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伪姓
作品:《月与砂》 “阿瓦托芬”是这整座城市的名字,月神神殿在城市的正中。
神殿之外,阿瓦托芬又被分为内城和外城。
流离来到此处的客人,通过神殿的审核后可以在外城暂住。如果有在阿瓦托芬久居的意向,在外城居住一定时间后还要再次进行评估审核,通过才能住进内城,拥有阿瓦托芬的公民资格。
在外城居住期间,暂住者同样需要遵守阿瓦托芬的规章法令,如有违法行为者,视情节轻重酌情依法量刑或驱逐出境。
暂住时间三年为期,有合理事由者可以申请延长,但一般不超过三次。
超过暂住时间后,如果仍然没有通过居住内城的申请,神殿会提醒暂住者离境,超过三次提醒则强制执行。
暂住时间内,如果客人自行决定提前离境,神殿亦不会拦阻。
进入内城主要审核的是申请者的信仰情况、出身地域、来此的目的和长期打算。
神殿虽然允许非信徒入境,但也要衡量对方对信仰的看法。也有信仰其他神明却来寻求月神庇护的情况,但起码需要对月神有足够的尊重,这点是必须的。
来到阿瓦托芬的访客多是因为国家斗争、天灾人祸等因素流离失所,神殿愿意接纳无家可归的平民。
但如果对方在他国有违法行为、受到通缉,或是与他国政治有过多相干的人物,政治立场中立的神殿并不欢迎那种麻烦。
想要在此定居、踏实工作生活的申请者,神殿是很欢迎的,满足前两条的情况下,进入内城的申请基本会通过。
阿瓦托芬与外界处于半隔绝状态,除了神殿认证的商队、有外交任务的祭司,居民不得随意离开城市地界,离开的人视为放弃公民身份,终生不可再次获得。
在这样一座世外理想乡般的城市中,仍然有人思念故乡,有人不满足平等,渴求地位与特权,有人向往外界与冒险,为诸如此类的理由最终离开阿瓦托芬的人每年都有许多。
艾玛来到阿瓦托芬的时候,直接从城关的传送门进入了神殿,走在城市中还是第一次。
荷尔贝拉从主殿偏门捡了条捷径陪她走去城里,一边走一边向艾玛介绍了城市的情况与划分。
听说有内外城之分时,艾玛还以为这又是那种常见的阶级划分把戏,这种短暂的失望持续到她们来到划分地界的围墙边上。
那砖墙很矮,孩子们在墙头插花种草、涂涂画画。有居民在围墙边喝茶谈天,坐在矮墙上晒太阳。
守卫在附近走过,看来习以为常,午休时间换了班,甚至混进居民中跟他们一起唠起嗑来。没人看得出内外城居民的区分,也似乎没有人在意那区分,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艾玛有点恍惚,手里还拿着刚刚摊边买的装在纸包里的炸面团,滚烫的热气在微凉的风里描出虚幻的白线。
荷尔贝拉给艾玛加了杯果汁,但看她半天没有动一口食物,才担忧而谨慎地问:“不合您胃口吗?”
“太烫了,我想等一会儿。”艾玛回过神,向她示意慢慢来。
荷尔贝拉出神殿后收起了别在衣襟上证明监察骑士身份的徽章。女巫到来的消息在民众中还只是一道真假不定的传言,她们在人群中并没有引人注意。
“那道围墙很矮。”艾玛看着墙边的人群说。
荷尔贝拉领会了她的意思:“内外城的区分主要是居民的住所、工作和薪水管理的差别,还有部分商品购买和进入少数特殊场所需要出示居住证。
“内外城治安管理部门不同,出现违法事项后上报的民事法庭也根据居民的住所划分。平时,内外城的居民经常互相走动,不会做太大区别。”
“很意外。”艾玛说,“看起来是非常难于管理的制度。”
“您觉得这样不够好?”
“不,太好了。”艾玛摇头,看着那些笑闹在一团的孩子们,墙头的野花在风里摇曳,“好到让人觉得难以相信,简直是故事里的理想乡。”
荷尔贝拉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也看了一会儿:“阿瓦托芬的巡防营里,擅长魔法的守卫特别多,具备许多对普通人来说不可思议的能力。
“如果没有见过,我也无法想象。大概因为这里集合着这么多‘奇迹’,才能够实现看起来不可能的理想吧。”
炸面团的温度下来了一些,艾玛咬了一口,还是被烫得呼气,她说:“你不是阿瓦托芬的本地人?”
荷尔贝拉愣了一下。
“如果没有在其他国家生活过,不会意识到阿瓦托芬的魔法师数量过多。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对出生在这里的人而言习以为常。但你知道这是不普通的。”
“……是的。”荷尔贝拉垂下眼睛,捏紧了自己手里的杯子,“我来到阿瓦托芬,是三年前。”
艾玛也愣了一下:“啊,那确实不长呢。”
她摩挲着手里的杯壁,视线落进杯里晃动的液面里:“我是……本身,要在外城待上一定时间,通过考核才行。但是,我来到阿瓦托芬的时候,正好遇见了西琳女士。
“女士对我的……能力,给出了高度评价,所以破例允许了我直接进入神殿。”
“‘西琳女士’?”艾玛回想起在城关时那让人记忆犹新的特殊接触,“好巧,我来到阿瓦托芬的时候,也是那位西琳女士为我检定。女士给出判断之后,神谕祭司阁下就直接带我们进入了神殿。”
“‘检定’他人的能力与心性是非常罕见的技能,能做到西琳女士那种程度的,万中无一。神殿很信任女士,她的判断分量很重。”荷尔贝拉的动作慢下来,低垂的眼睫动了动,“女士……是个很好的人。”
意外窥见的西琳记忆一角让艾玛赞同这个判断,但那些信息的不完整让她多了点好奇:“西琳女士似乎在其他国家生活过。”
“嗯,这不是秘密。女士曾经是位军医,在母国和邻国的战争中长期处于一线,应对伤患的经验很丰富。
“那场战争,女士的母国胜利了,但她在其中失去了家人……和爱人。之后,她就离开了那个国家。”
这些信息填补了那些记忆碎片间的裂痕,让人能隐约一窥全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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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短暂地用片刻沉默表示哀悼:“我很遗憾。”
荷尔贝拉同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有杯里的液面上漾开水纹。
两人听着日光里行人们的谈话声,直到面团已经吃完,饮料只剩两口,艾玛才把目光放回荷尔贝拉身上:“你的名字是‘荷尔贝拉’?很少见的叫法。”
她抬起目光,对上艾玛的眼睛,视线又往旁边移了些:“‘荷尔’是‘伪姓’。在我的母国,贵族中有这样不成文的习俗:具有较高价值,或受主人宠信的奴隶,可以得到主人的‘赐姓’,相当于为奴隶重新命名。
“赏赐的姓氏并不受律法承认,只是一种……荣誉。”
荷尔贝拉的视线又落下去,沿着杯壁交缠的手指叠在一起:“我曾经是奴隶。‘荷尔’是我的女主人送给我的姓氏,含义是‘健康、聪颖’,‘贝拉’……是我本来的名字,很常见,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身为奴隶的时期”,听起来本该是不愉快的回忆。
但艾玛沿着她叙述的脉络,找到了异样的缝隙:“你保留了这份‘礼物’。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我不知道。”荷尔贝拉回答,“或许,只是习惯了。”
艾玛想了想:“我稍微能理解这种感觉。我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我很喜欢。即使它和我最早那些不算愉快的回忆相连,在可以重新开始的时候,我还是不想抛下它。改变自己的名字,就好像切断自己的过去一样。”
荷尔贝拉低声喃喃:“是啊。但是,有人做得到。”
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回过神,语速加快了节奏:“‘伪姓’不受律法承认,也不跟阿瓦托芬消除姓氏的法律冲突。因为,‘贝拉’这个名字很常见,这边没有姓氏,就经常会有这样的,因为同名搞错人的事情……
“大概,主要是因为这样,我才保留了这个名字。但是……‘荷尔贝拉’读起来不是很顺口……”
“这样啊。”
荷尔贝拉垂着眼睛:“我的父母是奴隶,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记事起,我就作为奴隶生活。
“在我的国家,人出生的时候,身份就决定了。我很幸运,买下我的是一位高贵又仁慈的夫人,我从未见过像她那样高尚的人……她教了我很多事情,我很感激她,至今,仍然。
“这是……她为我取的名字,认真斟酌过含义,不是那种,随意的,没有意义的……我……”
她越说声音越低,指尖摩挲着杯沿,逐渐显出一种难言的焦躁,像想为什么辩解,却最终不知如何解释,声音紧缩起来,蜷到没有回声的角落里。
艾玛想了想,转了圈杯子:“我认为……‘自由人’是指一个人有对任何事物正常表达‘喜爱’和‘讨厌’的权力。你现在是自由的,也可以选择对他人抱有任何感情的自由。”
“……谢谢您。”荷尔贝拉说。
艾玛侧过头,问:“那我也可以叫你‘贝拉’吗?”
荷尔贝拉抬起目光,和艾玛的目光相触了一会儿,才再次收了回去:“您愿意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