情去关心一个书中角色睡不睡得着?
她这样想着,渐渐的,不远处院中灯火悉数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