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已经攀上楼千月头顶的房梁，热气扑面而来，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用袖子捂住口鼻的手臂缓缓落下，身子摇晃不定。


    突然，楼千月用左手狠掐一把自己，用来保持清醒，随后稳住了身形。白嫩的皮肤上很快出现了红紫，可见用劲之大。


    “没事。”


    她抬眼看向面前之人，人皮面具之下的疤痕隐隐作痛。内心深处多年前留下的伤痕本应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化，但再见熟人，楼千月才明白那些伤痕依旧存在。


    研究院内此起彼伏的叫声好像就在耳边，这一刻，她才明白，有些痛苦只是被埋藏在了深处，不代表就消失了。


    【滴滴滴滴滴——】


    【A103宿主恐惧情绪搜集进度条正式开始。】


    身为一团乱马的“形”正在一个巨大的操作台旁的巨幕上观看着楼千月的表情，旁边一小块屏幕是她的各项指标。


    火舌似是小蛇，整栋茶楼成为它们弯曲四处滑行的林野。


    “咚。”


    楼千月侧身拉着宿寒声避开掉下来烈火缠绕的房梁，随后打开随身携带的木箱。系统发的储存面皮和一些画皮工具的木箱材质特殊，周围的烈火影响不到它一点。


    不知是否为宿寒声错觉，他刚刚看楼千月对自己的眼神有些变化，从他们在巷内的不友好见面开始，对方一直对自己冷冷淡淡的。但刚刚......


    为什么那眼神里会有一瞬的恍惚和痛苦，像是见到了曾经的熟人。


    两人心里各有想法，但都未言表。楼千月自是不会主动提起当年之事，她花了一些时间将心里的不适压下，接着快速环顾四周。


    “唰。”的一声，一柄小短刀划破空气直刺向楼千月，后者反应很快，在察觉到脖子后方的微凉空气时，她立刻蹲下，间隙时刻转身，随后一个横扫退将对方撂倒在了地。


    短刀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宿寒声当即踩住防止对方拿到。


    在仔细看清对方面容后，他不由得一惊，这人是自己穿越所见第一人，短暂的相处对方都没有表现出异常，在他印象里，此人机灵又规矩。


    浓烟弥散在空气中，火势愈发严峻。


    倒在地上的人被楼千月多补了几脚后暂时无法起身，刺激的烟气进入鼻腔，他止不住的咳嗽。


    楼千月暂时没空管他，她从箱子内随便拿出一块布扔了过去，他接不接，用不用全与她无关。


    楼外隐约响起人声，轻松跨过地上的火团后她快步跑向大门的位置。


    那里被有心之人放了几堆杂草助燃，火势凶猛以至于无法过去。


    空气中的滚滚热流令她的额间起了一层薄汗，略感呼吸也有些急促，楼千月停下脚步开始思考出去的办法。


    茶楼外人群密集，谁也进不去。


    “快！”


    “你，你还有你，把人群疏散。”


    茶楼位于整条街道的中心位置，周围全是商贩，无故的大火连累了周围的摊子，摊主边问守在外面的督查司官员情况，一边拉着路过之人躲在一旁看着这场大火。


    大门紧闭，整栋茶楼已经成为一副棺材，里面之人在外人看来早已成尸体。


    【宿主，这边检测到您的生命体征正在下降，请尽快采取措施。】


    周遭的烟气熏的她几乎睁不开，感到一阵酸疼，眼泪止不住从眼眶流下来。


    “兄弟们，使把劲儿，老大还在里面呢。”


    隐约间，楼千月似乎听到了大门被猛烈撞击的声音，但不知受何干扰，原本木质的大门此时竟似铜墙铁壁，任外头赶来帮助的人怎么撞击都打不开。


    熟悉又糟糕的环境不免勾起了心底的一丝不安，太阳穴处隐隐传来疼痛感，那是来源于多年前火灾的后遗症。


    【A103号宿主现在情绪不稳，易于搜集。】


    “形”的声音突然响起。


    暗处，庞大的系统网内，模糊的人形立于操作台前。近看，此人双目无神，没有活人的灵气感，他的身体是由一团乱码构成。


    闻言，他点了点头，随即按下了左手旁的一个按钮。


    一旁的“形”只是一团数据，它静静地注视着眼前人的行为。


    【会不会太早？】


    在一个微小注射器将蓝色液体注射进楼千月脖颈之前，“形”  开了口。


    【嗯？】


    感觉到一股莫名威压扭曲了空间，“形”不再开口，随即回到了楼千月身边。


    眼见着蓝液注射进去，伴随楼千月脑海中闪现着旧时回忆，“形” 开始 了它的任务。


    【恐惧搜集中...】


    【0.0001】


    【受不明原因干扰，此番搜集失败。】


    ......


    “楼千月，快来！”


    宿寒声的声音穿过层层烟雾而来，像是来自天穹的一缕光束，将楼千月从短暂的迷离中拉出。


    小心避开地上舞动的火舌，楼千月快步向宿寒声周围跑去。


    “我刚刚在躲掉下的房梁，不曾想踩到了一处砖块。”


    宿寒声随即蹲下身屏息搬走那快凹凸不平的砖块，如他所料，昏暗的灯光从地下传至两人的眼中。


    这里竟有一处暗室！


    彼此对视一眼，宿寒声抬起倒在地上已经昏迷的人，随后将他拖进去，楼千月紧跟下去。


    “砰！”


    不过几秒，掉落的几根木头砸在了暗室口出，只要他们再晚一秒便会交代在这里。


    伴着视野逐渐明亮，暗室内的景象逐步展露在两人面前。


    胃部一阵翻腾，空气中沉闷的味道萦绕在鼻间，心脏猛跳几下，楼千月强压下心中的不适感凑近观察。


    这间闻名京城的茶楼，上有贵客驾临，下却有着巨大的埋尸场所。


    蹲下身子，楼千月紧皱眉头，眼前的尸体身上散发出浓浓的尸臭味，几只苍蝇嗡嗡作响，无数的蛆虫藏在烂肉间，啃食着腥臭的肉，享受美味的大餐。


    “女子？”


    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夹杂着困惑，宿寒声不确定的问道。


    不怪他惊讶，死者的脸已是血肉模糊，隐约可见一些组织。整张脸皮像是被人生生撕扯下，手段极其残忍，她的身上穿着粉色的裙子，纵然已被鲜血浸染成血红色，也能瞧见做工不凡。


    “你查过卷宗吗，近期有失踪的女子吗，尤其是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年龄在16到18。”


    “没有，我准备今日回去后再调出来看的。”


    楼千月起身草草数了一下。


    “有些只剩骨头，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这个地方，最少有20名女子受害，根据身形看，她们的年龄多在16左右。”


    “无一例外，都没了脸皮。”


    楼千月的声音里藏着一丝怒气，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还是有例外的。”


    闻言，楼千月回头走到了宿寒声身边，男子立身俯视着底下的尸体，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如在柳东湖畔时的冷静。


    跟随他的视线，楼千月看清了身下之人的面孔。


    竟是不知何时逃跑的茶楼掌柜！！！


    “看样子，才死不久。”


    这下换成宿寒声俯身检查尸体了，他将对方翻了个身，仔细观察起背后纵横的血痕。


    暗室内烛火闪烁，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墙上。微风从别处传来扫过额间的几缕碎发，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后脑，楼千月心里顿感不妙。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此时周围异常的静，只能听到呼吸声，她的有些急促，而宿寒声一直很平稳，除去早已昏迷在地上的人外，此间暗室内，还有一人的呼吸声。


    暗室内还有一处密道，不知何时起，延伸的暗道墙壁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唰——”，刀刃划破本来平缓流动的空气。


    在刀剑触及的刹那，楼千月弯腰迅捷避开，随即从箱子内阁拿起一柄短刀向后劈去。


    身后之人不曾想她反应会如此之快，愣了一下神，抓住这个间隙，身着青衣的女子当即抬脚将他踹离了几步，力道下足以至对方堪堪后退。


    宿寒声的反应慢一拍，明白有人偷袭便拿起腰间配着的剑向那人刺去。


    几个来回下，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楼千月感觉对方的身手像极了那场“新手测试”内的组织。


    对方蒙着黑巾，昏暗的烛光下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与他们二人打的有来有回且不处于弱势，必定武力不低。


    “面具之案是你做的？”


    宿寒声率先开口，他抬手挡开几只飞镖，与楼千月配合着从双侧夹击。


    宿寒声左手持着剑鞘挡住刀刃，下一刻反手将剑抵在对方的脖子上，楼千月随即用短刀横在他的双眼前，距离眼珠只有一寸距离。


    两人从未合作过，这场配合打的却很有默契。


    突然，两人还未动作，蒙面人便倒在了地上，很是痛苦的抽动了几下。


    楼千月蹲下掀开他的黑面罩，这张脸和双眼并非她当日见到的那几人。


    奇怪...


    “牙缝间□□，此事不简单。”


    楼千月微眯起眼，她才刚进入这个世界两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谜团越来越大，像是一个个线团，逐渐聚合，难以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