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曾大力对郑淑琴还是了解的，他难得语气温和的说道：“你有啥话尽管说，不要憋在心里，是不是关于老大的？”


    郑淑琴见曾大力态度温和，也大着胆子点了点头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也不认识几个字。


    我知道老大能出国是件好事，但是家里条件有限，咱们也不止老大这一个孩子。


    爹娘他们一直跟着二弟一家生活，如今他们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了，咱们不出力至少也得出点钱，毕竟咱们是当哥嫂的。


    省得到时候咱们在二弟两口子跟前落埋怨。”


    曾大力闻言点了点头，他觉得郑淑琴说的合情合理，也贴合他们家的情况。


    上辈子郑淑琴也是这么劝自己的，但是自己一心想让老大出人头地，害怕他一时想不开真的入赘到林家丢了他们家的人。


    所以曾大力当时就把郑淑琴给冷嘲热讽了一番，说她头发长见识短，大字不识一个还在这里瞎指挥。


    郑淑琴当年嫁给曾大力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高攀了他。


    毕竟曾大力上过战扬，又有机械厂这个铁饭碗在，在当年的农村来说这绝对是优质男。


    但是郑淑琴娘家穷，兄妹又多，当初家里差点连饭都吃不上。


    只是郑家父母曾经对曾大力的爹娘有恩，在得知郑家的情况后就押着曾大力前去提亲。


    当年曾大力心里是有人的，她是曾大力一辈子的白月光。


    当然再纯洁的白月光也抵不过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


    当初曾大力一心从部队退伍，心心念念的都是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奈何回来后才发现他的心上人为了前途早就另觅佳偶了。


    曾大力当初只觉得天都塌了，整日里意志消沉。


    只是后来渐渐的也想开了，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既然娶不到自己心仪的人，那娶谁都是一样的。


    所以当初他爹娘给他定下郑家的婚事时他也没反对。


    成婚之后郑淑琴贤惠持家，孝敬老人，一连生了五个孩子。


    再后来单位给工人分了房子，他们一家就搬到城里来住了。


    曾大力不知不觉的又陷入了回忆里。


    郑淑琴见曾大力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呢，扯了扯自己的衣角说道：“唉，我也就是瞎说的。


    咱们家的大事一向都是你做主，这事你拿主意就行，不管你咋想的我都支持你。


    我知道你看重老大，一心想着让他出人头地给家里争光。


    他要真想出国，这些年我手里也积攒了一些，但肯定是不够的，剩下的咱们再想想办法。”


    曾大力听到这话握住了郑淑琴的手说道：“不，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是很看重老大，但是其他几个也是咱们的孩子。


    咱们得一碗水端平了，不然其他几个孩子该寒心了。


    这么多年咱们供老大读书，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咱们这当父母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我今天跟老大说的那些话也并不是气话。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老大读了这么多年书秉性是几个孩子里最差的。


    现在他就瞧不起家里人，一门心思的巴结林家，等他出国深造后咱们就更依靠不上他了。


    与其养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玩意还不如好好对待其他几个孩子，咱们自己留着钱养老呢。


    我想开了，谁好都不如自己好，这话不仅对外人有用，对自己家人同样有用。


    只要咱们手里有钱，不怕这几个孽障不孝顺。”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曾大力第一次认同郑淑琴说的话，她扑哧一声笑了：


    “你这话倒是想的开，我都听你的。”


    其实郑淑琴除了不识字外，其他的都挺好的。


    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很标致，不然曾大力再怎么心灰意冷也不可能只见她一面就答应娶她。


    只是这些年她为了家里操劳，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就连眼尾都有了明显的纹路。


    皮肤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有些黯淡无光。


    曾大力想起自己工友的家眷们都知道花钱打扮自己，于是笑着说道：“上个月的工钱被老大那个兔崽子要走了二十块。


    等这个月发了工钱我给你买一瓶雪花膏。


    我见我们厂里的老孙上个月就给他媳妇买了一瓶。


    这几日老孙从我们身边过身上都带着香气呢。”


    郑淑琴听到这话连连拒绝道：“花那冤枉钱干啥？


    听说这一瓶雪花膏要好几块钱呢，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割上一大块肉呢，足够咱们家吃上一星期了。”


    曾大力不赞同的说道：“一码归一码，肉该吃吃，雪花膏照样也得买。


    我媳妇长的可比老孙媳妇看好多了，凭什么她都能用，我媳妇就不能用呢。”


    郑淑琴觉得曾大力今天晚上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这么多年曾大力从来没跟她说过这话。


    虽然曾大力不会像村里那些汉子一样打女子，但是他对自己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郑淑琴觉得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内心。


    但是今日的曾大力让她感觉他们就是恩爱夫妻，做什么事有商有量，居然还惦记着给她买雪花膏。


    郑淑琴竟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看了曾大力一眼说道：“都老夫老妻的了，净说那些不着调的话，也不怕被别人听到笑话。”


    曾大力见郑淑琴一脸的满足心里越发的愧疚了，不过嘴上却说着：


    “这大半夜的，外面还下着雨，谁还能来听咱们的墙角不成吗？


    再说了，就算被别人听见怎么了，咱们可是合法夫妻，谁也管不着。


    就算是判流氓罪也到不了咱们头上来。


    我不仅要给你买雪花膏，等我攒点钱还准备给你买件布拉吉呢，你穿上肯定好看。”


    郑淑琴见他越说越离谱，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


    她都多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姑娘穿布拉吉，这要穿出去还不得让街坊邻居笑掉大丫。


    不过虽然这样想但是郑淑琴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的。


    她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穿过布拉吉呢。


    第二天，郑淑琴醒来的时候曾大力已经不在了。


    郑淑琴心里一惊赶紧起床，她怎么就睡过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