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每一息，都化作了钝刀，在慕晚晴的心头反复切割。


    示范？


    她该如何示范？


    是像一个卑微的侍女那样，用尽浑身解数去讨好他？


    还是像一个不知羞耻的妖妇，主动献上自己的一切？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将她身为紫薇宫主，身为一个母亲的最后尊严，彻底碾碎，抛入尘埃。


    她抬起眼，看向女儿。


    凝雪瑶的眼神已经涣散，那张绝美的小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恐惧与哀求。


    那目光像一根针，深深刺入慕晚晴的灵魂。


    她明白了。


    女儿在求她，救她。


    而在这座由叶玄意志所构筑的牢笼里，唯一的“救赎”，就是顺从。


    彻底的，毫无保留的顺从。


    慕晚晴闭上了眼，再睁开时，那双妩媚的凤眸中，所有的挣扎、屈辱、愤怒，都如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死寂的平静。


    那是一种献祭般的决然。


    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指甲留下的深深血痕在掌心绽开，又被温热的泉水迅速抚平。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从叶玄的身后站起。


    水波荡漾，七彩的涟漪在她身周散开。


    她绕过叶玄，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每一步，都走得极稳，仿佛不是走向沉沦的深渊，而是走向一场神圣的仪式。


    凝雪瑶呆呆地看着。


    看着母亲穿过氤氲的水雾，那被水汽浸透的完美身段，在七彩光华的映照下，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那不是凡俗的美，而是一种即将破碎的，带着悲剧色彩的极致诱惑。


    然后，在凝雪瑶瞳孔骤然紧缩的注视下。


    慕晚晴，当着叶玄的面，缓缓跪了下去。


    她跪坐在叶玄身前的玉阶上，泉水漫过她的腰肢，乌黑柔顺的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铺散开来。


    她垂下高贵的头颅，将光洁的额头，轻轻抵在了叶玄坚实的小腹上。


    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一个将自己的生命、尊严、意志，全部奉上的姿态。


    没有言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轰！


    这一幕，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凝雪瑶的道心之上。


    在她心中，母亲一直是雍容华贵的，是她追逐和仰望的标杆。


    母亲的骄傲，就是她的骄傲。


    可现在，这个标杆，倒了。


    以一种她无法理解，却又无比震撼的方式，跪倒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脚下。


    那不是被迫的屈辱，而是一种主动的，近乎虔诚的献祭。


    “不……”


    凝雪瑶无意识地呢喃着，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破碎。


    她看到的不再是泉水，不是雾气，不是具体的人。


    而是一片混沌。


    一片由法则与秩序构成的，正在剧烈碰撞、交融的混沌。


    代表着母亲的那一抹华贵紫色气息，正在主动地，一点点地融入那片代表着叶玄的，霸道无边的混沌金光之中。


    没有反抗，只有迎合。


    她的剑道，她所坚守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变得可笑。


    无情剑道？心如止水？


    当她所守护的、所敬爱的一切，都主动投入了那片“情”的海洋时，她的“无情”，又有什么意义？


    她的心，不是乱了。


    是碎了。


    碎成了亿万片齑粉，再也无法拼凑。


    就在她神魂失守，意识陷入无边黑暗的瞬间。


    一道意志，降临了。


    那意志并非通过眼睛，也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烙印在了她的神魂本源之上。


    它霸道，灼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它像是一颗金色的太阳，强行闯入了她那片冰冷死寂的黑暗世界。


    “你的剑，为何而存？”


    一个宏大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凝雪瑶无法回答。


    “为守护？”


    “你看，你所守护的，已然归顺。”


    “为道义？”


    “在本座面前，本座的意志，便是道义。”


    “为无情？”


    “可笑。天地万物，皆有其主。无主之物，不过飘萍，终将湮灭。”


    那声音如神罚，如天宪，一字一句，将她过去所有的认知，所有的骄傲，全部击得粉碎。


    她的神魂在战栗，在哀鸣。


    “从今日起。”


    “你的剑，不再为你自己而挥。”


    “你的喜，你的怒，你的荣耀，你的沉沦，皆系于本座一身。”


    “你的道，便是本座的道。”


    “你的心，便是本座的剑鞘。”


    话音落下，那颗金色的太阳，骤然收缩，化作一枚玄奥无比的金色符文，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破碎道心的最中央。


    那符文之上，流转着叶玄的气息，充满了侵略与占有。


    它不是在修复她的道心，而是在废墟之上，建立起一个全新的，独属于他的神殿。


    道中心魔！


    从此，她的一切，都将以他为原点。


    她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修为的精进，都将成为滋养这颗道种的养料。


    她变强，是为了取悦他。


    她挥剑，是为了守护他。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他。


    “啊……”


    一声若有若无的呻吟，从凝雪瑶的唇边溢出。


    那不是痛苦，而是一种灵魂被彻底填满，找到了最终归宿的奇异颤栗。


    她体内的剑意，那原本清冷如月华的剑意，在这一刻轰然沸腾。


    一缕霸道的金色，从那道种心魔中蔓延开来，迅速染遍了她所有的剑意。


    清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融合了毁灭与占有的炽热。


    那是叶玄的影子。


    与此同时，混沌灵泉之外，整个玄界的天空，风云变色。


    世界树的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愉悦的沙沙声，仿佛在欢庆着什么。


    天空之上，浓郁的灵气汇聚成云，降下了丝丝缕缕的甘霖。


    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由最精纯的生命本源之力与混沌之气凝聚而成的灵液。


    灵液落在花草之上，花草瞬间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落在山石之上，山石都仿佛多了一丝灵性。


    所有正在修炼的玄界生灵，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惊动。


    她们沐浴在灵雨之中，只感觉修为瓶颈松动，神魂都得到了洗涤。


    “这是……生命本源的气息？”


    世界树下，李元瑶抬起头，感受着这股气息的源头，那双洞悉一切的凤眸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


    “好霸道的交融方式……竟能引动整个世界为之庆贺。”


    苏家姐妹花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嫉妒与一丝渴望。


    她们知道，在那灵雾深处，发生了什么。


    那对新来的母女，得到了她们梦寐以求的恩宠。


    ……


    混沌灵泉之中，异象的中心。


    所有的喧嚣与沸腾，都已归于平静。


    浓郁的雾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排开，露出了池中的景象。


    那水面之上，一朵由七彩本源之力构成的巨大莲花。


    在盛放到极致之后，缓缓凋零，花瓣消融于水，化作最精纯的能量，被池中的三人尽数吸收。


    叶玄依旧靠在池壁上，只是此刻，他的左右两边，各依偎着一具完美的娇躯。


    慕晚晴与凝雪瑶，如两只温顺的猫儿，静静地靠在他的臂弯里。


    她们的气息，已经与叶玄的气息，与这方灵泉的气息，彻底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原本身上的决然与恐惧，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满足，以及发自灵魂深处的归属感。


    慕晚晴只觉得神魂前所未有的通透，困扰她多年的修为瓶颈，在这场磅礴的生命交融中，竟被冲开了一道裂缝。


    只要稍加闭关，突破便指日可待。


    她侧过头，看着靠在叶玄另一边，双眸紧闭，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红晕的女儿，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女儿共享同一个秘密，同一个主宰的，扭曲而又紧密的奇异感觉。


    她们，再也分不开了。


    叶玄睁开眼，眸中神光一闪而逝。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超脱灵根，在这场交融中得到了一丝微妙的滋养。


    虽然不多，却证明了这是一条正确的道路。


    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母女身上，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划过慕晚晴光滑的背脊。


    这一次，不再是挑逗，而是一种属于主宰者的温存与标记。


    他的指尖带着一股温润的能量，为她梳理着因力量暴涨而有些紊乱的经脉。


    慕晚晴娇躯轻颤，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愈发依赖地向他怀里缩了缩。


    随后，他的手指，又落在了凝雪瑶的眉心。


    那里，是她剑意的核心。


    指尖轻点，一股纯粹的剑道感悟，伴随着他的意志，涌入了凝雪瑶的识海。


    凝雪瑶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水光潋滟，深处倒映着的全是叶玄的身影。


    她看着他，嘴唇翕动，许久，才发出一声细若蚊吟的声音。


    “师尊……”


    “弟子，明白了。”


    她明白的，是那“心剑合一”的真正奥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