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珏躺在床上，盯着大门瞧一会儿，又翻身盯着床幔发呆，翻来覆去，将身上的被子扭作一团，门外依旧没有动静。


    她翻身坐起，思量片刻还是躺下。


    要如何说服邹燕临放弃同行呢？阮珏一头雾水。


    她甚至开始思考，要如何不被邹燕临察觉端倪的情况，找到卢重和涂画，顺便隐藏宫玉婉的踪迹。


    但依旧一头雾水。


    思维却不受控制的回到六日前的九冥山，在知晓那人可能是平乐王家找来的杀手后，她虽庆幸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泄露，却又忧心宫玉婉的身份也不全然安全。


    阮珏躺在床上，盯着桃红色的床幔回想当日情形，这番刺杀前前后后都透露着一股奇怪。


    持弓箭的那人想杀她，却又不敢直接放箭，只是做些帮山匪扫除障碍的辅助工作，一开始计划的可能就是想要让她死在山匪刀下，为的就是隐藏身份线索。


    既然有意隐藏了，为何这么快就被察觉身份，还这么快的传遍整个江湖，仿佛后面还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助推着。


    阮珏正想到关键处，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来得是邹燕临。


    阮珏盯着他，心中莫名得生出一丝警惕，也就六天的光景，眼前的人有点颠覆她以往的印象。


    刚刚回想九冥山发生的事情时，不免会回想起邹燕临在九冥山上的那些不同寻常。


    他拼命地带着自己躲避弓箭手追杀，以肉身做盾挡在她面前的舍命感并不是虚情假意，以她的观察，邹燕临真实的功力，远比他以往表现的要高深很多。


    回忆起她跳出马车，看见他吃力应对山匪纠缠的身影，就显得很可疑了。


    如此回想，一开始他就是袖手旁观，并不想救她。


    至于后来为什么拼死相救，又冒险翻越九冥山带她来赤刃谷，阮珏有点想不通。


    “怎么了，这般出神的看着我。”邹燕临眉头稍稍一挑，饶有兴致道。


    阮珏回过神，垂眸看向别处：“没什么，你师弟找来了？”


    她生硬的将话题转开，一开始为何那样，她可以暂且不管，至少此刻眼前的人是不会伤害她的。


    邹燕临称是，并将二人如法炮制，跟着他们二人一样，冒险翻山的情形讲述。


    “走得人多了，日后免不了被走成捷径，到那时，四地往来的时间便会大大缩短。”阮珏说完又摇头，继续补充道：“还是不要声张的好，别白白便宜了别人。”


    “你师弟他们呢？”阮珏看向他的身后，并未看见人影，好奇问到。


    邹燕临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凌飞回去报信了，云致跟着赤刃谷下人去洗漱，刚刚我已经跟云致说好，他和我们一起去西南。”


    “咳……咳。”阮珏被茶水呛到，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他：“咳，我……我二哥有钱，他会雇人护送，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阮珏极力拒绝，一个邹燕临就够她防备的了，如今还来个季云致，到了西南，就更不好私下行动。


    “免费的武力不要，花那冤枉钱做什么。”邹燕临伸手接过她没喝完的水，另一只手伸到她后背轻轻拍打顺气。


    若是多番拒绝便显得可疑，为不让邹燕临生疑，阮珏没再挣扎，抬眸看他，因呛水咳嗽，苍白的脸颊通红，双眼盈满眼泪，深棕色的双眸流转，掬起一抹笑意：“那就有劳夫君了。”


    邹燕临一愣，也跟着笑起来。


    为赶时间，几人商定明日一早就出发，不知是不是找药心切，一直躺在床榻上的阮珏，病情突然好转。


    江千里吩咐人准备好马车盘缠等出行物件后，心中猛然回过味来，一毛不拔的他，竟然让三个外人白女票了。


    他捶胸顿足，气得一晚上没睡好。


    第二日一早，四人整装待发，为了不招摇，江千里特意安排下人挑一辆最普通的马车，即使这般，这马车在另外三人眼里，还是过于扎眼。


    车盖绘有云纹，边缘缀以流苏，车身外覆彩绘，精工细作，奢华至极，三人扭头看他，江千里却毫无察觉，甚至疑惑三人奇怪的动作：“怎么了，这般看我。”


    “二哥，我们昨日不是商量好了，要低调一些。”阮珏无奈看他。


    江千里看了看眼前的马车，这次清楚三人心中所想，鄙夷地觑了他们三人一眼，开口解释“这就是我赤刃谷里最差的马车。”


    最差的马车也过于招摇了，几人决定到镇上买一辆。


    江千里奢侈成风，到了商行，一辆马车也瞧不中，险些和另外三人分道扬镳，后来还是阮珏半是哄骗半是威胁的将就上路。


    阮珏和江千里坐在马车里面，邹燕临穿着灰布棉袄，坐在马车外驾车，季云致穿着同样的灰布棉袄骑马走在马车旁。


    一行人乔装打扮，装成回乡过年的行商。


    寒冬腊月路本就不好走，又驾着马车，此去西南铜陵，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日，定是赶不上邹清河的脚步。


    几日前，阮珏悄悄写信，让江千里送出，盼着卢重和涂婳能尽快收到消息，早做打算。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出了敕川，到了光州地界，光州连接敕州和黄州，是中原往西南的必经之路，也是光淮河入江的咽喉，光淮河两岸商船云集，又盛产胭脂，此地富饶。


    暮色渐染，月华初现，四人在光州吞河镇上找了一处客栈住下，一路疾驰，四人脸上均附着着深浅不一的疲色，店小二看多了走南闯北的人，四人虽穿的普通，但步履从容，气度不凡，殷情的跑过来伺候。


    “客官要点儿什么？”


    “来一壶胭脂醉，上一个胭脂烫，再上几个你们店里最好的下酒菜。”江千里张口就点了光州特色佳肴美酒。


    “胭脂鹅脯有没有？”阮珏扭头看店小二。


    店小二连连点头：“客官您运气真好，今日胭脂鹅脯就剩最后一只了。”


    阮珏心中雀跃，双眼一扫疲态，亮亮的：“给我们上一盘。”


    店小二得令，心中暗喜自己看人的本事，这一桌是贵客无疑了，立即往后厨跑。


    就在这时，门口出现一扛刀大汉，后面跟着几个粗放汉子，还未坐下便吩咐道：“小二，老三样。”


    说着走到客栈正中央的那处桌前，这桌坐着两个过路人，端着饭碗正在吃饭。


    瞧着几人来者不善，饭也不敢吃，拿起一旁的包袱，站起身来。


    一个大汉走来，嫌弃的推搡了他们二人：“我们大哥的位置你们也敢坐？真是活腻了。”


    店小二脸上笑容僵硬，立即迎上去：“黄大爷息怒，他们是外地的，不清楚，我这就把桌子收拾出来。”


    那人却是不听，伸手一巴掌将店小二扇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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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踉跄几步，倒在地上，嘴角流出血来，店小二似乎司空见惯，立即爬起来，利落的收拾桌子，伺候着众人坐下。


    片刻后顶着肿着脸，挫着手跑到阮珏这桌，点头哈腰的赔不是：“客官不好意思，胭脂鹅脯没有了，要不给四位上个本店招牌秘制肘子？这也是我们的招牌菜。”


    一开始阮珏并未在意，只是可怜这个店小二的不易，点头应允了店小二的推荐，四人均注意了刚刚进来的那一伙人，不知是什么路子，他们四人坐下后，周围桌的人，立即招来店小二付钱离开。


    没过多久他们点的佳肴美酒陆续上桌，阮珏坐的位置正好对着扛刀大汉那一桌，见着最后一盘胭脂鹅脯上了那桌，阮珏心中回过味来，本该属于她的胭脂鹅脯被送到了旁边桌上。


    又不是出不起钱，怎么还被人捷足先登了呢，知不知道先来后到怎么写，她将筷子摔在桌上，发出一阵声响，高声叫喊到：“店小二。”


    同桌的三人抬头看她，眼里都是疑惑。


    自扛刀大汉进来之后，店小二就处于神经紧绷的状态，被阮珏这么一叫，如惊弓之鸟一般，笑容僵硬的走过来：“客官有何吩咐。”


    “那盘胭脂鹅脯明明是我们先点的，你凭什么上给他。”阮珏不服气的伸手指向那桌的大汉。


    吃肉喝酒的大汉看见有人指他，还是个好看的小娘子，不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不就是一盘胭脂鹅脯，小娘子若是喜欢，不如过来和我们兄弟几个一同吃啊。”


    其他大汉闻言，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店小二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浑身紧绷，看着阮珏的眼神满是担忧，甚至生出一丝可怜来，他扭头看着掌柜求助。


    掌柜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冷汗，提了一坛胭脂醉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放在扛刀大汉的桌上连连赔不是：“黄大爷，他们是外地来的，不懂事，您别见怪，我再给您送一坛胭脂醉，各位爷好吃好喝。”


    大汉并不把掌柜放在眼里：“你紧张什么，我正好请这个外地来的小娘子吃个酒。”


    没在阮珏的脸上看见一般小娘子脸上经常出现的惊惧害怕的表情，黄啸林觉得好玩，起身走到阮珏这桌旁边。


    他并未将另外三个男人放在眼里，伸手就要捉阮珏手腕，小娘子身边的灰白棉袄的男子挥出手中筷子，挡住他的手。


    黄啸林意外，这才正眼瞧他，见是个小白脸，下眼睑皮跳动，他大力伸手一挥，准备将人掀翻在地，却被男人灵巧化解，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


    黄啸林盯着邹燕临上下打量，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的模样，但眼神不惧，气定神闲，不像是普通人他余光打量了这一桌的其他人，就连那个小娘子都未将他放在眼里。


    他心中暗忖，难道是什么江湖高手？


    他又暗中观察了一瞬，并未在他们身侧看见什么防身武器，想着此处又是他的地盘，为不让身后的兄弟们小看，再次伸手去捉小娘子手腕。


    这次灰白棉袄男子站起身来，伸手钳制住他的手腕，腕力之大令他动弹不得，一帮的兄弟看见黄啸林被钳制住胳膊，手提大刀围了过来。


    摆出助威恫吓的阵仗。


    坐在一旁的阮珏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以前都是她吓唬别人，如今却被不知名的人提刀恐吓。


    简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