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巨响从归元离火塔处传来，整个天地都在跟着一块儿颤动。


    绯烟等的就是这个……


    归元离火塔的封印被亓炎真人撕开了！


    道法封印，对妖魔来说难于登天，但难不住亓炎真人。


    但他或许是因为太过着急，用力过猛，竟然将归元离火塔的地基都撬起一丈，笔直的通天塔陡然倾斜。


    飞檐之下铜铃颤响悲鸣，翘角之处积攒了千百年的尘埃倾泻而下，如一场铅灰色的雨，浇灭了丹云天众人重燃的希望之火。


    底层封印罩门全开，奇形异状的妖物顶着天光爬出了困了他们千百年的牢笼。


    妖风呼啸，煞影吞山。


    乌泱泱飞出的妖物，齐刷刷的朝着绯烟的方向跪拜行礼。


    “拜见吾皇！”


    绯烟重拾妖媚的笑容，这才是她想要的。


    “沈棠你瞧啊，你的挣扎都是无用功，和我们一起，只要你伸伸手，就能摘到胜利的果实。”


    “年轻人，实力重要，选择更重要。”


    但绯烟轻蔑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沈棠，她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机会，现在就算沈棠选她们，她也不接纳。


    沈棠的脚下，此时丹云天已乱做一团，越来越多的妖物爬出来，杀不尽，砍不完。


    越往后出来的妖实力越强横，慕容婉还没有恢复好，但仍提着剑下去守卫宗门。


    丹云天弟子们，以血肉之躯筑起屏障，即便身死道消，也不能将一只妖物放下山去。


    “那你也应该知道，越熟的果实，烂的越快。”


    沈棠神色冰冷，落在了归元离火塔的裂缝前。


    “大师兄，二师兄，这个你们先服下。”


    不必问，沈棠也都看见了，他俩的状态属实是不怎么样，在亓炎真人手里没有讨到一点好处。


    沈棠把慕容婉给她的丹药分了些给他们，温谱的脸色稍微比温曲要好一些。


    他抹连嘴角血迹都没有来得及抹，赶紧提醒沈棠。


    “小师妹，这塔里镇压的不仅有妖，还有火，若不尽快重新封印，恐怕整个嵊州都危险了。”


    “火……”


    沈棠还没太理解温谱的意思，前方便传来了亓炎真人的笑声。


    “哈哈！天助我也！”


    亓炎真人本来是失手才撬起了地基，没想到却发现了丹云天老祖宗的秘密。


    怪不得丹云天的开宗老祖非要在丹宗里建造镇妖塔，原来他真正要镇的，不是妖……


    沈棠靠近两步，错过了亓炎真人的身位遮挡，终于知道他在笑什么了。


    这归元离火塔的地下，竟镇压着一处暴虐的天地灵火，这样的异象灵火不会认主，也无人能收服，每当现世便是生灵涂炭。


    只能用这样的方法，用妖为封印，将这里藏起来。


    “亓炎老头，你别乱来！”


    沈棠不曾拥有灵火，但隔着封印都能感觉到这里肆虐凶猛的能量，要用这么多的妖才能镇得住，这灵火威力可想而知。


    亓炎真人回头，和颜悦色，“当然不会乱来，我会等丹云天的人都死干净之后，在慢慢琢磨如何利用它。”


    “那你想的有点多了。”


    沈棠在亓炎真人的眼中，甚至看到了一丝贪婪。


    修行之人，最重灵台清明，七情妄动失度，乃是大忌。


    亓炎真人修行这么久，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难道……


    那封印下的异象灵火竟能乱人心智？连大乘期的修士也难逃掌控？


    “沈棠，你对付几个妖物尚有余力，但你不是我的对手，烟儿虽想取你性命，但我念在你是我徒孙的份上，饶你一次。”


    “你带上你的天阶灵兽滚，日后再见，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并不是亓炎真人忽然发善心，他是在给自己留后路才没把事情做绝。


    毕竟……她养的那只猫要是疯起来，真的很要命。


    沈棠沉声，“那除了我之外呢？”


    “乌合之众，死不足惜。”


    亓炎真人语气很淡，用八个字轻描淡写的定下了丹云天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沈棠在如今的亓炎真人身上，已经看不到一点当初后山禁地时的那般和蔼影子。


    仿佛那个因为她被拔了灵根，愤怒又怜悯的师祖，从未出现过一般。


    沈棠冷冷一笑，“我刚也说过了，我不再是你徒孙。”


    亓炎真人听出来沈棠的弦外之音，但却并不欣赏她前赴后继的勇气，在他看来这很愚蠢。


    “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守护这群垃圾？他们不明是非，甚至还要讨伐你，他们配吗？”


    亓炎真人说着说着嗤笑一声，“沈棠你可别告诉我，你留下来是为了守山下那些羸弱的苍生。”


    那些什么苍生为先，舍己为人的道义，在亓炎真人眼里一文不值。


    苍生？爱死不死，与他何干？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是不是觉得传你神通的仙宗祖辈们都很傻？”


    “何止？那些固执迂腐的家伙，满嘴所谓的道义，渡人渡人……不如渡己。”


    亓炎真人挑起眼帘，“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说，我这样很自私？但我必须告诉你，自私的人才能先享受人生！才能随心所欲！”


    之前他没有选择的权利，现在他有了，他就选择自己，选自己想做的事，选自己想选的人。


    “你可以渡己，也可以自私，他人无权干涉，但……”


    沈棠亮出千机扇，银光化剑，锋利的剑芒照亮了她琥珀般的眸子。


    “降妖除厄，乃无极宗之大道。卫黔首，除邪祟，乃吾辈修行之本。”


    这便是沈棠要守护的，她的道心，亦是初心。


    “亓炎真人，你可还记得，你与我注定不是同路人。”


    亓炎真人不怒反笑，“原来你也是个迂腐的，不知变通的木头，这世道早就颠倒了，无极宗都已经没了，你还守着它的道，可笑不可笑？”


    “任这世道颠成什么样，我就这个样，只要我在，道在，无极宗就在！”


    沈棠抬眸，眸光如淬着光的利刃，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穿透力，一字一句，千钧力道。


    天光之下，是那么耀眼，又那么碍眼。


    亓炎真人重新拾起那把铁剑。


    “好，既然你这么大义凛然，我就成全你的道。”


    让丹云天，做你的殉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