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哄他

作品:《嫁冤家

    临风院里屋空无一人。崇宁差点忘了,他还上值呢。


    她悻悻地往回走,还没回花瓶门就见有小厮向她行礼。


    “见过殿下。”


    这是临风院的洒扫院落的粗使,崇宁颔首直往星辉园去。


    她刚走两步又停下,转身嘟囔道:“不许告诉驸马我来过临风院。”


    “是、是。”


    小厮嘴上应和得快,转眼就告知张晓泉。他是史之尧的仆役,答应帮主子盯着公主府的动静,自然不敢有违上令。


    张晓泉颠颠跑去史之尧身边,激动地转达此事。


    “千真万确啊二爷,小刘说公主不许他告诉您她来找您。”张晓泉眉开眼笑,凑他跟前道,“公主定是原谅您了,您好声好气去星辉园……”


    武侯铺的同僚们一个个偷笑。他们这些人多少了解中郎将的秉性。


    这人随性不羁,但凡臭着脸发脾气绝对是和公主吵架了。一群人看破不说破,都支棱着耳朵听主仆二人的对话。


    史之尧板着脸斥道:“她又没找你,你乐乐呵给谁添堵呢?一脸不值钱的样儿!”


    好心传话却被呲了一通,张晓泉不解地挠头,心中暗道奇怪。难道不是你数日闷闷不乐,明里暗里盯着公主府么?


    史之尧一甩袖子,站起身道:“大热天的,衣服真味儿!回府!”


    张晓泉忙道:“对对对,该回府了。今儿七月最后一天……”


    史之尧打断道:“月底了?”


    “走,去白杏医馆!”


    张晓泉:“???”怎么突然去白杏医馆?


    崇宁悻悻回到星辉园,蓁蓁见她沮丧着脸,便知是扑了空。


    “殿下若去赔礼道歉,哪有空着手去的。”她笑道。


    崇宁眼神一亮,“对啊!”


    想到那日摘的荷叶,她即刻道:“走,叫上燕婉她们,陪我去花园!”


    白杏医馆里院,赵如梦正撸着袖子制药。


    永阳郡王拿象牙扇轻轻给她扇风,这人鼓着脸颊,看都不看他一眼。


    “又怎么了?本王唤你随侍你都不来,白杏医馆门可罗雀,难道你要给树上的鸟雀治病?”


    赵如梦当啷一声放下药杵,冷笑道:“王爷何病之有?我为何要去?”


    永阳郡王闻言一怔。


    赵如梦瞪视他。自七夕那日崇宁同她聊天后,她就觉察不对,总感觉这兄妹俩好像有秘密瞒着她。她找机会套了元昭郡主的话方了解真相。


    “我有事便是真有事,无事便是真无事,才不像你撒谎骗人。永阳王府聘用府医根本不用随侍考核,更不用陪着过节,还有,你平日不会轻易受伤,为什么我一来你就伤痛不断?”


    她道:“哼,别以为我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


    永阳胸口狂跳不止,道:“那你说,本王心里怎么想的?”


    赵如梦心道他脸皮真厚,这事还要她戳穿。


    她心一横,道:“不就是我包扎腿伤弄疼你了,后来要银子你不给,你就雇我到身边愚弄于我。我就知道,你们这些王权富贵没一个好心肠!”


    永阳悬着的心立刻死了:“……”


    他哭笑不得:“本王岂是小肚鸡肠之人。”


    “那你为何整我?”


    永阳:“我……”


    “我哪儿整你了,我是想试你医德磨你意志,难道不是为你好?”


    赵如梦一愣:“啊?”


    “是这样吗?”她捏着下巴思索,好像他说的也有道理。


    永阳赢下一程,轻声训斥道:“一天天不好好行医,净想些有的没的。”


    “以后不许胡思乱想,好好在本王跟前行医。若是表现好,说不准能引荐你去太医署。”


    赵如梦眼一亮:“真的?!”


    永阳郡王托腮笑道:“看你表现喽。”


    赵如梦立刻狗腿地凑过去,给他捶腿:“好啊,我肯定好好表现!”


    永阳郡王笑着合扇,轻敲她额头。


    哄好赵如梦,他刚出医馆就见史之尧骑马奔来。


    “切。”


    两人互相鄙夷地看了对方一眼,打完招呼就告别。


    “怎么又回来了?”赵如梦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却见到史之尧和张晓泉。


    “怎么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史之尧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赵如梦笑道,“说,想要什么。”


    史之尧:“医书。”


    赵如梦道:“慧儿,去取。”


    慧儿不解:“取哪一本。”


    赵如梦笑了:“还能是哪一本,他之前借过的那种呗。”


    “噢!”慧儿恍然大悟。原来是妇科呀,她忙去找书。


    史之尧翻到癸水那章,仔细道:“王不留行、当归、益母草、白芍各取一份,按上面方子熬药……算了,回家药性就误了。”


    他撕下那一页药方,道:“上面四味药,挑些好的新鲜的,打包给我。”


    慧儿看了赵如梦一眼,赵如梦点头道:“按中郎将说的办,药材我请了。”


    史之尧挑眉:“呦,难得大方啊。真是傍上大树了。”


    赵如梦坑过他不少银子,眼下有钱包充盈,自然不会那般小气。


    她朝史之尧吐吐舌头,没再说话。


    史之尧拿药赶回侯府,既然要同她和好,总不能空着手去。


    他从未下过厨,也未熬过药。同张晓泉在小厨房研究了小半日,中途熬糊了一次。临近黄昏,他才制出大半碗中药。


    史之尧不知,同他一样忙碌的人还有崇宁。


    舒窃在后花园杀鸡拔毛,采苓忙着和泥,蓁蓁做了个简易的土灶,燕婉手把手教崇宁做叫花鸡。


    崇宁兴奋不已,谁想一连烤糊两只,还弄得满头大汗满手泥泞。


    “最后一个,反正就是它了。”崇宁险些累倒。


    “你们谁去请驸马?”她顿了顿,从地上爬起来说,“算啦,我亲自去。”


    “殿下!”蓁蓁叫住她。


    “看看您这猫儿脸,让驸马见了岂不笑话?”她笑道。


    崇宁看看她们的狼狈样儿,猜自己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走,我们一起沐浴!”


    崇宁从浴房出来,专门挑了件他喜欢的齐胸襦裙,而后梳妆打扮,提裙出屋。


    正值黄昏,是史之尧下值的时辰。


    她迈过门槛走到廊下,抬眼就见花瓶门前站着个男人。


    落日余晖之下,史之尧手提食盒,卓然立在门洞前。


    他发型微乱,几缕龙须碎发垂下,衣衫似染风尘,看着好像刚忙完正事。即便风尘仆仆,亦难掩俊气,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原来他也在等她呀。


    “这么巧。”少女提裙跑来,身姿婀娜,活色生香。


    史之尧只觉眼前清爽,好像她的一颦一笑能带走夏日的憋闷。


    “嗯。”他冷淡的点头,表情生硬。


    崇宁毫不在意,和煦道:“想请驸马吃饭,可愿赏脸?”


    一阵沉默,崇宁期待地看着史之尧。


    夕阳在他身上镀了层金,冷硬的俊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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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照出几分温暖。


    半晌,他道:“随你。”


    “好呀。”崇宁当他同意,挽着他的胳膊朝后花园走去。


    史之尧脸绷得紧,胳膊也绷得紧,两条腿走得却快。


    进了花园,崇宁带他过桥,到池塘附近的亭子里坐下。


    “干嘛。”


    他惜字如金,一臂搭着石桌,侧着身子不看她。


    崇宁笑容明媚:“夫君稍等。”


    她提裙跑出去,不一会儿捧着一块土团子回来。


    崇宁温言软语:“我做了叫花鸡,想和你一起吃。”


    史之尧僵着背影还不理她。崇宁歪过身子,伸脖偷看他的侧脸。


    好像还在生气。


    “没事,我们先吃鸡肉。”崇宁笑着给自己打气。


    她看着厚实坚固的大土块,忽而犯难。


    没带工具,怎么打开。


    崇宁环顾四周,看向史之尧的腰侧。


    “借你的刀一用。”


    史之尧下颌微动,没说话。


    “好吧,我自己来。”崇宁勾着嘴角,握拳捶打。


    一下两下,土块纹丝不动。


    她还要再捶,忽被人扼住。史之尧蜷起手掌,“咚咚咚”敲了三下。


    平整的土面裂开,逐渐破碎成块。


    “哇,真厉害!”崇宁拍拍手掌,赞道。


    史之尧翘起嘴角,发觉她在偷瞟,又迅速垮下脸。


    气氛沉闷下去,旋即传来窸窣声响。崇宁拨开土块,将浸满油水的荷叶慢慢展开。


    “嘶——”她倒抽一口气。


    史之尧扭头,看她吹着手指。


    “笨蛋。”他胡乱扯开荷叶,滚烫的热气随香味散出。


    鸡肉熟透,汁水丰盈。


    崇宁喜道:“成功啦!我先给你撕个鸡腿!”


    “不必。”


    史之尧顿了顿,冷道:“先喝药。”


    他指的是食盒。


    崇宁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旁边小盏里放着蜜饯。


    “我没病。”


    史之尧命令道:“月底,喝药。”


    崇宁:“?”


    她稍微思忖,纳过闷来,只觉心田一暖。


    “我还没来癸水。”


    “没来?”史之尧皱眉,“可找燕婉把脉了?”


    崇宁微怔,而后道:“不用把脉,我没怀孕。”


    她从洞房起就按时吃燕婉做的避子丸,不可能中招的。


    史之尧蹙眉:“那为何……”他欲言又止,实在问不出口。


    崇宁福至心灵,转而道:“女子心绪不平,月信就不准。”


    “你心绪不平?”他问。


    崇宁双手托腮:“是呀。我心有所系之人,他不来看我我当然心绪不平。”


    撒谎!


    她这人满口谎话!


    他才不会信呢。


    “一天天的不照顾好自己,净给我添乱。月信没了不看大夫,心情不好不知疏解,你不要命了?”他没好气地说。


    崇宁愣怔看着他。难道他在担心?


    “又生气啦?”


    史之尧板着脸转身。


    崇宁撇嘴,生气还不承认。


    史之尧纹丝不动。许久,崇宁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气氛又沉寂下去,不一会儿,他竟听见了细小的咀嚼声。


    史之尧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对她怒目而视。


    正在吃鸡腿的崇宁:“……”


    他一拍石桌:“愣什么,还不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