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玄的声音，平静地在空旷的山脉间回荡。


    “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这道声音，不含杀意，不带情绪，却像是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了鬼煞真人那早已崩溃的神魂之上。


    他瘫在虚空，浑身筛糠般颤抖，那股温热的骚臭液体，已经浸湿了他的黑金长袍，滴落而下。


    恐惧，已经彻底吞噬了他作为大乘强者的最后一丝尊严。


    他看着叶玄，看着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看着那双倒映着宇宙生灭的混沌重瞳。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尊，从最古老的混沌中，苏醒的，行走于人间的，神祇！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逃！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撕裂了他被恐惧笼罩的脑海！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必须把这个怪物的消息，带回幽魂殿！


    “啊……啊啊啊啊——！！！”


    极致的求生欲望，压倒了极致的恐惧，化作了最后的疯狂！


    鬼煞真人那张本已失血的老脸，猛地涨起一股病态的潮红！


    他不再去看叶玄的眼睛，猛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布满了细密裂纹的黑色玉符！


    那玉符之上，雕刻着古老而又繁复的空间道纹，一股，连周围凝固的空间，都为之颤栗的恐怖力量，从中散发而出！


    “小畜生！”


    鬼煞真人发出了一声，嘶哑到破音的凄厉尖啸！


    “这是殿主，亲手为我炼制的‘虚空挪移替死神符’！”


    他的眼中，燃起了最后一丝，疯狂而又怨毒的希望之火！


    “就算你是大乘巅峰！也休想，在它的力量下，留下我！”


    “今日之辱！他日，我幽魂殿，必将让你，神魂俱灭，百倍奉还！！！”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没有任何犹豫！


    咔嚓！


    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捏碎了那枚黑色玉符！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光芒，从破碎的玉符中，轰然爆发！


    那光芒，并非金色，也非银色，而是一种，纯粹的，由空间法则，凝聚而成的，晶莹之色！


    光芒，瞬间，将鬼煞真人那狼狈不堪的身体，彻底笼罩！


    一个，由无数空间符文，交织而成的，半透明护罩，将他牢牢守护在内！


    护罩的表面，光线被扭曲，法则被排斥，形成了一片，绝对无法被外力干涉的，独立时空！


    与此同时，鬼煞真人的身影，在护罩之内，开始飞速地，变得虚幻，透明！


    仿佛，他正在，被从这个世界，强行“擦除”！


    最多，一个呼吸！


    他就会被这股力量，传送到，东荒大陆的，任意一个角落！


    彻底，逃出生天！


    看着那张，在光罩中，因为即将逃脱，而再次，变得狰狞扭曲的脸。


    叶玄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近乎于不耐烦的情绪。


    “在我面前，玩弄空间？”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班门弄斧。”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那双，本就深邃如宇宙的眼眸，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轰！


    两团，仿佛，蕴含了宇宙初开时所有奥秘的混沌气流，在他的瞳孔深处，疯狂流转！


    紧接着。


    在那混沌气流的最中心，两点，比恒星诞生，还要璀璨，比黑洞寂灭，还要深邃的奇点，骤然亮起！


    混沌重瞳，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没有毁天灭地的神光。


    只有，两道，灰蒙蒙的，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混沌光束。


    从叶玄的眼中，射出。


    那光束，看上去，是如此的，平凡，如此的，不起眼。


    它，无视了空间的距离。


    它，无视了那枚替死神符，所构筑的，物理与法则的双重防御。


    它，甚至，无视了“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


    就那样，轻飘飘地，穿透了那层，号称，连大乘巅峰都无法击破的晶莹护罩。


    然后，精准地，没入了鬼煞真人那双，正闪烁着怨毒与狂喜的，双眼之中！


    一瞬间。


    鬼煞真人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即将被传送走，已经变得，半透明的身影，也在这刹那，诡异地，凝固了！


    他脸上那，疯狂狠厉的表情，瞬间，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空洞与迷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在鬼煞真人的感知中，他，看到了一切。


    他看到了，混沌初开，鸿蒙初判的第一缕光。


    他看到了，万道演化，三千世界，从无到有的，诞生。


    他又看到了，宇宙热寂，星辰崩毁，一切，重归于虚无的，终结。


    他看到了，他所修行的，那引以为傲的，阴鬼魔道，在这些，真正的，宇宙至理面前，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可笑！


    他那，修炼了数万年，早已坚如魔铁的魔道道心。


    在这股，来自更高维度的，创世与灭世之力的，冲刷之下。


    脆弱得，如同一张，被浸湿的薄纸。


    嗤啦！


    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轻响。


    他的道心，他的意志，他的认知，他作为“鬼煞真人”这个个体，存在于世间的一切根基。


    在这一瞬间。


    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外界。


    那足以传送万里的空间之力，终于，彻底消散。


    可鬼煞真人，却依旧，呆呆地，悬浮在原地。


    他那双，本是阴狠毒辣的眼眸，此刻，一片，浑浊与空白。


    一滴，晶莹的口水，顺着他，松弛的嘴角，缓缓流下，拉出长长的丝线。


    他的嘴唇，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道……”


    “什么是……道……”


    “我……是谁……”


    他，彻底，变成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白痴。


    叶玄收回了目光。


    那两道，足以，让神魔都为之颤栗的混沌神光，缓缓，隐没于他的瞳孔深处。


    他看着那个，已经彻底废掉的鬼煞真人，再次，摇了摇头。


    “连搜魂的价值，都没有了。”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并指如剑。


    这一次，他的指尖之上，没有凝聚任何灵力，也没有催动任何剑意。


    而是，引动了，他体内那座，由《万道炉经》，所化的，核心神炉的，本源之力！


    嗡！


    他的指尖，仿佛，不再是血肉。


    而是，化作了那座，可以吞噬宇宙，炼化万物的，终极道炉的，炉口！


    一股，无形的，霸道到，可以扭曲万物本质的吞噬与炼化之力，在他的指尖，悄然流转。


    他看着那个，已经变成白痴的鬼煞真人。


    薄唇，轻启。


    吐出了一个，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古老，最本源的，法则敕令的字。


    “焚。”


    这个字，没有声音。


    它，仿佛，是一道，无上的，神明旨意。


    直接，跨越了时空，烙印在了，鬼煞真人那，空空荡荡的神魂，与，早已失去控制的道基之上！


    下一秒。


    鬼煞真人的体内。


    他自己，辛辛苦苦，修炼了万载岁月，早已，与他血肉神魂，融为一体的阴鬼魔火。


    突然，失去了控制！


    轰！


    黑色的魔火，不再向外，而是，疯狂地，向内倒卷！


    它们，像是，一群，饿了万年的，疯狗，开始，从内而外地，疯狂啃噬着，自己的主人！


    它们，从他的丹田气海开始，焚烧他的经脉！


    焚烧他的五脏六腑！


    焚烧他的四肢百骸！


    焚烧他的神魂本源！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惨叫。


    没有半点挣扎。


    鬼煞真人，这位，曾经，足以在东荒，掀起腥风血雨的大乘一重天魔道巨擘。


    就在那，绝对的，源自于自身的道火之中。


    脸上，甚至，还带着那，白痴般的，迷茫神情。


    无声无息地。


    被烧成了，一捧，最精纯的，飞灰。


    风，吹过。


    那捧飞灰，彻底，消散。


    连一丝，他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空中，只剩下三样东西，静静地悬浮着。


    一面，已经失去了所有灵性，变得，黯淡无光的血色小幡。


    一枚，通体漆黑，样式古朴的储物戒指。


    还有，几片，闪烁着微弱空间波动的，破碎玉符。


    叶玄随手一招。


    那三样东西，便化作流光，无比精准地，飞入了他的手中。


    他先是看了一眼，手中那面“万魂幡”的仿品。


    上面，那数万道，强大的怨魂，早已，在那一记魂刺被吞噬之时，便彻底，灰飞烟灭。


    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空有其表的架子。


    叶玄随手，将其丢进了自己的系统空间，或许，以后，可以用来当做，炼器的材料。


    然后，他拿起了那几片，替死神符的碎片。


    他能感觉到，碎片之上，还残留着一丝，极为高明的，空间法则烙印。


    其构造之精妙，即便是，以他如今，对空间法则的理解，都感到，有些新奇。


    “能让大乘巅峰，都有机会逃命的宝物么……”


    叶玄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碎片，若有所思。


    “看来，这幽魂殿的殿主，倒也，有几分手段。”


    他将碎片收好，准备，有时间再行研究。


    最后，他的神识，探入了那枚，属于鬼煞真人的储物戒指。


    戒指内的空间，极大。


    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法宝，丹药，各种天材地宝，琳琅满目。


    其价值，足以，让任何一个圣地，都为之眼红。


    可这些，在叶玄的眼中，却与路边的石子，并无区别。


    他那庞大的神识，飞速扫过。


    很快，他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两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枚，通体漆黑如墨，只有巴掌大小，正面，雕刻着一个，狰狞无比的厉鬼头颅的令牌。


    令牌的背面，则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三”字。


    在令牌的旁边，还静静地。


    躺着一张，不知，由何种凶兽的兽皮，所绘制的，古老地图。


    那地图，并不完整，看上去，只是，其中的一角。


    上面，用一种，极为古老的文字，标注着山川河流，地形地貌。


    其终点，指向了一处，被血色云雾，所笼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