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五十九
作品:《病美人成长指南》 三年多的时间一溜烟儿就晃悠过去了,等再翻过年去,任渺也要十四了。
一阵叮铃铃的清脆铃铛响由远及近,可爱女童嫩嫩的嗓音里含着十足的兴奋:“小娘子,快出来看呀,下雪了!”
任渺从手上泛着被时间蕴养得愈发温润细腻的鹤鹿同春佩上抬起头,推开窗看了看,果见天上有鹅毛大的雪花,扑朔朔的在往下飘落。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爹爹走到哪儿了?”她把玉轻轻放在桌上,很有些担忧:“前儿里来信,他们上月底才到南京,要到家估计还得一两日呢,千万别半路上赶着这趟雪才好。”
听下了大雪,给她扎发的知知从妆盒里重新寻了一对做成蝴蝶双结,带橘蓝色发带的金叶琉璃夹,给她戴在扎的蓬松翘皮的双环髻后髻两边。
又拿着对镜前后仔细端详一番,满意收手,才笑道:“二郎去年才跟着出门,如今正是万事觉着新鲜的时候,难免还贪玩了些。
这会子啊,说不准正拉着主君和大郎在哪个州里流连,要是近了,说不准正与我们同赏这场初雪呢。”
说着又就对跑上楼来,约莫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吩咐道:“灵儿去,在衣橱里找那件淡色藏花红兔领氅衣来。”
待瞟见桌上的玉,知知撇着嘴道:“这块破玉有什么好,值得小娘子也天天戴着?那件缀着喜鹊登枝和田白玉佩的金项圈才适合今天这装扮嘛~”
三年前春末夏初,知知哭着来找任渺,便是求她央娘亲去和郝家说一说,把她要过来。
却不是因着郝家不好,而是知知爹娘一个劲说着念旧,非要知知立即辞了那边的事,重新回来。
知知头一回来,就是被家中撺掇过来的,但说:“小娘子待我如姐妹般,去那郝家也是得了夫人力荐才拿到的好差事,我实在没那个脸开口。
只是家中相逼太过,我是实在抗不住了,只得厚着脸皮来求。”
任渺自然给她撑腰:“你爹娘两个要再排揎你,你就说我要带着人到你家本铺里去闹,他们自不敢再吵你。”
知知却一个劲地摇头,哭倒在桌上:“百善孝为先,我怎么能那样做?”
对此,任渺再是气恨她立不起来,也无法。念在多年姐妹情上,虽劝不过来,总不能撇开手不管,还是要尽力帮她。于是在外边酒楼包了个雅间,要知知请父母来,好言相劝。
结果,不论她说什么,知知父母来来回回,翻来覆去就是念旧情,说什么:“哎呀,小娘子啊,我们也是为了知知好,这做人呐,忠心最重要!
当初您家帮我家多少?主君夫人就是我家一家的再生父母!知知这个小贱皮子,居然敢做主离开小娘子家,这样不忠不义的女子,以后必然不孝。
可气啊!我们夫妻知道了,差点没打死她。等我俩再揪她重新回来给小娘子认错道歉,小娘子家却已经关了,再找不着半个人。”
还一个劲地骂:“这会好容易知道小娘子你们回来了,这贱皮子就是半文钱不拿,也必须回来旧主家继续尽忠,不然这贱皮子还要来什么用!”
有些人自己盘算打得牢牢的,也就听不进别人半句话。要说重话,知知又哭得不行,就这么不软不硬的,哪里还搅得过他们的道理?
任渺很清楚他们在打什么算盘,无非是看重自己家手宽。
之前,她家月钱丰厚不提,四时节礼再有其它什么的加起来,一年下来,都比月钱还要高了。
不然,就当初钱家穷到卖女儿还债的份儿上,哪能没几年,才盘了个小店子做汤水饭食不多久,还能再能拿大笔钱出来,给什么也不懂的儿子乱开店,瞎胡闹?
可她明白,又不是当事人明白。父母这样说,知知在边上,任美芝巧云等人怎么劝,却一个劲只哭,只摇头,腰杆子认真立不起来。
纵任渺有百计在手,也只能徒劳认败。
话说到这份上,就看谁狠心了。任渺无法,问过娘,听说可以转过契约,就松了口,但也与钱家约法三章,提前说清。
“钱婶,钱叔,即这般说,我要再不应允,那就太过绝情了。但我家如今不比以往,知知要来,可没有郝家那样丰厚的银钱拿,月钱勉强能按二等算给,少说许多年也都难涨。”
任渺是按着能多普通就多普通来说:
“且这家中人手少了许多,月里休息只按定例,再没有常不常就放回家五六日的清闲。四时节礼虽有,但也就只有知知日常要穿的衣服,多余的麻绢匹段补贴是再没了...”
如此种种一一列举出,钱家父母半点不满都不见,全都满口答应,眉梢眼角只有一片喜色。
能用的常规手段都用尽了,结果人家全盘照收,任渺能怎么办?
松手任知知掉进坑里不管?怎么可能呢。知知三岁来陪她,两人相识七年余,相伴五年多,如今知知不过才是个十岁多的孩子,任渺如何忍心那样绝情?
事到这般,她只得请娘亲请郝夫人和郝三娘子叙长短,谈交情了。
不过知知来的也巧,因着杨东霞教任渺在外置产,怎么打理铺子等事。她自己还有模有样的起了个女子学堂,聘有学问有手艺的女老师,收学生也不论钱财多少。
先不说总的赚不赚钱吧,反正这一大摊子铺起来,事儿是多到管不过来。没多久,巧云便被她专门派着管理外头事,屋里头正缺人,知知也算是补得正好。
回来到如今,一直管着为她梳妆打扮等事。
任渺自己取了那赤玉双心镯来戴在左腕上,边笑道:“镯子都能重着戴,项链当然也能。玉戴里边,项圈戴外边,不搭嘎的。你眼光好,再帮我配配右手该戴些什么。”
一听这话,知知红唇一翘,拉开妆盒子挑起来:“嗯,簪子是粉珍珠排簪做主,里边衣裙是蓝色和粉紫为主,那就...”
“知知姐自己去取衣服嘛,人家够不着。我帮小娘子挑链子。”
灵儿已径直跑到梳妆台边,熟练地搬了边上的小墩墩来,往上一站,把妆盒侧边挂链子的格子拉出来,似模似样的挑上了。
“哼~你个小鬼头,知道搬出这儿的凳,那边便够不着了了?”知知放下手中东西,转来揉搓灵儿嫩嘟嘟的脸,气哼哼道:
“来了这一年,你呀,是旁的什么没学会,倒是尽会了百般推脱~一点儿也没学到你娘的真传。”
灵儿撅着唇,不服气地反驳:“才没有呢,灵儿已经学会打籽针,能绣出很漂亮很漂亮的蝴蝶了~
哼!灵儿可厉害呢。我娘是夫人的针线管事,等灵儿长大了,也一定会成为小娘子的针线管事。”
知知放开手,哼笑道:“要做管事,那昨儿的三张大字,你记住了几个呀~”
一句话出,看见灵儿心虚到乱飘的眼神,知知扬起胜利的头颅,把腰一插转身自去拿衣服,背影里透着十足的得意。
任渺看着,心中那点忧虑顿时被她两人搅散一空,伸手在灵儿圆润的小鼻头一点,嗔道:“灵儿即得秀姨的夸,那昨天十个字只记住两个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在灵儿瞪大了眼,喜滋滋的笑意从肉肉脸上的甜酒窝里溢出来时,任渺又笑道:“但是,灵儿今天能不忘了之前的字,还要再记下两个,才能吃三颗糖。
要不然,还是只能吃一颗哦~”
“嘤嘤嘤,小娘子欺负小孩儿~”灵儿咬着红嘟嘟的唇,委委屈屈的,还不忘取了条珍珠红玉的链子递给任渺,借机讨价还价一下:“两颗,没记住能吃两颗,好不好?”
“什么两颗三颗的?”美芝地笑从楼下传来:“小娘子好了没,到吃饭点儿了。今儿早膳可是摆在夫人二楼的花厅里,那儿看雪最美,还磨蹭什么?”
“就好了。”任渺应下,接过灵儿手上的链子,忍了笑,认真道:“灵儿说过,我最讲信用了,那我可不能辜负灵儿的信任,说一颗,就是一颗。”
“啊~”灵儿丧气极了,跳下地,一屁股坐在小墩墩上,搅着手指就开始盘算自己到底认识些什么字。
知知回过来,将氅衣先搭在衣架子上,拣了金项圈给任渺戴上,边笑道:“灵儿的蛀牙已掉了,只多吃一颗糖,碍的什么?
小娘子何必看她这般紧?闹得晚上我又得听她磨半夜牙齿。”
“俗话说的好,一口唾沫一个钉,我即说过,就没得破例。我知你睡眠浅,晚些我叫美芝姐安排你们错开来陪我睡,也叫巧云晚上能放松歇歇。
反正我是天打响雷也叫不醒,叫她晚上睡我这儿,随她怎么磨。”
知知给了灵儿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笑嗔:“瞧小娘子说的什么话,好好儿的,怎就要我们抢了巧云的活儿?
就灵儿那牙磨的声儿啊,要真叫我睡不着,没两天可就连根儿也得被磨没,成了个小老太太咯~”
任渺与她一起笑起来,好一会才止住,伸手在耷拉回脑袋的灵儿头顶小啾啾上敲了敲,揶揄道:“苦背书的经验你珠儿姐姐足,要想拿到糖,就快去找她取取经罢。”
托着下巴生闷气的灵儿眼一亮,蹦起来就往外跑,人没下楼,就喊开了:“珠儿姐姐在哪儿呢?灵儿有十万..”
任渺好笑地摇摇头,从格子里取了那小猪佩就站起身:“好知知,衣服我自己穿,快帮我结个花绶来。”
知知叹气:“再过两个年,小娘子可就要及笄,是该寻人家了。可小娘子你呀,人一天天出落的越发水灵,不说怎么时兴怎么打扮,也不能天天这老三样戴来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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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三娘子家虽是官家,却也没我们家手头宽裕。我跟着她的时候,她身上不说日日新换也差不离了,一年四时八节都裁新衣,首饰配件从不落时兴半步。
可小娘子你呢?那些主君难得弄回来的好料子,不是被你藏着要送这个好姐姐,好干娘的,就是攒着送给那个好姐姐,瞧瞧你自己这妆盒子里,多久没添新了?
过了年,我都要挑不出两件时兴物儿来。再节俭,也没得你这样简的。”
寻人家?她过了年也才十四呢。任渺愣了一下,描着戴在衣服里边的青玉佩轮廓,颇有两分郁闷道:“那还有好久的事,哪有知知你说的这般快?”
见知知还要再说,任渺忙转移了话题:“说我要及笄了,你比我还大上几个月,说起来也是你该先愁这些,可有想好以后要怎么过?总不能一直转着我这点事呀。”
“小娘子说笑了,我自小学的就是这些伺候人的活,不围着你转还能做什么?”知知低眉垂眼,很认真的在给任渺打上漂亮的花结。
任渺低头看着她绾得漂亮的发髻顶,很认真道:“我之前说,要你跟着巧云和秀姨学一学管铺子的事,你想好了么?
以后你学出来,自己能独挡一面了,出去开个铺子,不拘是在哪个州里,喜欢哪儿就到哪儿去发展,我都支持你。”
....
沉默了好一会,直到忙完,知知给她理着衣襟裙边,低着头:“她是自小就跟在管事们身后学的大家,我哪儿比得上一点?
且我除了屋里三寸来宽的地盘照管熟练,旁的那是七窍闭了六窍,一窍不通,万事皆休。我本就不如她多算计,现在老大不小再去讨学,不过是凭白惹笑话罢。
再说,学来什么用?我的钱都给我娘帮哥哥娶媳妇了。要做什么我也没有本钱,总不能什么都要小娘子给我帮忙搭起来,那我成什么了?”
“你若有那心,钱的事不用担心,我早已替...”
知知抬起头看着任渺,眼中含着泪,只把头轻摇,堵了她的一通话,笑着把她往外推,不让她再说,只道:“好了,我知道小娘子待我好。快去吧,待会子美芝姐该要再来催了。”
见任渺叹着气下楼去,知知倚在栏杆上看了好一会,听不到一点声了,又转身慢慢回了屋,站在梳妆台前发了一场呆。
不知不觉,就在绣凳上坐下,看着镜子里那张越大越娇美的脸,她抬手甚是怜惜地抚摸着,又开盒取了首饰戴在只扎着红带和戴着排簪的髻间,呢喃道:
“这样一张富贵脸,怎么命就不好呢?我是差在哪儿了?长相不说国色无双,也算娇俏可人,诗书虽不算精通,也能红袖添香。
这都三年了,年年冬日都得相处,竟得不来那家伙半分青眼。是南京的娘...”
任渺可不知道知知到底愁什么,下了楼就沿着廊往主屋去,心中自有一番恨铁不成钢。
明明按着她的打算,只要知知弄清楚该怎么开一家铺子,就可以带着她几年暗暗帮着存下来的积蓄去应天府,远远躲开这边的人,过自由自在的小日子。
等积起点余财,又有她家的帮衬看顾,有心成家就找个贴心人好好过日子,她自会嘱咐爹爹哥哥帮着掌掌眼。
没有心呢,那边应天府书院在呢,风流书生多的是,一个人寂寞了,随便都能拉个小哥哥来一场柏拉图恋爱,挑到个纯洁的,来场深入交流也不是问题。
多好啊,这可是她能想到最快活的日子了。
像她...任渺伸手到毛茸茸的大衣里边,指头熟悉的顺着那块青玉佩的轮廓勾描,人算总赶不上变化,唉~
就像人心不似她心。
与知知的事每回一说个开头,知知张口就是自己不行,要么是积蓄都给家人做这干那了,然后就岔开话,再不搭这茬,叫任渺后头的一大堆话,全都给堵得牢牢的,一点吐不出来。
一月才让回去一次呢,都三年了,知知的想法还一点没变。任她又不能强要人和家里撇干净关系,扭送离开青州。那可就不是帮人,是结怨了。
但她进了正厅就再烦恼不了别人的事了。听到里头细细地说话声,直直就叫任渺惊得愣在原地。
“哎呀,这么多的俊俏风流的,总有一个能和咱家有缘,夫人您怎么还愁上了呢?”
“唉,时间怎么就过的这么快呢?”杨东霞的语气中满是怀念:“不说文文,一转眼渺渺也要及笄了。
在我映像里,她还是那个才到我腿弯儿里,抱着我的腿撒娇的小宝贝呢,怎么就也长到要嫁人的年纪了?
你们知道吗,当初她还小小一个,裹在襁褓里咿咿呀呀的时候,便是先天不足,也比旁人家的,还有她前头两个哥哥乖巧不知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