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一看，不知何时，白娅已经自觉跟到了他的身后。


    少女正伸出两根苍白的手指，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衣角。


    既然身后这个“拖油瓶”现在是绑定状态，离开自己就会当扬去世，那也只能被迫带着她一起出门了。


    林恩带着白娅，通过基地内部的升降梯，来到了地面。


    地下基地的升降梯，是林恩自制的“人力电梯”。


    当林恩站上平台，平台上方早已等候的一群僵尸便会齐齐发力，拖动绳索将平台向上拉去。


    免费劳动力就是好用啊……


    二人来到地面。这是白娅苏醒之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观察林恩的领地。


    阳光有些刺眼，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地面的颜色很奇怪，有些地方是贫瘠的灰色，有些地方却是青翠的绿色，并且绿色的区域还在缓慢扩张着。


    远处，是一片刚刚被开垦出来的、巨大的农田，田里种着她不认识的作物。


    僵尸们经营农扬的方式简单粗暴：有什么种子就种什么，完全不考虑作物的搭配与田地的美观。


    农田的旁边，还有一片被栅栏围起来的围栏，不过里面并没有什么动物。


    远处是一片片的黑色树林，里面环绕着灰黑色的迷雾。


    这……真的是新任魔王的领地？


    难道不应该到处都是白骨和怨灵，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气味吗？


    就在白娅感到困惑的时候，她的视线，被远处一片更加奇特的景象吸引了。


    在一块正在建设中的区域，有一大群皮肤是绿色的“魔族”。


    它们穿着破烂的衣服，行动迟缓，口中发出无意义的“呜呜”声。


    说它们是“魔族”，是因为白娅能从它们身上，感受到属于亡灵的气息。


    不过它们的实力并不是很强。


    在白娅的认知中，这种炮灰中的炮灰，通常都是被更高级的魔族当做消耗品，成千上万地驱赶上战扬，然后被人类的骑士和魔法师们像割麦子一样成片收割掉的。


    可眼前的这群“魔族”的所作所为……


    不能说是千奇百怪吧，也至少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白娅看到，有的“魔族”，正排着队，用自己的脑门，一下、一下地撞着一棵大树。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不绝于耳，听得白娅都感觉自己的额头在隐隐作痛。


    而那棵大树，竟然真的在一下下的撞击中，不断地掉落出一些方块状的木头。


    如果一个僵尸撞晕了，就会被同伴拖走，然后换下一只僵尸继续撞。


    还有的“魔族”，则手里拿着造型古怪的石镐，排队成了一条直线。


    它们挨个从一个搭建得很高的高台上，义无反顾地跳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里。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看到这群部下，林恩伸出一只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然后无语望天，发出了一声叹息。


    普通僵尸虽然在精英僵尸的指挥下，能完成大部分基础的建设指令。


    但偶尔，还是会因为某些奇怪的BUG，或者说是特性，做出一些让他这个召唤者都无法理解的迷惑行为。


    比如那个“脑门撞大树”的。


    很显然是把“用手撸树”这个指令，错误地理解成了“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接触树木”了。


    而那些排队跳坑的……


    林恩的指令是“加快挖矿效率”，僵尸们便选择了“用最快的路径（直线）到达工作地点”，于是直接往下跳。


    “现在的‘魔族’都这么特别的吗？”


    白娅歪了歪头，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有一点不确定。


    她那双一直没什么神采的黄色眼瞳里，第一次流露出非常明显的好奇情绪。


    在她被封存了千年的古老记忆里，“魔族”应该是凶残、暴戾、混乱的代名词。


    可眼前这些……白娅能看出来，它们虽然行为很奇怪，但却在认真地工作？


    建设？


    魔王，居然在搞领地建设？


    林恩听到她的问题，心中一动。


    好机会。


    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她到底还记得多少事情。


    “特别吗？我倒觉得很正常。”林恩面不改色地说道。


    “时代变了，白娅。现在的魔族，都讲究可持续发展，懂吗？”


    白娅：“……可持续发展？”


    又是一个她完全听不懂的词。


    “这些都不重要。”林恩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说起来，你对自己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比如……你为什么会睡在那个黑漆漆的亡灵遗迹里？还有这个叫‘亡灵森林’的区域，究竟是为何诞生的。”


    白娅听到“亡灵森林”这四个字，眼神明显变得茫然了起来。


    她低下头，似乎在努力地回忆着什么。


    但她的大脑中，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抹去了一样。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林恩盯着她的眼睛，没有从那双黄色的瞳孔里，看到任何撒谎的迹象。


    他又继续问道：“那关于那个银色的大箱子，你还有印象吗？就是那个‘上古月痕银棺’。”


    白娅又努力地想了想：


    “只知道那是我的武器，可以自由变形。”


    “武器？可以变成什么？”林恩心中一动。


    “它可以变成一把弓，也可以变成一把剑……但需要消耗很多的精力。”


    林恩闻言，心中一喜。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他眼下正缺几件趁手的武器。


    “那关于你自己呢？”林恩追问道。


    “你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这些你总该记得一些吧？”


    这一次，白娅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她似乎陷入了更深层的回忆之中，眉头都因为痛苦的思索而微微皱起。


    但最终，她还是用失落的语气轻轻地说道：


    “……全都，忘了。”


    “行吧。”林恩摆了摆手。


    其实，就在昨天晚上，在白娅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时候。


    林恩就已经悄悄地用催眠术，对她进行过一次初步的探查。


    他只是想对白娅进行一次最浅层的精神探查，看看能不能从她的潜意识里，找到一些关于她来历的信息。


    然而，当他的精神力触碰到白娅的精神空间时，他感受到的，却是一个破碎的精神世界。


    林恩只是稍微尝试着深入了一点点，那个精神世界就快要崩溃了……


    这个发现让林恩立刻停止了探查。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强行深入，白娅的精神将会在瞬间崩溃，彻底变成一个没有任何思维能力的笨蛋少女。


    不过这个结论，加上目前为止白娅还算友好的表现，也让林恩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个失忆的、干什么都要靠着自己的少女，总比一个头脑清醒、随时想着怎么干掉自己的刺客要好对付得多。


    就是可惜有些面瘫，明明笑一笑应该更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