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警察局来电

作品:《我是盗版?正版何在?

    夜色渐沉,一人闯入光照的范围,昏黄的灯光将人影拖得长长的,狭窄的巷子墙壁上杂乱无章,最吸引人的是上头的一只凶兽。


    前些年,一位蓬头垢面的街头艺术家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拿喷漆喷出了一头巨兽,青面獠牙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


    一双铜黄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窥伺着行走的路人。


    社区有心人士建议说要回复整洁的墙壁,社区人员懒散,最终也不了了之。


    现在这面机具特色的涂鸦反倒成了这条巷子得一大打卡点,但是这巷子的名字却和这涂鸦的风格极其不符,叫作朝阳巷。


    宣启霍戴着兜帽,嘴里还嚼着口香糖,额头前的碎发遮挡了部分视线,老人说他这头发看起来一点都不精神,他回一句这是潮流。


    宣启霍长得是极好的,肩宽腿长,先前在街上还被星探跟踪过,只是他舍不得家里的老头,便没去。


    这会他简简单单一件灰色卫衣,一条水洗牛仔裤包裹着两条长腿,街头随处可见的搭配,在他这就有了股秀场超模的味道。


    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上面拴着个小木牌,看不清上面的图案。


    他整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手里的塑料袋一下一下甩着,发出哗哗的响声,里面装着一份打包的严严实实的烧腊饭。


    路边的小卖部还亮着昏黄的灯光,一个端着脸盆的中年妇女走出来,脸上能明显看出岁月的痕迹。


    面色蜡黄,挽着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长得很普通是丢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长相,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褂子,下面配的一条棉裤的长裤。


    这是小卖部的老板张桂兰,宣启霍叫她兰姨。


    兰姨见了宣启霍就急忙迎了出来,走得有些急,盆子里的水撒出来了些,沾湿了她的袖子。


    “启霍,回了呀!”兰姨说着就将盆中的污水倒在路边。


    宣启霍摘下一只耳机,咧着笑,亲亲热热地凑过去“吃过了,兰姨,又在打扫卫生呀!”


    兰姨从小看着宣启霍长大的,格外稀罕这个小孩,每次见了他都笑得像朵花似的,“是呀!这巷子里灰多,这一天不擦,那些货就灰扑扑的。看着多磕碜!”


    边说还边拿着手里的抹布将身边的物件抹抹擦擦。


    兰姨已经五十多岁了,老伴走了好些年了,孩子也在大城市安了家,和她的来往也不多,她就一个人守着这家小卖部,冷冷清清。


    宣启霍小时候顽皮得紧,常常是缠着她要糖果吃,小孩长得也讨喜,张桂兰喜欢的紧,经常是将一大把糖果塞到他的衣袋里,还不收他的钱。


    宣启霍也投了个笑回去,虎牙露出来,面皮白净,一双杏眼笑成了月牙,看着就非常讨喜。


    “兰姨,那你忙,我回铺子了。”


    宣启霍转身要走,兰姨紧忙拉着他的袖子,瞥了一眼他手里提的袋子。


    嘴里责怪道:“你这孩子,又吃外卖!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这孩子,我叫你过来吃饭你也不来,光在外面吃这些东西!你在这等着,我下午把家里的腊肉洗干净了,你拿一条回去吃!”


    “兰姨,不用……”


    兰姨根本不听他的推脱,急急忙忙钻到厨房里,一扭头,手上就多了一条油亮的腊肉。


    宣启霍推脱不掉,只能提着那条腊肉,在兰姨的目光下回了铺子。


    木雕坊里漆黑一片,每次回来见到这一片漆黑,宣启霍就有些丧气,那老头子真是在外面玩野了!


    还不知道回来!


    宣启霍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继续干活。


    他先是把那些急着要的小挂件雕完,涂上油,晾在通风的地方。


    过几天就能直接交货。


    等处理完这些,他仔细着将一块有半人高的神像摆在工作台上。


    那已经是完成度将近九十的神像,纵使现在是他的师傅来也挑不出这座像的有点毛病。


    宣启霍几乎是痴迷的盯着这尊像,每一次下刀前他都会反复斟酌,在脑海里将下刀后的效果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琢磨。


    这座像自身的模样也很值得琢磨,宣启霍也不知道这尊像具体是个什么神。


    他收到这块木料后,想了很久都不知道雕什么,这是老头子给他寄回来的生日礼物,他可得好好弄,免得老头子回来挨揍。


    琢磨了许久,直到他在铺子的地下室里找到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羊皮纸,里面画着的就是这尊像。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图,上头介绍的文字已经随着时光淡去,模糊得无法辨认,也就上头的图案勉强还算能看。


    仅一眼就将宣启霍吸引住了,图上没有任何标识能表明里头这人得身份,但是宣启霍就是很确定,这绝对是神,是一位美丽绝伦的神。


    宣启霍也雕过不少神像,多是财神、月老,手上的技艺不算生疏,和这一般大的财神像,他个把月便能做完。


    眼前这尊,已经是整整一年了,如今也终于是到了收尾的阶段。


    整座雕像通体乌黑,具体木料的材质宣启霍也说不上来,是他没见过的材料,许是师傅在外面寻到的好东西。


    原图中的底座的纹样已经模糊不清,宣启霍就凭着自己的感觉,给神像雕了个凶兽底座,那是他路过那面涂鸦墙来得灵感。


    整体上宣启霍才用的是平面加立体的雕刻手法,凶兽的每一根毛发都显得栩栩如生,还精准地捕捉到了风吹过,毛发颤动的神态。


    底座上方一个男人脚踩凶兽脊背,右手持长戟,身着长袍,布料之下,肌肉贲张,握着长戟的手背青筋暴起。


    九头身的比例极具压迫感,长发由发冠挽起,脸上的表情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凝重端庄,眼神睥睨,似视万物为蝼蚁,嘴角微翘,尽显嘲讽。


    远观,那男人似是要挣脱外层木头躯壳,汹涌的力量在血脉下流动,仿佛靠近就会产生灼烧感。


    惊为天人!


    木雕坊房门紧闭,灯光升起来。


    又传出敲敲打打的声响。


    巷子里的人已经习惯伴着这敲击声结束一天的疲惫。


    垃圾桶内丢着吃完的塑料盒子,两只筷子斜斜地插着。


    宣启霍手中握着锉刀,木屑像雪花一般飘落。


    原先过长的刘海为了方便夹了起来,宣启霍申神情专注,一点一点处理木像上的细节。


    房内静得只听得见锉刀与木料剐蹭的声音。


    叮铃铃!


    九点的闹钟响起,宣启霍长舒了一口气,他将刀具放在一旁,左手拇指潦草的贴了一张创可贴。


    途中一次下刀,一个没注意,在手指上豁了一道口子。


    血液溅在木雕上,宣启霍还没来得及擦,那血像是滴在了海绵上,瞬间无影无踪。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宣启霍的师傅有时候会出去给人做做法事,具体是什么宣启霍也不是很清楚,他时不时调侃那老头子就是个神棍,是江湖骗子。


    老头子也不反驳,笑眯眯地捋捋胡须,像是默认了。


    这木料也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初看宣启霍还以为那木料是一块铁,在阳光下还能隐隐约约看到光滑流转。


    宣启霍也不是个不识货的,想来是老头子找到好东西了就留给他。


    如今神像大体已经完成,气势更是动人心魄。


    宣启霍现在每日都会站在这木像面前端详个半个小时,感概自己手艺的登峰造极。


    这座像几乎可以算得是他的炫技之作。


    衣衫轻薄,像是下一秒就要脱落。


    块块肌肉分明,青筋乍起。仿佛下一秒其中之人就要挣脱这肉身木料的束缚。


    宣启霍看着神像,有些恍惚,他好像又听见宣印海那老头子背着戒尺在后头,絮絮叨叨。


    时不时还给他来一下。


    啪!


    宣启霍手臂上就要多出一条红痕,那时候宣启霍还威胁老头子说要去找警察把他这虐待儿童的老头子抓走!


    老头子摇头晃脑地说是因为他不认真,不认真就得挨打!


    天知道他现在有多想念老头子,他用过的戒尺还放在桌上。


    像是那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老头子说的是他的师傅也是他的养父,宣印海。


    宣启霍是宣印海在街头捡回来的,那时候宣启霍不过是街上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瘦猴子。


    宣印海将他带回这木雕坊,给他取名字,教他木雕的手艺,是真切地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儿子来养。


    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却与世间寻常父子无异。


    又是一串急促的铃声,这回不是闹钟,他的电话响了。


    “喂,您好,请问是宣启霍先生吗?……”


    宣启霍已经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电话那头,他手心出汗,手机差点手掌心滑落。


    南川分局,宣印海,浮尸,这些字眼好像从听筒里飘了出来,像蚊子一样在他的耳边嗡嗡直叫。


    电话挂断,他站在原地愣了三秒,随即带上兜帽,拉开平时放重要证件的抽屉。


    身份证、户口本揣在怀里。


    走的匆忙,门也没锁,兰姨正打算关店,见宣启霍慌慌张张地往外跑。


    “小霍!小霍!”


    头顶楼道的声控灯一闪一闪,宣启霍没有回头。


    南川警察局


    刚进门,一名身着警服,扎着干练马尾的女警官迎了上来。


    “你就是宣启霍吧。你叫何月,你叫我何警官就好。”何月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与案子有关的青年。


    身上穿得很时髦,脸上白白净净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是第一眼就会让人生出好感的长相。


    何月可没有被眼前这人的好皮相所欺骗,这年头衣冠楚楚的畜牲可不少见。


    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办事大厅处还是很热闹。


    喝得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手里还拎着喝完的酒瓶,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一位身着清凉的年轻女子,坐在靠墙的塑料椅上,怀里抱着手包,拿着纸巾擦泪。


    还有三四个人围着一位年轻的警官吵架,吵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那位警官很大声地喊着肃静,可那三人已经如斗红眼的大公鸡一般,什么劝解的话都听不进去。


    何月这小姑娘看着文静,嗓门却大,“你们几个把这当什么地方了!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们闹事的地方!”


    场面略显混乱,酒精上头,借着夜色的遮掩,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也膨胀起来。


    何月像是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你跟我走,宣印海你认识吧?我们确认了他生前的社会关系,你是他的养子对吧!”


    宣启霍点点头,有些急切道:“我养父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就···就死了?”


    何月见那青年心急如焚,不禁出声安抚道:“我们现在正处于案件调查阶段,需要你的配合。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侦破案情。”


    何月带着宣启霍边走边说:“我们接到报警电话后,就迅速排查周边所有的监控摄像头,只是你养父死亡的时间已经有几年了,所以排查起来会有些困难,你放心等有线索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现在我们正在调查阶段,也不方便透露太多,我们还有些问题想要请问你。”说着,何月就拉开了询问室的门,里面有一位喝着浓茶,正襟危坐的老警官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