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的脸颊，瞬间涨红。


    他感觉大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了自己身上。


    那是一种混杂着同情、好奇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复杂情绪。


    林默却只是笑了笑，坦然地点了点头。


    “对，就是她。”


    他的回答，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扔下了一颗石子。


    年轻的工作人员瞬间就兴奋起来，身体都往前倾了倾，彻底把职业操守抛在了脑后。


    “我就说嘛！这案子我们院里都传遍了！昨天台风天放假，我们工作群里聊了一天！”


    他压低了音量，但那股子八卦的劲头，怎么也藏不住。


    “不过我最想不通的是，你们不都是清北的吗？她怎么会不认识你啊？林默老师！”


    “你可是咱们法学圈的活传奇啊！龙国青年律师协会最年轻的荣誉会长！她但凡上过一节专业课，看过一眼法学期刊，都不可能认不出你这张脸吧？”


    这番话，让旁边的陆衡听得一愣一愣的。


    工作人员的八卦之火还在熊熊燃烧。


    “你说这姑娘图什么啊？碰瓷谁不好，非要碰瓷到咱们清北法学院的‘门面’身上，这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咳咳。”


    林默用一声咳嗽，打断了对方滔滔不绝的感慨。


    “同志，我们是来立案的。”


    “哦哦哦，对对对，立案！”


    年轻的工作人员如梦初醒，连忙坐直了身体，拿起桌上的公章，准备开始走流程。


    但他刚拿起公章，动作又停住了。


    他看着手里的材料，皱起了眉。


    “不对啊……”他喃喃道，“我好像记得，清北大学校方，不是已经就这个诽谤事件，向**机关正式报案了吗？”


    陆衡的心，又提了起来。


    “报案了，怎么了？”


    工作人员抬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机关侦查终结，认定许倩倩的行为情节严重，危害了社会秩序和国家利益，那么这个案子，很有可能会由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他看向林默，用一种专业的口吻解释道。


    “林学长，您是专业的，您应该懂。一旦进入公诉程序，这就从一个你们个人提起的民事诉讼，或者自诉的**，升级成了国家作为原告的公诉案件。”


    “到时候，追究的是她的刑事责任。你们这个民事诉讼，从程序上来说，可能会被驳回，或者建议你们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他顿了顿，总结道：“也就是说，你们今天可能白跑一趟了。”


    陆衡的脸，瞬间垮了。


    “什么？！”


    “白跑了？那她赔偿我的名誉损失费呢？精神损失费呢？”


    他急了。


    把许倩倩送进去固然解气，但钱，也必须赔！


    这才是首富之子朴素的价值观。


    林默却依旧平静。


    他看着一脸焦急的陆衡，又看了看窗口里那个等待他反应的工作人员。


    “谁说，我们白跑了？”


    他把手肘支在柜台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那位年轻的同行。


    “你说的都对。公诉案件，追究的是刑事责任。但你好像忽略了一点。”


    “什么？”


    “《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规定了**，但《民法典》第一千零二十四条，同样规定了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名誉权。”


    林默伸出两根手指。


    “看到了吗？两个法条，两个独立的法律关系。”


    “一个是国家与**之间的刑事关系。另一个，是我当事人与侵权人之间的民事侵权关系。”


    “检察院提起公诉，是代表国家惩罚她，让她坐牢，这是对她破坏社会秩序行为的惩罚。”


    “我们提起民事诉讼，是代表我当事人向她索赔，让她赔钱，这是对她侵害我当事人个**益的追责。”


    林默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一件事，可以同时触发刑事和民事两种责任。这两者，并行不悖。”


    “我们今天来，就是要明确地告诉她，也告诉所有人。”


    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坐牢，和赔钱。”


    “一个都，跑不掉。”


    整个立案大厅，安静得落针可闻。


    那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嘴巴微微张着，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林默，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还能……这么玩？


    他感觉自己大学四年学的法律，今天被这位传奇学长，用一种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给重新上了一课。


    法律不是冰冷的条文，而是武器。


    是组合起来，可以打出连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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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武器。


    “懂了？”林默直起身子，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懂……懂了。”


    工作人员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盖章、登记、录入系统。


    他的动作飞快，额头上甚至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几分钟后，他将一张回执单，从窗口里递了出来。


    “好了。七日内，等**的正式受理通知吧。”


    “谢了。”


    林默接过回执单，揣进兜里，转身就走。


    陆衡愣愣地跟在他身后，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有点嗡嗡作响。


    直到两人走出立案大厅，站在宽敞明亮的**大堂中央，陆衡才终于消化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靠……”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默哥，你也太帅了吧！”


    “坐牢和赔钱，一个都跑不掉！”


    他学着林默刚才的口气，念叨了一遍，只觉得浑身舒爽，比昨天吃了顿火锅还痛快。


    “这下，我看那个许倩倩还怎么嚣张！”


    林默没接他的话，只是掏出了手机，找到了一个备注为“王建国”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小默？”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又带着几分亲切的男声。


    “王叔，忙着呢？”


    “再忙也得接你的电话啊。”王建国在那头笑了起来，“怎么了？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刚从下＝**立案庭出来，告了个状。”林默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吃了什么饭。


    “哦？许倩倩那个案子？”


    “您都知道了？”


    “废话，你们闹出那么大动静，我能不知道吗？”王建国顿了顿，“怎么，来我这儿**来了？”


    林默笑了。


    “哪能啊。”


    “我就是想去，跟您汇报一下思想工作。”


    “顺便，蹭杯茶喝。”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你这小子！”


    “行了，别贫了，来吧。”


    “我办公室，刚换了今年的新茶。”


    “得嘞。”


    林默挂断电话，拍了拍陆衡的肩膀。


    陆衡还沉浸在刚才的兴奋中，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走。”


    “带你去见见，这个案子的，最终BO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