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这个同志听不懂人话，你怎么就知道我们买不起自行车，问问价是杀了你全家啊。”


    “还是我借了你的米，还了你的糠，做事做这么绝，小心生个儿子没屁眼。”


    “老娘说起了血泡子，你说老子流的是汉菜水。”


    “我们就问问自行车咋地了，那是你家订的啊，把你们主任叫来，咱们来评评理。”


    “你就这服务态度，我想去问问你上头领导，你的思想是不是有问题，适不适合为人民服务。”


    张菊花的嗓门巨大，叫骂起来声音跟破锣嗓子似的。


    与林云清你一句我一句的，顿时就把二层的顾客，全都招惹了过来。


    那售货员平时嚣张惯了，在百货大楼工作这两年，同事们都是这样怼顾客的。


    还从没见哪个顾客，敢和售货员叫板的。


    被一通骂之后，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气得眼眶通红，对着她们‘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眼看事情就要闹大，他们的主管商场主任，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忙跑了出来。


    对着张菊花两人就连连道歉，“对不起同志，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


    说完，还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售货员一眼，“还不赶紧道歉！”


    这是后勤采购主任家的亲侄女，平时看着老老实实的还算过得去。


    没想到今天给他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这三人，他的目光扫视到了叶灵蹊和林云清的身上，两人气质不凡，还有那雄赳赳气昂昂的张菊花，很明显她们不是受人欺负的包子。


    不好惹，当售货员这么长时间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售货员见都惊动了主任，也怕事情闹大，于是不情不愿地鞠了一躬低说了一句，“对不起。”说完，转身就跑了。


    这个年代，许多的吃国家饭的就是如此，看着笑容可掬的主任，道歉也道过了叶灵蹊倒也没太计较。


    “主任同志，我就是想问这自行车多少钱！”


    “是这样的，我们商场凤凰牌自行车一辆一百八十元，外加一张自行车券。”主任歉意地道：“现在我们确实没有现货，如果同志需要是可以预订的！”


    “怎么预订？”


    “五十块钱定金，大约一周以后过来补齐钱款就能提车了。”


    叶灵蹊本来就想买车，于是点了点头，爽快地和主任达成了协议，签了一张盖着商场章子的小票，交了定金就算完事了。


    大家逛了一下午，眼看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


    三人便提着大包小包，又回到了那个国营饭店。


    叶灵蹊笑着说道：“今天辛苦你们了，晚饭我请！”


    张菊花看到叶灵蹊买了那么多的东西，看着就心疼，何况中午都吃得饱饱的，大概晚上吃的就少了。


    于是拍了拍胸脯道：“晚饭我请，我有钱呢！”


    林云清也想花一次钱请客，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去排队了，却被叶灵蹊给拦下了。


    “这一路上多亏你们的照顾，听话，今天我请客，我家的老顾给的钱票足够。”


    两人见争不过也不客气了，于是张菊花看行李物品，叶灵蹊和林云清两个去排队买饭。


    晚饭果然比较简单，除了素面、肉丝面、馒头、素包子、红薯稀粥和小菜之外，最好的便是饺子。


    看得叶灵蹊有点饿了，饺子是按斤卖的，她直接要了三斤的三鲜饺子。


    因为他们靠海近，三鲜饺子是用少量的肉，还有切成段的虾仁和韭菜包的。


    三大盘饺子一上桌，三人的眼睛都亮了。


    张菊花笑着说道：“平常叶大娘包的饺子，我在隔壁闻着香味老馋了，每次过年去食堂抢饭，我都抢不到饺子，今天可以过瘾了。”


    还有一点，就是部队食堂人少包饺子费劲，每次供应的数量少，但价钱贵，大多数人都买不上。


    “嗯，吃吧，不够咱们再去买！”


    三人同时夹了个饺子放进了嘴里，顿时享受似的眯起了眼，相互之间看了一眼又都笑了起来。


    “太好吃了。”


    突然，叶灵蹊感觉到不远处两道炽热的目光，正朝着他们不善的看来，作为有点武力值的林云清也感官不差。


    两人同时朝着侧后方看去。


    却发现两个穿着灰扑扑衣服的男女，身前正搁着一碗素面，且两人盯视着她们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是他们，没想到那两人正是乔宏林和刘琪，这么晚了他们还在县城没回知青点。


    看他们一身陈旧的穿着，以及脸上憔悴的样子，不用想，就知道他们目前在知青点过得并不好。


    叶灵蹊与他们的恩怨扯清，此时不愿多说，只淡然地回过头来，只林云清朝着他们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却也没有更多的语言。


    刘琪心中气苦，看着昔日的好友此时如陌生人一般，心中五味杂陈。


    再看身旁失魂落魄的男子，眼眶酸涩，忙把自己想要掉落的眼泪憋了回去。


    一念之差嫁给这个人，不但没受到家里的支持与谅解，还被三个哥哥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


    不知道为何，刘爸的工作也很不顺，因为某个小错处，被人揪着小辫子举报了，现在正革职接受调查。


    刘妈也因为身体不好气得进了医院。


    原来每个月给她二十块钱的哥哥，现在每月只给她五块钱生活费。


    还有身旁的这个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却又死巴着她不放，本来她今天心情烦闷想来县城散散心，却不想这个男人像个牛皮糖似的跟了上来。


    刘琪只觉得生活无望，双手捂脸不由得流下了泪来。


    乔宏林在看到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思绪飞出去很远，在北城大杂院时他所认识的女孩，永远都是颐指气使，永远都是一副长不大的模样。


    对他也是横眉冷对的。


    现在叶灵蹊这个样子，是因为生活顺遂么。


    果然当初她稍稍乖顺一点，他们何至于弄成这样，只要她不闹自己一定会好好对她的，那么现在他们一家和和睦睦的，在知青点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