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间双床

作品:《黑芋头

    过了一会儿,不知道谁先开的口,把话题引到别处,饭桌上又热络起来。


    有说有笑,一片祥和,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江枝低头吃饭,对这些刻意营造的欢声笑语充耳不闻。


    直到,话题又开始和她有关系。


    他们聊起村里有个女孩未婚先孕,人家男孩又不肯娶,最后不得不把孩子打掉。


    六姨见缝插针:“还是我们五姐命好哈,大着肚子都得找到好男人,还白捡了一个这么帅气的大儿子。”


    说到后面半句话,她的目光看向温言蹊。


    温言蹊分辨不出来她说这句话的意图,没有说话,平静地移开目光。


    关于江枝的身世,江枝是在她八岁那年偶然得知的,一个俗套又恶烂的剧情。


    她还在江芸肚子里八个月大的时候,她那个素未谋面,生物学的父亲托来了关系,带着江芸去了不正规的小诊所。


    昏暗的B超室里,江芸做了第一次产检。


    老旧的仪器显示,她腹中的胎儿是个女婴。


    男人当即变了脸色,江芸在他嘴里听到过的这辈子最狠的话,和最软的话,都是让她打掉孩子。


    江芸不同意,挨了第一记耳光。


    此后,拳脚便成了家常便饭。


    江芸也曾是往外婆家跑,寻求庇护。


    她的要求不高,只求在娘家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却只得到外婆和姐妹们的规劝。


    “打了吧,生个男孩儿才能拴住男人。”


    “是呀,女孩儿没用,养大了也是别人家的。”


    “对呀,你就不要再多事端了,万一他打到家里来,我们怎么办?你就赶紧回去,生个大胖小子,跟他踏实过日子。”


    江枝能被生下来,全凭江芸以命相搏。


    怀孕八个月的江芸,偷开拖拉机,在崎岖山路上颠簸了整整一夜。


    她翻了好几座山,险些翻下悬崖,她却死死护着肚子,一路逃到了棠里。


    尽管后来江芸对她冷淡,时常恶语相向,江枝却始终无法真正恨她。


    因为在那个人人劝她放弃的时代,是江芸用满手老茧和一身淤青,为她挣来了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不论她出于什么原因做出这个决定,江枝都记得这份恩情。


    饭桌上的话题本来已经聊走了,可在聊到别人家生了龙凤胎时,六姨又将话锋一转:“哎,你家哥哥比妹妹大一岁半,我记得怀枝枝那年,五姐是不是老去咱们镇上?”


    她她眯着眼笑,言下之意,是说江芸出轨在先。


    平时那样严厉的江芸,在她的亲姐妹面前,嘴笨的很。


    这样的恶意她不会听不出来,却又为了维持表面的和谐而装糊涂,说起了那年她在镇上发生的事。


    江枝冷眼看着饭桌上的男男女女,只觉得讽刺。


    分明六姨自己也曾饱受家暴之苦,被打到流产,闹到最后离了婚,可如今却对同样遭遇,但过得更好的江芸极尽挖苦。


    这种女人对女人的围剿,吃人不吐骨头,比任何暴力都更诛心。


    江枝又在桌下悄悄握住温言蹊的手,他的掌心温热,捂暖了她冰凉的手指。


    饭局早早结束。


    原本在这里住两天的计划,随着江枝在饭桌上的质问而提前结束。


    江芸让她今天早睡,明天一早他们就走。


    她关上江枝的房门,和外婆在院子里聊天。


    她们两个一个人是年纪大了,另一个是麻将打多了,都有些耳背。


    说话声透过墙,屋里的人能听的一清二楚。


    江枝一开始被吵到睡不着,后来迷迷糊糊的也困了。


    昏昏欲睡之际,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温言蹊的消息跳出来:我这屋有蚊子,睡不着。


    江枝对这里也不熟,摸索着打开灯,看到壁橱上放着一个绿色玻璃瓶。


    她回复:我这屋有花露水,你知道我睡在哪个房间吗?


    想到温言蹊对这里更不熟,她想补充“我给你送过去吧”,手机刚敲到“给你”两个字,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农村低矮的自建房,让温言蹊不得不弯着腰进来。


    江枝伸手指向壁橱:“在那。”


    温言蹊看都没看她手指的方向,径直走到她的床边,含住她伸出来的手指。


    他的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探进她的被子里。


    江枝瞬间红了脸,急促的呼吸不知是紧张还是什么别的:“妈妈跟外婆还在外面呢!她们会发现的!”


    “那委屈你小点声了。”温言蹊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只要你别像在渝市那样叫,她们听不见的。”


    温言蹊俯身将她拢在身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还怕这个地方吗?”


    “已经长大了,就没那么害怕了。”江枝低起泛红的脸,气息不稳,“而且,现在有哥哥陪着我,我不是一个人了。”


    话音未落,温言蹊的吻便重重落下来。


    他含住她的唇瓣,声音淹没在交缠的呼吸里:“受委屈了,宝贝。”


    江枝哽了哽,用力环住他的脖颈,把头埋在他的肩颈。


    窗外,妈妈和外婆的对话依旧清晰可闻。


    在这间充满童年阴影的老屋里,在至亲一墙之隔的地方。


    她的身体背叛了理智,放任自己沉沦在这场禁忌中。


    早饭吃了碗稀饭,他们三个人启程离开。


    江枝猜,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


    坐在拖拉机上,她望着身后渐行渐远的破旧老屋,心中涌起一种解脱般的快意。


    拖拉机的轰鸣声中,江芸频频侧目看向江枝,嘴唇翕动,像是有话摇说。


    但温言蹊始终守在江枝身侧,让江芸最终只能沉默。


    返程的山路颠簸不堪,江枝却精神奕奕。


    江芸在睡觉,她和温言蹊玩了一路的石头剪刀布。


    小巴车停在棠里的客车站,江枝注意到江芸的表情,仍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现在心情很好,不想被她打扰,故意放慢脚步,和江芸拉开了一段距离。


    江枝亲昵地挽着温言蹊的手臂,走在棠里熟悉的街道上。


    路上有人跟他们打招呼,江枝也大方地回应,多数时候都会得来一句:兄妹俩关系好哦。


    槐树的枝叶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江枝在风里笑着应下。


    温言蹊注意到她在口里翻了几下,以为没了还很紧张,直到找到一张纸条,才放松下来。


    他随口问道:“你幺舅娘给你写了什么,让你这么在意?”


    江枝将纸条仔细折好:“没什么,就是我找她要了我表姐的手机号。”


    温言蹊有些意外:“你还会主动要那里人的手机号么?”


    “嗯啊。”江枝点头,发丝蹭过他的肩膀,“表姐是那里唯一对我好的人。”


    温言蹊“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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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那有机会是得谢谢她。”


    江枝“嘿嘿”笑,算作撒娇似的回答。


    拐过街角,江枝一眼认出熟人,下意识扬起手:“好久不见啊周嘉朔,你成绩怎么样?”


    话音未落,周嘉朔就像见了鬼似的,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走。


    江枝这才猛然想起她答应过温言蹊的事,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是他这几天对她的疼爱,让她竟然忘记了温言蹊的本性。


    她不敢看他,小声道歉:“哥,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温言蹊不答话,只是停下脚步,对前方的江芸说:“妈,我们晚点回家。”


    江芸瞥了眼周嘉朔的背影,点头说:“嗯,去玩吧,晚上回来吃吗?”


    温言蹊:“不回了。


    现在才三点,就已经不回家吃晚饭了吗?


    熟悉的恐惧,让让江枝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攥到掌心几乎被指甲扎破。


    等江芸走远,温言蹊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还记得吗?答应过我,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江枝指尖都在发颤:“哥……是我错了。”


    温言蹊忽然轻笑:“当时我只有要求,没有定好规则,是我的问题。”


    他温和的语气,让江枝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她抱着侥幸,以为他们关系的转变,让他多了几分纵容。


    然而下一秒,温言蹊话锋一转:“所以这次不痛,你记得就好。如果有下一次,我会撕裂你,好不好?”


    江枝打了个冷颤,却不得不点了点头。


    沿着这条路继续往上走,温言蹊带她进了卡悦宾馆的大堂。


    今天是纪阿姨自己看店,她熟络地跟他们打招呼:“从外婆回来了呀?玩的怎么样?”


    温言蹊微微低下头,礼貌地回答:“还可以,就是有点累,家里很吵,我们先来这边休息一下。”


    “哦,你们家在修路是吧?那这边确实比你们家那里安静很多。”纪阿姨顿了顿,“那你们开两间吗?还是一间双床房就行?”


    温言蹊:“一间。”


    江枝被温言蹊扯着上楼,恰好遇见收拾完房间的周嘉朔。


    周嘉朔目光闪烁,只对温言蹊点了点头,便匆匆侧身而过,全程刻意回避着与江枝的视线接触。


    房门落锁的声响,格外清脆。


    温言蹊坐在床沿,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钥匙:“自己脱,还是我来?”


    江枝惊讶地瞪大眼:“这个门不隔音的!”


    温言蹊充耳不闻,歪着头,安静地看着她。


    江枝怕他动手,她会没有完整的衣服离开这里,犹豫了一下,颤抖着解开裙带。


    当她的手指勾住最后的布料时,温言蹊终于开口:“躺好。”


    他用裙带将她手腕缚在床头,每一次触碰,都刻意避开要害。


    江枝咬破嘴唇咽下的呜咽,声音支离破碎:“哥,求求你……”


    恐惧和卑微,密密麻麻地缠绕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从春崖回到棠里的那年,那些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颤抖着向她涌来。


    江枝浑身颤抖着蜷缩在凌乱的床单上,肌肤上残留着方才的痛楚。


    温言蹊的手指轻轻描摹着她手腕上那道红痕:“答应我,以后别再和他说话了,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也舍不得。”


    他平静的语气,像是威胁,却又像乞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