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不解

作品:《月与砂

    利利提亚将艾玛送到“女巫的房间”门口就告了辞,回头去加班了。


    房门口的女佣向艾玛鞠躬,郑重地递给她房间的钥匙。


    女佣因为紧张而声音很低,艾玛只从那一串嗫嚅般的声音里听出“房间钥匙”的单词。她没有多问,点头示意理解了。


    女佣也松了口气,多鞠了个躬才远远地退开。


    艾玛听到逐渐消失的脚步声和远处很轻的女孩们的交谈声,那声音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艾玛搭上门把手,才意识到房门并没有上锁,一拉就开了。


    她看见房间里熟悉的、暗红色的长发,披落在背脊上,像一羽收翅敛尾在此栖息的鸟。


    那突如其来的情绪攫住她的心脏,让艾玛感到心跳不受控地错了一拍。


    房间里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窗外是阿瓦托芬夜晚的灯火,窗对面有一张长椅,铺着柔软的织毯,摆设有靠垫,西里斯正坐在其中看书,听到声响,向艾玛回过头来。


    “欢迎回来。”他说,“今天逛得怎么样?”


    艾玛愣了两三秒,才关上门,走进房间,把手里的书放在附近的茶几上:“还不错。”


    西里斯于是开始解释自己这边的情况:“我在医疗部待了一下午,在晚餐时间之前找借口走了。但我没有身份证明,行动不方便,克蕾娜小姐帮我送到了这附近。


    “我本来想在房间门口等你,但侍女说我可以进来等,大概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西里斯的口吻淡淡的。


    艾玛说:“你不介意?”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想办法解释。一个个澄清谣言,效率太低了。”


    “没关系,这样就好。”艾玛的目光落到他手上,“哪里借来的书吗?”


    “从这房间的书架上拿的。”西里斯合上书,起身,指了指附近的书架,又示意了左右墙上镶着的门,“还有,这边,连通着旁边的房间,连了一整层。我瞧了一眼,有浴室,书房,音乐室,会客室等,你之后可以自己看看。”


    艾玛这才把注意力放到打量这冠了“女巫”所有称谓的房间上。


    空间很大,足够宽敞,有一张看起来能睡五个人的床,铺着应季的丝被,纱帐束在一旁。


    此外还有床头柜、衣柜、衣架、茶几、沙发椅、书架、书桌,有的桌柜上有花瓶和雕塑的装饰,石砖地上铺着厚毯。


    东西齐全,却不算太多,透着留给新入住的主人按自己喜好重新布置的简约。


    “很舒适的房间,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太特别的地方。”艾玛环顾完一圈,如此评价。


    “大概是地理位置特殊。主殿在神殿中心,保护最严密的地带,通路很多,要去其他地方会更便利。再要说有什么特别的,”


    西里斯回过身,看向那面落地窗,“玻璃是单向的,房间在十层,从这里能看见阿瓦托芬的灯光,风景不错。”


    艾玛望向窗外,漆黑夜色里,一点点橘红暖黄或炽白的光星星点点地洒落在这座夜晚的城市,像天空的倒影,比倒影更厚重。


    往任意一点灯光里细望,能看见错落的人影,仿佛听见遥远的笑语歌声。


    “嗯,风景不错。”艾玛收回目光,又落到西里斯身上,“你今天没有跟我继续逛,是心情不好吗?”


    “我对神殿没多大兴趣。再就像当时说的,我没有了解这里的必要,你满意就够了。”


    西里斯说,“我答应了克蕾娜小姐,之后几天都在医疗部帮忙。住处还在东楼那边,就是之前那间客房,离这边不远。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你想怎么安排时间都可以,想在这里住个一年十年也没问题,不用顾及我。”


    艾玛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的……那些声音,还会不会让你头痛?你说过,在我身边不太听得到。”


    “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我能够应付。”


    “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告诉我。”


    西里斯看了她一眼,移开目光,走到茶几边,手指按在艾玛带进房间的书上:“从神殿的藏书室借的书吗?”


    艾玛回过神,点头。


    “‘信仰论’和……‘日记’。”西里斯眯了眯眼辨认,指尖划过封皮,在日记本的右下角边缘停留了片刻,“看起来很古早的手稿集,装订很有年代了。”


    “西里斯,”艾玛叫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心中一动,准备好的问题却已经讲了出来,“你了不了解‘艾佩庇里亚’?”


    声音空白了大约两三秒,西里斯从书封上抽回手,望向她:“还算了解。”


    “我听说,那个国家曾经凝聚了大陆上最顶尖的魔法技术,许多技术至今无法重现。我有点好奇。如果能了解更多,对我的魔法突破或许有所帮助。”


    “那里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如果你有兴趣,多了解一点是好事。但有些技术即使复现出来也跟不上时代,有的是特殊条件下才能实现的狂想,别在这些东西上钻牛角尖就行。”


    艾玛从袖口里抽出那把黄铜钥匙,递到西里斯面前,房间里的月光从匙柄流进尾部的蓝色石块,光线在石块中尖锐地转折。


    “这个给你。我最近想在这边四处走走,刚借来的书也还没来得及读。如果你需要其他方式打发时间,可以去神殿主殿的藏书室看看。


    “那里一共有三层房间,只要带着这柄钥匙,就可以任意出入借阅。不过……第三层的藏品都是机密,如果你要进去,最好叫我陪你一起。如果我需要借其他书,我会再来问你拿钥匙的。”


    “好。”西里斯接过钥匙,看了一眼就抬起目光,“既然第三层是‘机密’,我不会去看。随意探究主人家的隐私不是一个过路宾客应尽的礼仪。”


    艾玛说:“那我该跟你一样是客人。”


    “你不一样。你也明白。”西里斯陈述道,“我虽然不信仰神明,但仍然尊敬祂们的存在。在神的地界上,我会遵守祂们的规矩。”


    艾玛安静了片刻,玩笑般说:“你在这里等我,是为了跟我说晚安吗?”


    “我想告诉你我之后的安排,当面说更好。当然,你需要的话,我会向你说晚安。”


    “你去藏书室的时候,可以帮我找点跟艾佩庇里亚有关的书吗?我相信你的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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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下次我会带给你的。”


    仿佛话正好在此刻说尽,又仿佛为了免于最后一道声音的枯竭,西里斯收起钥匙,踩着上一句话的尾声说:“晚安。”


    “嗯。”艾玛说,“晚安,西里斯。”


    房门关上了。艾玛站在桌边,手指抚过书上西里斯刚刚碰过的位置,没有残留的温度。她慢慢叹了口气。


    难以形容。仿佛冰冷的水逆着血管涌上心脏,压着心脏沉进乱流。


    艾玛甚至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但为什么呢?


    最开始意识到这份心情是恋慕的时候,只是单纯地感到高兴,为自己那些异样的困惑和情绪找到名目解释而感到轻松。


    因为“喜欢”如此平凡而常见,在身边的朋友身上如同定点报时那样应季到来,也这样自然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证明了她的正常。艾玛为这种普通而释然。


    但喜欢是会变化的。艾玛在书上看到,有人认为“爱情”是一种身体分泌物造成的影响,所以和其他分泌物一样会代谢流失。


    尽管有人抨击这种反浪漫的论调,但艾玛看见莫妮卡渐渐从失恋中走出来了,她相信这确实是种会变化的感情。


    就像花会应季盛开,过季后凋零。


    艾玛珍惜它开放时的美丽,也可以接受它有一日衰败。


    即使没有回应也没关系,因为嘉兰也不在乎。这证明喜欢可以是一种仅抱有就足够的心情。


    艾玛认为自己也做得到。


    ……她本来这样相信。


    如果原本的关系持续,平衡继续稳固,她或许可以保持对那种状况的满意。但变化到底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她了解西里斯的性格,这疏远并不是因为生气和厌恶……真的不是吗?


    艾玛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如此诘问。她因为这细小的声音打了个冷战。


    艾玛的感情变化向来简单,就像白纸上一划一目了然的线。但那些无法辨识的情绪变量开始不断堆叠增长,使那根线条在无数不明色块中扭曲迂回,整个画面都变得晦涩难懂。


    心跳的频率变得难受。艾玛感到难以理解的困惑。


    掌握魔法对艾玛来说很简单,艾玛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为此焦灼。


    提高法术似乎是她目前唯一去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法,但这真的是正确的方式吗?


    其实本来还想问西里斯其他事,有关艾佩庇里亚,她想他一定知道更多。


    但不知道为什么,没能问出口。


    艾玛没有思考出个所以然,心烦意乱地收起桌上的书,目光落在封面上,却突然凝固了。


    仿佛察觉到某种预感,不明情绪中的一道脉络,找到打结线堆中的一个线头,胸口那种不舒服的情绪突然膨胀,茫然地裂开一个明晰的口子。


    利利提亚说,只有女巫能看到那本日记上的字。在他看来,那本日记的封面上什么都没有。


    艾玛并没有告诉过西里斯,她借来的是一本日记。


    西里斯是……对着书封面上古旧的文字,明确地读出了“日记”这个单词。


    为什么他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