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扯絮飞花
作品:《斯文锁链[京圈]》 沈妍最近时常会做一个梦。
梦里她似乎长高了许多,和秦鹤并肩走的时候,她能平视他的眼睛,不用再仰望他。
回到现实,她却还是被他汹涌磅礴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
秦鹤迈进车里,砰地摔上门,冷峻锋利的五官像座雪山。
“你从哪儿跑出来的?”
沈妍蓦地掀起眼,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问什么。
她低声答:“西南角那一片栏杆,间隙不是很窄。”
秦鹤扫来一眼,她身材纤薄,腰肢柔软,钻出来绰绰有余。
他想起第一回见她,她也是一声招呼不打从学校里偷溜出来,熟门熟路。
她从来都没看上去那么乖巧。
他盯着她,“为什么?”
沈妍扭过头,不说话。
秦鹤的嗓音发凉,薄怒酝酿着逼近她,“沈妍,看着我。”
“为什么跑出来?”
“说话。”
他明明坐得离她老远,沈妍却觉得自己像是被逼到墙角,身子坐得还算板正,心脏却仿佛缩起来,想避开他的锋芒。
她干涩挤出几个字:“我有…有点事要处理。”
秦鹤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一瞬失笑。
他顿了顿,似乎抹去了所有情绪,声音平煦温和:“有什么事儿是不能来找我的?”
沈妍咬了咬唇,一口气吸到胸腔里,久久没呼出去过。
被换下台的那一瞬间,她最先冒上来的念头就是找他,可仅仅过了一秒就被打消。
谁都可以知道。谁知道都无所谓。
她最不想让他知道。
秦鹤看了眼窗外,律所只有块破破旧旧的牌子,连灯带都没钱装。
他转回视线,落在沈妍浅绯色的侧颜上,眸色倏而凌厉,嗓音里一分一分掺着狠。
“你宁可关了手机偷溜出来,枉费心思做这些无用功,也没想着给我打个电话?”
“忘了?还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什么都能解决好?”
“我是不是说过,有些东西拿到我这儿根本算不上事儿?”
“为什么要自作主张?说话!”
她惊怔地抖了一下,整个人吓得呆在原地,僵直得像石偶。
有几秒的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秦鹤从没对她发过火。
他拿捏她,就像掌握一盘必胜的棋局,向来无需动用情绪。
沈妍颤着声,从牙关里挤出字来:“我……我不想……”
“不想什么?不想练了,还是不想演了?”
秦鹤轻柔地吐出声来,视线勾织出细密的罗网,将她紧紧捆住,“怎么才能让你乖乖听话啊沈妍?”
沈妍心脏急坠下去,整个人像是活过来的雀儿,扑棱着翅膀想从他眼底禁锢的牢笼中逃出来。
她情绪突然爆发,将心里话尽数砸在他身上:“不想让你知道!不想让你一直把我当个毫无处事能力的孩子!”
“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
“有人p图造我黄谣,导演不让我参加排练了,这些够吗?”
沈妍惨淡冷笑,清倔地迎着他,双肩抖得厉害。
她双颊涨起潮色,一对莹润的眼眸反而越来越雪亮,眼角的月牙儿里渗着红。
“告诉你,然后呢?等着导演将我换回去,装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外面的疯狗嚷着我的名字,我假装耳聋了,继续在台上跳舞演戏?”
秦鹤将她的倒影死死摁在自己眸心,嗓音掀起骇浪朝她倾轧而来:“心无旁骛跳你的舞。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做?”
沈妍仿佛被他斩钉截铁的命令下了咒,眼神一点点失焦朦胧。
“我没办法容许自己这样。”
“我只是想为自己做点什么,你却觉得我在发疯。”
沈妍以前读《小王子》,里面有张插图,是主角十分珍惜地将一朵玫瑰花扣在玻璃罩中。
她心里没有缘由地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她从没被那样精心呵护在温室里,沈妍对这样的照料感到不安。
仿佛被人温柔摘去翅膀,还被在耳畔哄着说,不要紧,以后你再也不用辛苦飞越重洋。
她无力地垂下脑袋,柔软的发丝从耳廓后面一缕一缕滑下来,遮住小巧透白的脸。
心脏似乎裂开条缝,冰凉的液体汩汩流进去,又顺着血管灌注全身。
男人的视线滞留在她身上,原先冷硬的愤怒被封在身体里。
她四肢很纤瘦,细细的胳膊让人很难想象能搬动什么,但他却见过她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抱着杂物袋,孤零零走到公交车站的样子。
沈妍不是第一回对他这么说过。
成年人的世界并不有趣。可她始终倔强执着于长大。
秦鹤缄默了好一阵,忽然从身边听出些没什么节律的颤息,像连绵逸散的山雾。
他眸心缩了下,瞥向身边的女孩儿。
沈妍的脑袋埋得很低,脸藏在头发后面,看不清表情,只能从她指尖微弱颤抖的幅度判断出端倪。
她大约是哭了。
秦鹤眸底的情绪急速破败下来。
他几乎是立刻将她的心境接管在手里,又代入,轻而易举找到她最敏感的神经。
这是他为人处世练就的本事。只是刚刚面对她时,他全凭本能。
沈妍听见他叹了口气,如同撤退时鸣金收兵的长啸,再接着是一方手帕,被男人的长指托到她面前。
手帕上的冷香十分幽微,沾着她人中钻进来,像要破开她心房的茧。
她不接。他也不勉强,指尖捻着帕子轻轻按在她眼下,触到点点潮湿,又停顿下来。
他指腹很薄,刻意收着力道,怕弄疼她。
他极有耐心地替她擦泪,嶙峋指骨剐蹭到她小巧的鼻梁上,像玉似的凉润。
沈妍的鼻息渐渐平稳,仿佛是被他抚平毛的猫。
紧接着他启声,嗓音恢复了一贯的温凉。
“沈妍,你总有一天会长成不用依靠任何人的样子。”
“在此之前,你可以依赖我。”
秦鹤不知何时坐得离她近了许多,整个人的影子将她紧紧捱捱地裹起来,嗓音微微掺着沙粒感,语调轻缓,像是怕刺激她。
“我看你去见律师了。这不能算错,但未必是最快最有效的法子。”
“其实这种事儿没那么棘手。你把眼泪擦干净,我教你。”
沈妍接过方帕,将眼下的泪水蘸干,抬起头看他。
她眼里残存着红丝,像头受伤的小兽,靠好不容易建立起薄弱的信任撑着,听他继续。
秦鹤温和地弯唇,将先前对峙的情绪涤荡干净,耐心问她:“把事情跟我说一遍,好么?”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妍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跟别人讲这些。
这是她的禁区。
她不爱提,仿佛只要不允许自己正视,伤口就如同不存在。她从不承认过去多年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自卑感,仿佛是种先天残疾。
“我不可能再逃跑,再转学,妈妈这次帮不了我。”
“所以才想试试别的路。”
秦鹤平静注视着她,淡声抛问:“你是说找律师?”
沈妍低低“嗯”了一声,有些窘迫地垂下睫。她有种感觉,这行为在秦鹤眼里似乎也幼稚得很。
“如果还是没用呢?”
沈妍吸了口气,眼睛盯着鞋尖,“那我只能再去将那些人揪出来打了。”
秦鹤眯着眼,忍不住轻哂,被黑衬衫覆裹的胸膛微微抖簌起来。
他方才听她说时,就有些惊诧,很难想象她的细胳膊细腿能有力气去和人打架。
沈妍气馁地嘟起嘴唇,从眼皮下瞪着男人,“你笑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配合她:“行,你去,我给你接应,打完就跑。”
末了他终于认真起来,清了清嗓,右手漫不经心地一根一根捏着左手的手指,态度散漫,声音却极其清晰。
“还有别的路。交给我来处理。”
对她,秦鹤总得多费几分心思。
几句话了结的事,他得花长篇大论给她捋顺了,教她看透玄机,才能做。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保住女一号的角色,其次是消除影响,最后才是澄清事实。”
“保角色的事儿,讲究的就是快准狠,你等司法途径起效,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后面的,你别以为打赢官司就有什么用,好点儿的能换来个书面道歉——那会儿该看过照片的都看过了,谁会在乎事实?”
沈妍听他慢条斯理地讲,血慢慢凉下来。
身体里有只奄奄一息的雀儿,支棱着凌乱的毛,蹬着腿想逃,却毫无力气。
她绝望地闭了闭眼,“那该怎么办?”
秦鹤没急着说话,过了一阵才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她看。
他冷静沉缓地开口:“先把那两个造谣的账号炸了。”
沈妍抬起头,评论和发照片的两个小号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她那会儿做公证操作时,这条评论的点赞数是830。
炸号删帖,至少不会再有第831个人点赞。
秦鹤收回来,将手机锁屏丢到一边,“接下来是找人。”
沈妍屏住呼吸,心里的弦绷紧了些。
只听他云淡风轻:“等找着人,再教教他们怎么做事儿,这头就完了。”
她怔住了,嘴唇翕动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就这样?”
秦鹤掀开眼皮,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疾不徐地扯开缕笑,“你该不会以为他们会很舒服地过关吧?”
他眸中掠过寡凉的阴戾,“没那么简单的沈妍,放心。至少比你去打架要难受多了。”
沈妍的心脏顺着漩涡无声无息坠下去。
他的雷霆手段归根结底是私了。
确实最有效。
所有的事都不用摊到台面上解决,这是秦鹤这类人的处事习惯。
可照他这么说,她只能忍气吞声地被人指点议论,至多靠着秦鹤强势手段保住角色。
帖子删了,也会有人揣测她是不是做贼心虚。
沈妍望着男人清俊的侧脸,下了很大决心才敢继续忤逆:“我还是想要清清白白的回应。”
她莫名背了好些年的恶意,不想再糊里糊涂,得过且过。
秦鹤皱起眉,凝视着她,“即使代价很大?”
有些事不上称反而更容易了结。
一旦摆出来,一万双眼睛盯着,风吹草动都会被掰开了嚼碎了地津津乐道。
她的清倔劲儿又浮上来,“嗯。我就是想要。”
他说过的。
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给。
秦鹤拂开额前的头发,指节打着旋揉眉心,神经一跳一跳地疼起来。
他嗓音像天鹅绒布似的,将她安稳裹起来,话却说得万般无奈。
“沈妍。”
“你怎么这么麻烦呢。”
沈妍从没被人说过麻烦。
她总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最常被夸的是“从不给人添麻烦”。
车快要开到京艺剧院门口。
秦鹤冷不丁问:“知不知道这次是谁做的?你不是得罪人的性子,心里有底的吧。”
事情发生了大半日,沈妍不至于一点儿都没数。
她不敢随便指控到人头上,但心里大约有了猜测。
想了想,她审慎开口:“这件事,我从两头都想过了。一头是那张p过的图,用了我前两年的照片,那时候我还在虞市。我平时没拍照的习惯,这应该是从合照里扒下来的,那来源跑不离是我以前的同学。”
“另一头是我进组的消息。除了我外公外婆,虞市没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也不可能对外说。只能是燕城的人才会了解这么清楚。”
沈妍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有那么一瞬,她好像看见秦鹤唇角淡淡挂了一抹弧度。
秦鹤目光松落地垂在她脸上,“嗯,接着说。”
沈妍咬了下唇,揣着他的情绪,小心道:“还有个地方也不太对劲。”
“导演早上把我换下来,但换上去的那位,并不是B角备选里跳得最好的。”
她点到即止。秦鹤直截了当地问:“叫什么?”
沈妍说了李熙云的名字。
秦鹤从鼻腔里喷出个散漫的音节,表示知道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他按下车锁,冷淡叮嘱:“我要打个电话,你先进去吧。别的都不用管,直接上台。”
沈妍撑大眸心,眼底震动,像一苇扁舟浮浮沉沉地漂在大江里。
她还没底气做这么出格的事。
可秦鹤偏要给她托起来。
他盯着她,乌眸下蛊似的长驱直入,“那位置就是你的,明白了么?”
-
下午收工前最后一遍走位排练,沈妍出现在舞台边缘。
谁都没留意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看见她轻盈走过来,准确站在自己平时候场的点位上,整个人落落泰然,脸色平静,身上还是练功服,外套一脱,仿佛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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秒就要上台。
和沈妍并肩站在一起的李熙云愣了好一会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视线紧张地瞟过来。
最后终于有些忍不住,她主动提醒沈妍,声音弱得很:“马上要上台了。”
意思是请她这个被换下来的无关人员去下面坐着。
沈妍眸色淡静,眼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知道。”
人没动。
候场演员们很快骚动起来,场记在台下没听见声音,照常喊了开始。
沈妍和李熙云一前一后都上了台,两人做着相同的动作,走到同一个位置定势。
台上其他演员都瞪大了眼,虽然不敢说话,彼此之间眼神也已经交流了几百句。
导演郑一鸣不在,两个副导演在底下,脸都绿了。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
拎出来单看差不了多少,放一起对比,高下立判。
《南乔》排练到这个时候,全组上下的演员早对动作舞台烂熟于心,现在磨得是情绪,是张力。
平心而论,李熙云跳得不算差。
但就是缺了点韵味。
有时候,缺了这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角色就成不了。
两个远看没差多少的小姑娘在台上走一遭,任谁扫去一眼,都会认定前头那个身板清倔笔直的才是乔宛星。
副导演喊了停,皱着眉问:“沈妍你跑哪儿去了?怎么一回来就上台捣乱,赶紧下来。”
沈妍慢慢收了动作,望向台下,没多犹豫便将秦鹤教她的话学出来,语气强调都下意识地模仿。
“这位置就是我的。”她平心静气地半眨了下眼。
周围静了一刹。
沈妍素日的性子太静太敛,从不说这种显锋芒的话。
猛地来这么一句,让人有点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不知谁小声嘀咕了句:“哪儿来的底气,真拽。”
马上有人回应似的接了句:“没看照片儿么,人可会着呢。”
也有趁机阴阳怪气的:“你不服气你来啊?人家能狠得下劲儿把大哥陪高兴了,你行吗?”
“做不来做不来。”
“做不来就憋着,活该你演不了女一号。”
此起彼伏的讥讽也没刻意避着谁,从黑压压的乌合中冒出来,寻不着源头,仿佛她是块泥,谁路过都能往上毫无顾忌地踩一脚。
沈妍意外没觉得心绪有什么波澜。
即使中间还夹杂了句最刻薄的:“跑燕城要饭来了。”
一直僵着不是办法。其中一个副导演出来说话:“不到最后一刻,人选都会有变数的。剧组总不能让女主角背着负面消息登台吧?”
临开场换角,副导演也不是头一回见。
单论跳得好坏,沈妍独一无二,可女主角是谁来演从不只看跳得如何,更得看背后神仙打架谁输谁赢。
沈妍能在这个时候被爆出问题,显然输了先手。
他和颜悦色地将事情抬上台面,沈妍反而心尖颤了颤。
她不能失去乔宛星这个角色。她的保送名额还系在上面。
李熙云低头闷了半天,听了这句,突然也壮着胆子开口赶人:“沈妍,早上郑导当着大家面儿换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你要是有意见,你私下提,别耽误大家时间。”
沈妍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忽而眸光潋滟,她盯着李熙云微笑:“早上我有别的事,郑导安排你代替排练几场,这会儿我不是回来了么,你歇一歇,我来。”
另一个副导演急了:“沈妍你怎么听不明白话?赶紧下来,这遍排完就收工了。”
一边说,他已经使眼色让几个人高马大的演员上前,想将沈妍整个人架下去。奈何她太坚韧,跟扎根在地里的冬青树一样,看着细胳膊细腿,可全身用力到脸都白了也纹丝不动。
副导演见状,要亲自上去拉人:“你懂点事行不?”
沈妍微微喘着气,唇瓣被自己咬得殷红,眼里的两盏灯花摇摇欲坠。这时从恢弘礼堂的另一侧传来不容置疑的声音:
“继续演。”
男人步姿优容地顺着阶梯走下来,几个字从薄唇间迸出来,仿佛给乱糟糟的场面直接定了调。
他逆光,起初走来时看不清表情,只有一道矜贵凌人的黑,像朝着信徒倾压下来的神祇。等走近些,又能瞧见那张清端的脸上并无高高在上的威严,只有天然摄人的眉眼,漫不经心将台前幕后的闹剧尽收眼底。
沈妍心里哗啦一声,仿佛檐下的冰坠下来,碎了一地。
她离他明明还很远,但像被无形的绳索牵在两头,她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他也知道她正需要他托她一把。
秦鹤抻了抻薄西装下摆,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坐下来,姿态肆意凉薄地点了根烟。
两个副导演心惊胆战地对视了一眼。
这剧场很老,椅子地板都是木质的,虽没明文规定,但一直默认禁明火。
秦鹤似乎毫无顾忌,悠悠漫漫吐了口雾,雾气在日光里弥散成随心所欲的形状,像上位者琢磨不透的心思。
两人顶着一脑门汗,谁都不敢吭声。
秦鹤微弓着背,肩胛骨的轮廓隐隐撑起来,烟夹在左手食指和拇指间,屈肘的右手指尖撑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台上每个不敢动弹的人。
他的目光并没太多攻击性,却能使百花凋,没人敢抬头直视他。
除了沈妍。
她原就直勾勾望着他,等他的视线移过来时,恰好和她对上。
她眸色清亮,他却像覆着层寒山雾霭,一热一冷,隔着人群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他瞳孔幽深,将纹丝不动的舞台浸泡在清冷萧索的寒意中,又重复了一遍:“继续演。”
“我没喊停,谁说话都不好使。”
台上的李熙云呆站在原地,两位副导演面面相觑,没人敢先说话。
郑导亲自换上去的人,临走前还交代让他们好好调教,家里要是没点关系,说出去没人信。
但眼前这位来头更不小。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哪边更不好得罪。
郑一鸣出现得分外及时,肥大的身子一路小跑到台下,狠瞪了两个副导演一眼。
“熙云下来休息吧。沈妍,你快速调整一下再来一遍,全体准备重新进这段——”
沈妍慢慢从舞台中央走下去备场。
她往某个方向一瞥,男人从鼻腔里喷出点雾,仍是处变不惊的样子,似乎对这样的局面早有预料。他指尖有一星明明灭灭的火光,长指轻抖,一撮烟灰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