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站起身来，整个人的气场与刚才陈述证据时截然不同。


    “审判长，我方认为，辩护人刚才的辩护意见，已经不是在正常的法律框架内讨论问题，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心设计的诡辩。”


    林默一开口，就给钱为民的辩护定了性。


    “辩护人试图用‘不懂法’来作为脱罪的理由，用‘情绪化’来掩盖主观的恶意，用所谓的‘行业集体情绪’来稀释对方当事人的核心组织者地位。这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混淆概念，是企图用民事侵权的逻辑，来强行解释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刑事犯罪行为。”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们再来回顾一下那段音频。被告人许天佑说的是‘统一行动’，是‘我把文案发群里，你们复制粘贴’，是‘把他口碑搞臭’，是‘我要让他社会性死亡’！请问，这是一个‘不懂法’的普通商人，在宣泄情绪吗？不！这是一个犯罪团伙的头目，在下达清晰的作战指令！”


    “辩护人说，法律不强人所难。说得很好。但法律同样规定，无知不能作为免责的借口。不懂法，不代表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犯法。如果这个逻辑成立，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一个没学过生理卫生知识的人，就可以随意去侵犯他人？一个不懂金融法规的人，就可以去搞内幕交易？”


    林默的声音陡然拔高，他往前走了一步，直视辩护席的方向。


    “难道我不懂刑法，我就可以上街去**吗？！”


    这句充满极端假设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法庭炸响！


    整个法庭瞬间陷入了死寂，连旁听席上记者按快门的手都停住了。


    这话太重了！也太狠了！


    直接将钱为民那套“法盲弱者”的说辞，撕了个粉碎，并且用最极端的方式，揭示了其逻辑的荒谬性。


    李法官的脸沉了下来，他猛地一敲法槌！


    “公诉方！请注意你的言辞！”


    法槌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你的比喻极不恰当，已经超出了正常辩论的范畴！我在此予以警告！”


    李法官必须维**庭的秩序和严肃性，林默刚才的话，确实过火了。


    然而，还不等李法官把话说完，一直沉默的钱为民却猛地站了起来，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审判长！我反对公诉方对我当事人的污蔑！”


    他抢过话头，脸上带着一种被激怒后的愤慨。


    “那按照公诉方的意思，我方当事人就活该被人在网络上肆意诬陷，他的餐厅就活该倒闭，他半生的心血就活该付诸东流，而他连最基本的维护自身利益都不能去做吗？！”


    钱为民这一手反击，又快又准。


    他巧妙地将林默的极端比喻，偷换概念为“公诉方不允许被害人自卫”，瞬间将自己重新置于了一个弱者的、被欺凌的位置上。


    这一下，法庭的焦点，又从“许天佑是否犯罪”，被他强行扭转到了“刘沐阳的视频是否构成诬陷”上。


    林默看着他，完全没有因为被法官警告而有任何退缩。


    他甚至连坐都还没坐下。


    “辩护人，你说刘沐阳先生诬陷你的当事人？”


    林默反问。


    “他具体诬陷了什么？有什么地方进行了捏造事实？难道就因为他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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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问题，正中钱为民下怀。


    他等的就是这个！只要能把刘沐阳钉在“诬陷者”的耻辱柱上，那许天佑的一切报复行为，就都有了“事出有因”的合理性。


    钱为民迫不及待地开口，仿佛生怕林默反悔。


    “难道不是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正义”的质问。


    “作为一个拥有数十万上百万粉丝的网络大V，他的一言一行都具有巨大的社会影响力！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评价会给一个餐厅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却依然说话一点都不负责任，随口就给出一个带有侮辱性的评价，这难道还不是诬陷？这不是恶意抹黑是什么？！”


    钱为民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旁听席上甚至有人开始微微点头。


    是啊，网红说话是得负责任。


    看着钱为民那副“真理在握”的模样，林默忽然笑了。


    那不是微笑，也不是冷笑，而是一种被对方的逻辑彻底逗乐了的、发自内心的笑。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钱为民的慷慨陈词戛然而止。


    也让法庭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公诉人，在法庭上，被对家律师气笑了？


    林默止住笑，他看着钱为民，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问道：


    “辩护人，我们姑且不论消费者是否有权对商品和服务做出主观评价。”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个所有人都下意识回避，却又无比核心的问题。


    “我就想问一句，‘红烧肉口感如同肥皂’。”


    “这句话，就是你方认定的，足以让我当事人被网络围剿、被社会性死亡的……诬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