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雾奈正盘算着如何躲开十七号的视线才好掏出手机发送信息呢。


    耳麦里突然传来零一号保镖的声音。


    “零一呼叫各方位，各方位注意，应总负责人要求，我们将重点排查‘场外途经休憩包厢’这部分区域。”


    “除零七号、十七号原地待命外，其余人员，立即向重点排查区域集合！”


    郝雾奈灵机一动，一边推开房门往外走，一边用耳麦对十七号道：“零七呼叫十七，我去门外守着，你在里面警戒。有情况随时耳麦交汇。”


    门外的走廊本来也有个保镖，好在集合去了。郝雾奈这才把墨镜往头顶一架，安心给雨果发出消息。


    『郝雾奈』


    【我见好多保镖在包厢附近徘徊，你小心点啊。】


    『雨果』


    【哦？这次的保镖变聪明了呢，这么快就察觉到了我的痕迹。】


    【不过——想捉住我还是太嫩了点。】


    【他们只有被我戏弄的份~】


    【哈哈哈哈！】


    好，好狂妄的一个人啊。


    郝雾奈盯着屏幕，指尖悬在发送键上，最终还是把打好的省略号删掉，发了一行谦虚求学的询问。


    【雨果老大你准备怎么跑路呀，把路线告诉我呗，我好拍摄你的被追逐戏！】


    真的抓不到么？郝雾奈心想着……


    如果有个保镖，能提前知道雨果老大你的逃跑路线呢？


    哼哼哼，真想看看雨果老大您吃瘪的样子啊，一定会非常有趣！


    郝雾奈果然收到了雨果发来的逃跑路线。


    她目光一扫，迅速记下关键信息，随即点开相机软件，将手机稳稳地揣回西装前袋，镜头朝外，做好了准备。


    十五分钟的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下半场拍卖很快开始。


    郝雾奈重新戴好墨镜，随着涌入的人群回到拍卖间。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探入西装前袋，指尖摸索着手机，准备按下开启录像的红色按钮。


    就在这时，十七号不知怎的悄然走到她的身侧。


    “零七号，”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探究，“你在做什么？”


    郝雾奈心头一跳，手指在口袋里猛地一缩，随即又慌乱地对着屏幕又划又点，感觉似乎终于启动了录像，才强作镇定地抽出空手，装模作样地拍了拍领口：“咳咳，整理着装。”


    十七号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迎客。”说着便站到了她身边。


    宾客悉数入场完毕。


    十七号转身问郝雾奈：“人数清点了吗？”


    郝雾奈心头一紧——糟了，她又没认真数欸。


    喉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硬着头皮答道：“一，一百一十。”


    “不对，为什么我数出来的却是一百一十一人？”十七号的语气不容置疑。


    郝雾奈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等…等主持人上台时再核对一次！我感觉肯定是你多数了一个。”


    应该是雨果混进来了，但愿他快点行动隐去身影。


    不知为何，十七号停在门边不走了，与她并肩而立。


    两人跟两尊门神般守在出口旁，气氛莫名有些僵硬。


    郝雾奈抿了抿唇闭目养神。


    直到拍卖会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会场内弥漫着紧张而炽热的竞拍气息。


    离压轴未亮相的“索尔娜之泪”只剩一件拍品。


    十七号负手经过郝雾奈，往主持台的方向走去，微微侧首，只留下一句：“这次是，一百一十人。”


    郝雾奈眼睫微颤，倏然睁开右眼。先前那副闭目养神的闲适伪装瞬间剥落，目光如钩，精准地钉在了拍卖台上。


    剩余的一件拍品竞拍结束，主持人扬起话筒退到站台边缘，声音从神秘转为高昂：“接下来——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将是今天的压轴拍品——‘森蚺之泪’！”


    聚光灯交替扫过站台，中央缓缓升起一个约一米五高的长方体玻璃展柜。


    展柜内，红丝绒衬垫上静静躺着一枚翠绿的吊坠——水滴形的翡翠被一条蟒蛇的造型环绕，蛇头恰好垂落在水滴的尖端，宛如蛇在垂泪。


    主持人扬手示意众人通过大屏幕细看拍品，“这件特殊拍品由著名艺术家索尔娜专为本次慈善拍卖提供，其独特之处在于——”


    突然，所有灯光骤然熄灭，主持人的话语戛然而止。宾客的惊呼此起彼伏。


    就在这黑暗降临的二十秒后，一道属于男青年的、带着高傲腔调的清亮嗓音猝然响起，穿透整个拍卖厅。


    “它——曾被反舌鸟首领精心盗取过。”


    这声音……是雨果！


    时间倒回灯光熄灭的瞬间，郝雾奈迅速切换了视觉。


    绝对的黑暗在她左眼中如潮水般褪去，拍卖间的景象纤毫毕现。


    她清晰地看到：一管细针，悄无声息地从天花板的钢筋骨架间疾射而出，精准地扎中了主持人的脖颈！


    主持人身体一僵，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软软地瘫倒在地。


    麻醉针？与郝雾奈的这个念头一同闪过的是一道自天花板上翩然而落的飞鸟身影。


    只见他脸上覆着面具，穿戴漆黑胶皮手套的一手稳稳摁住头顶的黑色礼帽；裸露苍白的一手利落地撑地，身体由蹲姿优雅地旋身而起。


    随着他站直，方才因下落而扬起的斗篷下摆，此刻如夜鸦收拢羽翼般，悄然垂落，恢复平整。


    接完主持人未完的话语，原本撑地的那只手倏然抬起，拇指与中指利落一搓，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悬垂在钢骨架上的聚光灯应声齐亮！数道炽白的光束瞬间刺破昏暗，精准地汇聚在他身上，将他牢牢锁在舞台中央唯一的光圈之中。


    郝雾奈把墨镜鼻托往鼻尖按了按，微微低头，换睁右眼从镜框上方看向光源处。


    与此同时，雨果原本按压礼帽的手顺势扶住帽檐，捻起，悬在指尖旋转，捏停，行了一个脱帽礼。


    紧接着，他手臂在胸前利落地划出一道弧线，如同抛掷飞盘般，将帽子猛地甩了出去！


    那顶礼帽高速旋转着飞向玻璃展柜，“哗啦”一声击碎玻璃，精准地扣落在展柜内的森蚺之泪上——就好像那最后的拍品就应该是怪盗首领的礼帽一样。


    斗篷下，黑亮的皮鞋抬起踏落，最终以脚跟并拢、脚尖外展约四十五度的姿态，停在展柜旁。


    黑亮的指尖轻敲几下帽顶，他随即抓起帽子扣上头顶。


    扶正的帽檐下，嘴角咧开，露出尖牙；刘海掩住灰眸，只余那眯起的、带着愉悦弧度的红瞳。


    “女士们、先生们，”他的声音响起，“随着最后一件拍品的落槌，请容我宣布——我们今日的‘慈爱’拍卖会，圆满落幕！”


    刹那，人声如浪。


    “是反舌鸟首领！！！”


    “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该被关在治安局的吗？！”


    雨果竖指抵唇，做了个无声的“嘘——”。


    随即，他张开双臂，以盖过所有喧嚣的洪亮嗓音宣告：“我说过的朋友们——我必如雪崩再来！”


    人群中，一位富甲商人重顿手杖“咚！”的一声，厉声喝问：“保镖呢！你们都干什么吃的！”


    “还不快捉住这飞贼！夺回拍品！”


    对哦！都发生这事了，她的同事们怎么还默不作声啊？


    郝雾奈这才察觉，原来是因为通讯被某种信号干扰了——耳麦中正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如同电路短路。


    她尝试随机呼叫一名保镖，却只听见一片死寂。


    哇喔~雨果这手笔整得真不赖。


    这下可方便她浑水摸鱼了。


    至于十七号？哈！他正蹑手蹑脚想从雨果背后搞偷袭呢，哪还有闲工夫管她。


    郝雾奈便这么虚倚着门背，双臂闲闲一抱，眉眼带笑地看起了眼前这场大戏。


    十七号满以为偷袭即将得手，不料雨果斗篷一旋，反手便拧住他的手腕，两人瞬间缠斗在一处！


    宾客们自诩高雅贵族，此刻却只敢抄起手边物件，胡乱向雨果掷去。


    雨果身形如魅，闪转腾挪间，竟顺手截住某位“馈赠”的“武器”——反手就砸向十七号面门！


    咔嚓！墨镜应声碎裂。


    十七号鼻青脸肿，面朝大地，双手早被雨果用一只手反剪在了身后。


    只见雨果用膝盖压住十七号的后腰，指尖一抖，凭空扯出一条粗麻绳，三下五除二，便将十七号捆成了一只动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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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的肉虫。


    郝雾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结果嗤笑还未落定，十七号就挣扎着扭过头，在怒骂雨果的间隙，硬生生将矛头转向了她：“零七！你他娘的看什么戏？！还不滚过来搭把手！”


    这声怒呵直接令雨果把目光投在了她的身上。


    郝雾奈“啧”地一咂舌，后背发力顶开一道门缝，游鱼般闪身而出。


    甫一脱身，她沿廊飞奔，对惊愕的保镖们扬声疾呼：“不好啦——拍卖间的怪盗居然是反舌鸟首领！他他他闯进来了！十七号他……他撑不住，被放倒了！”


    “快！全体集合——围攻反舌鸟首领！！”


    不一会，她便疾步行至到了流光大厅，巧言支走驻守的保镖，随即俯身从角落红色沙发的抱枕堆里抽出侧肩包。


    回忆了遍雨果的逃跑路线，她转身，照之前巡视熟悉星环地形时的记忆，走向星环监控室。


    十平米的监控室内，一名保安正歪着身在旋转椅里打盹。


    郝雾奈眼珠咕噜一转，装模作样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控制台上，厉声将他吼醒：“喂！值班睡成这样？！信不信我扣你一千丁尼！”


    保安惊得差点从椅上弹起，慌忙抹了把脸：“啊！对、对不起！我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就……”


    郝雾奈不等他说完，一指椅背抬手说：“你你你起来，反舌鸟首领闯进来了都不知道！”


    “他盗走了拍品，正在逃窜。”


    她顺势挤到监控屏前，语速飞快，不容置疑：“我需要接管这里，实时调度所有保镖围捕。”


    “你——立刻去守住配电室！绝不能让他切断电源，导致监控瘫痪！”


    保安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就这么一步三回头的应声离开了。


    待监控室门扉彻底合拢，郝雾奈身子向后一沉，深深陷进旋转椅中。


    双臂闲闲搭上扶手，双腿霸气交叠，仰首闭目——仿佛身下并非普通的旋转座椅，而是俯瞰众生的铁王座。


    唯有监控屏幕的幽蓝冷光，在她无声勾起的唇角跳跃着。


    郝雾奈开始沉入狂想——


    监控室门滑开的刹那，她旋椅转身，正对来者，唇角勾起猫捉老鼠的弧度：


    “逮住你了——反舌鸟首领。别来无恙啊~？”


    骇然失色的雨果躬身赞叹，当场将她册封为“反舌鸟年度三好骨干”。


    自此，所有核心行动皆由奈奈大人亲自执掌。


    理所应当的，都不需要“空洞调查员资格证”作为加入行动的前提条件了！


    “哈！哈！哈！哈——！”


    压抑的狂笑撞上冰冷的监控屏，又被幽蓝的光线无声吞没。


    监控屏幕上，雨果的身影在保镖的追捕间灵活穿梭，优雅得如同在监控方格间进行一场动作游戏：前一格刚捕捉到他消失的背影，下一格便已是他跃下的身影。


    郝雾奈看得打了个哈欠：“这家伙怎么这么能玩呢？”


    她支着额头，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


    好奇怪，为什么……会没精神啊。


    仅仅几分钟没看监控——再睁眼时，郝雾奈是被脖颈间一片突如其来的冰冷惊醒的。


    那片状的、刺骨的冰冷——是匕首的锋刃！


    郝雾奈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全身绷紧的本能。


    她想抬起手臂，却徒劳地发现它们早已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在了扶手之上。


    紧接着，一股窒息感攫住了她——


    她的嘴……竟也被冰冷的封口胶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


    谁！是谁绑了她？


    郝雾奈暗自活动双腿，庆幸它们未被束缚。


    她立刻利用双脚转动旋转椅，试图看清身后那个以匕首胁迫她的家伙。


    然而，对方却准确的预判了她的动作，脚步紧随旋转椅移动，始终紧贴椅背。


    她徒劳地左转两圈右转两圈后，那人猛地固定住椅子，冰冷的匕首刃面贴着她颈侧拍了拍：“安分点，你现在是我的人质了。”


    “放弃挣扎吧——”


    郝雾奈第一次，因为气极，把两只眼一同瞪大。


    这声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是！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