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体内的仙帝道果。


    像是一颗布满裂痕的恒星，每一次跳动，都带出撕裂般的剧痛。


    但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两件神物牢牢吸附。


    归墟定魂石，寂灭本源莲。


    她寻找了万古，甚至不惜冒着彻底陨落的风险，也要谋划的东西。


    如今，就这么静静地悬浮在那个男人面前。


    她深吸一口气。


    强行压下心海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将那份几乎要让她失态的渴望，死死地按回灵魂深处。


    她是一代女帝。


    即便虎落平阳，也有自己的尊严与行事准则。


    “叶玄。”


    洛冰璃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她这副姿态显得有些勉强。


    她郑重地看着叶玄。


    神念传音，清晰地响彻在叶玄的识海。


    “今日你救我性命，又夺得此等神物，冰璃感激不尽。”


    “我知此物对你或许亦有大用，但我更需要它们来修复道果。“


    ”我愿以三门我亲手所创的无上神通作为交换……”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


    开出的价码任何一条都足以让渡劫大能疯狂。


    这是她能拿出的，最有诚意的交易。


    然而。


    她的话还没说完。


    “停。”


    一个懒洋洋的字眼，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直接打断了她的神念。


    叶玄甚至没有正眼看她，只是低头，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仿佛在听什么极其无聊的噪音。


    洛冰璃的神念戛然而止。


    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身为仙帝，俯瞰万古，言出法随，众生叩首。


    何曾有人，敢用这种语气打断她的话？


    “顶级的神通？”


    叶玄终于抬起眼皮。


    那双混沌与鸿蒙交织的眸子瞥了过来。


    眼神里没有欣赏，没有凝重，只有一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轻佻。


    “很稀有吗？”


    他嗤笑一声那声音不大。


    却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了洛冰璃那高傲的帝心之上。


    “我杀的人，爆出来的东西，凭什么要跟你交换？”


    “自然，是我的。”


    洛冰璃的黛眉瞬间蹙起。


    一股亿万年未曾有过的怒意，从心底升腾而起。


    这个家伙！


    可这股怒意刚刚燃起。


    就被一种更强烈的错愕与荒谬感所浇灭。


    她发现，自己竟无法反驳。


    是的，人是他杀的，东西是他缴获的。


    从头到尾，自己只是一个被顺手救下的……旁观者。


    就在洛冰璃心绪起伏，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前所未有的局面时。


    叶玄动了。


    他伸出手将那块归墟定魂石和那朵寂灭本源莲抓在手里。


    然后在洛冰璃那急剧收缩的瞳孔注视下。


    他像是掂量两块不值钱的破烂石头一样。


    将两件神物在手中随意地抛了抛，发出一阵阵轻微的碰撞声。


    那每一次碰撞。


    都让洛冰璃的心脏狠狠地抽搐一下。


    疯子！


    这绝对是个疯子！


    他难道不知道这两件东西的价值吗？！


    “不过嘛……”


    叶玄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斜着眼，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洛冰璃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


    以及那玲珑有致的仙躯上扫过。


    那眼神就像一个凡间的纨绔子弟。


    在打量一件漂亮的商品。


    “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上……”


    轰！


    洛冰璃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听到了什么？


    长得……还不错？


    她是谁？


    她是洛冰璃！


    是曾经镇压九天十地，让万族仙魔闻风丧胆的冰璃女帝！


    追求她的神子、圣主、妖皇。


    从仙界的这头能排到那头！


    如今在这个男人嘴里。


    仅仅得了一句“还不错”的评价？


    这比直接羞辱她，还要让她感到荒诞与……愤怒！


    然而她所有的情绪都在下一瞬。


    被彻底冻结，粉碎。


    在洛冰璃那完全呆滞，甚至可以说是惊骇的目光中。


    叶玄手腕一抖。


    咻！咻！


    那两件她梦寐以求，视为重归帝位唯一希望的无上至宝。


    就这么被他随手扔了过来。


    动作轻飘飘的，像是扔掉两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随手丢给路边乞丐两个馒头。


    没有丝毫的郑重，没有半分的惋惜。


    只有纯粹的，发自骨子里的……不在乎。


    “拿着。”


    “赶紧把伤治好。”


    “别死在这里，给我添麻烦。”


    冰冷的，充满了不耐烦的话语，随之而来。


    仿佛他之所以给出这两件神物，唯一的理由，就是嫌她这个重伤员待在这里碍眼。


    洛冰璃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接住了那两道流光。


    一石，一莲。


    温润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其中蕴含的磅礴道韵与本源气息。


    与她体内破碎的道果产生了剧烈的共鸣，让她浑身猛然一震。


    是真的！


    真的是这两件神物！


    可……


    她彻底懵了。


    大脑停止了运转，那颗历经万古沉浮。


    早已坚如神铁的帝心。


    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柄混沌神锤狠狠砸中，裂开了无数道缝隙。


    为什么？


    无偿？


    就这么……给了？


    连她开出的那足以让任何大能动心的价码，都懒得听完？


    就因为……嫌她添麻烦？


    这算什么？


    施舍？


    还是……


    她想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径。


    彻底颠覆了她亿万年来形成的。


    关于利益、交换、人情的全部认知。


    而就在她失魂落魄，呆立当扬的时候。


    叶玄已经转过身，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


    仿佛那两件被他扔出去的。


    不是能让仙帝重生的至宝，而是两块真正的垃圾。


    他面向了怀中依旧在抽泣的二女。


    前一秒还写满轻佻与不耐的脸上，此刻瞬间被一种化不开的温柔所取代。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为姜熙悦和雪凝霜擦去脸颊上的泪痕。


    动作轻柔得，仿佛是在触碰两件绝世的瓷器。


    “好了，好了，不哭了。”


    他的声音，柔和得能滴出水来，与刚才对洛冰璃说话的语气，判若两人。


    “吓坏了吧？”


    “都结束了，没事了。”


    他将两女重新拥入怀中，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两个受惊的孩子。


    这一幕，清晰地映入了洛冰璃的凤眸之中。


    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温柔。


    极致的轻蔑与极致的珍视。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在同一个男人身上，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