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我能弄来
作品:《和哥哥在六零捡剩饭》 正是给前几天卖给他镯子的那位王婶子。
车上装着三只红彤彤的搪瓷脸盆、三块黄胰子、三对印着双喜的搪瓷缸子、六条雪白的新毛巾,外加油盐红纸这些零碎……
王婶子家不难找。
因为村里新盖的土坯房不多,而她家那两间格外显眼,崭新的黄泥墙上,大红“囍”字贴得端正。
院墙是竹条编的篱笆,宋铁生推开门就进了院子。
“婶子,东西送来了!”他朝屋里喊了一嗓子。
“哎,来了!”屋里应着,呼啦啦竟涌出来五六口人。
“铁生啊,你来了!”王婶子招呼着,声音里却没什么喜气。
明明家里就要办喜事,她眼圈却泛着红,身后跟着的家人也都神情凝重,面带不虞。
宋铁生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好打听,麻利地把带来的物件一样样递过去。
“婶子,您看看,都是按先前说好的置办的。粮食也备下了,还得劳烦您得空去我那儿拉一趟。”
王婶子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搪瓷盆上鲜亮的花鸟图案,紧绷的脸色总算缓了缓。
“铁生啊,行,太行了!真是好物件!快,快进屋喝口水!”一家人忙把他往屋里让。
虽说宋铁生是逃荒来的,年纪又轻,可这段日子大家的眼睛都不瞎,谁也不敢小瞧这有能耐的后生。
“小宋老师,过几天你几个哥哥办事,到时候可得带上你妹妹一块儿来热闹哈!”
王婶子热络地邀请着,又搓了搓手,带着点恳求。
“小宋老师,还得麻烦你个事儿,等到那天帮写几个吉祥字儿,贴到伟人像旁边,成不?”
村里办红事,能执笔写字的,不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就是有文化的先生,总归是一个村的熟人。
王婶子开这个口,说明他们真的把他和妹妹当自己人看了。
宋铁生爽快地应下:“婶子放心,包在我身上。”
王婶子三个儿子都在屋里。
老大老二一看就是地里刨食的老实汉子,面相憨厚。
老三则不同,眉眼透着几分活络劲儿。
只是此刻,他一个人坐在靠门边的条凳上,像是被家里人有意无意地隔开了,闷着头不吭声。
宋铁生接过王婶子递来的粗瓷碗,喝了一口。碗里竟是糖水,甜丝丝的。
甜水一喝,他忍不住开口:“叔,婶子,我看大伙儿都不太高兴,是遇上啥难处了?”
“这……”王婶子张了张嘴,话却卡在喉咙里。
坐在角落的老三“腾”地从条凳上弹了起来。
“难!难上天了!我看啊,我这亲事八成得黄喽!”
他梗着脖子嚷道,也不看爹娘兄弟骤然变色的脸,一跺脚就冲出了门。
“你个混账玩意儿!”王婶子的男人刘得柱猛地站起身就要追出去。
“哎呦行了行了,本来大喜的日子……”王婶子慌忙拦着,声音带着哭腔。
“叔,婶子,到底啥事儿?说出来指不定我能帮上忙呢?”宋铁生赶紧插话。
刘得柱重重叹了口气,黝黑的脸膛上满是难堪:
“小宋老师,让你看笑话了。还不是我家那个没过门的老三媳妇闹的!
前些日子,娟子她兄弟骑了个崭新的自行车,驮着人家媳妇在村里转悠,偏让老三媳妇小霞撞见了。
好家伙,这可不得了啦!死活闹着结婚那天也得用自行车接亲,风风光光地进门!
老三这没出息的也由着他媳妇闹,说买不起租一个也算!
小宋老师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那金贵玩意儿,人家买都买不着,我去哪给他租?
这孽障……他……他竟然让我豁出这张老脸,去人家娟子家借!”
刘得柱拍着自己的脸颊,啪啪作响:
“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凭啥跟人家开这个口啊?人家兄弟还没办事呢,崭新的车子能借给你娶媳妇?
再说了,就算人家抹不开面子真借了,他两个嫂子也是这么进门儿的。
哦,他媳妇坐自行车风光,让人家走着来?像话吗!”
刘得柱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小宋老师,你是个明白人,你给评评理,天下有这规矩吗?”
正说着,在院子里生闷气的老三又折了回来,显然听见了父亲的话。
“爸!你咋能这么说?”老三脸涨得通红,争辩道:
“小霞也是想着这辈子就这一回,想体面点,给她娘家挣个脸,有啥错?
再说了,她彩礼钱可比我两个嫂子都要得少,你咋不提这茬?”
“我宁愿给你们一样!多给点彩礼都成!”刘得柱气得双手直抖。
“坐个自行车就能成仙了?啊?有那‘借’车、‘租’车的钱,你们拿来买粮买布,踏踏实实过日子它不香吗?啊?
一时的风光顶个屁用!往后过日子,那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可不是坐个自行车就能把日子坐好了的!”
他苦口婆心,声音都哑了。
“你爹你妈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农民,上哪去弄那金贵玩意儿?
你有本事,你自己去县城里找门路!看看谁肯借给你!我不管了!”
老三像被戳破的皮球,一下子蔫了。
他爹妈是老农民,他不也是?
活了二十年,县城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他能去找谁借?
唯一能攀上点关系的,还真就是娟子家了……
“你怕丢脸,我不怕!我去找有成哥,求娟子姐跟她兄弟说说……”
老三梗着脖子,声音却弱了下去。
“你敢去个屁!混账东西!跟你说了八百遍了,人家还没办事,新车借给你,晦不晦气?人家爹妈能乐意?”
刘得柱又要暴起。
“叔!”宋铁生赶紧提高声音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叔,你们先别急。借车这事儿,恐怕真不成。
我前天听娟子姐提了一嘴,说国庆哥那辆车的刹车线压不紧,有个零件坏了。
国庆哥在县里机械厂都找不着替换的零件,车子一时半会儿根本骑不了。”
这话一出,屋里众人都是一愣。
老三更是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看!看看!”刘得柱指着老三,又气又无奈。
“我就说嘛!咱们庄户人家,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花架子干啥?踏踏实实把喜事办了,该给多少彩礼咱一分不少地给……”
话没说完,老三竟呜呜地哭了起来,肩膀一耸一耸的。
“都怪我没本事……连个自行车都……都借不来……小霞她姐嫁到村长家,就是……就是自行车接的……她就想自己也坐一回……可我……我……”
他无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蹲在了地上。
宋铁生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本不便多嘴。
可看着老三那绝望的样子,听着那句“一辈子就这一回”,他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想风风光光出嫁,想风风光光娶媳妇,这念头,搁谁身上都不算过分。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几分试探,打破了屋里的沉闷:
“叔,婶子,”他的目光扫过愁容满面的刘得柱夫妇,又落在蹲在地上抽泣的老三身上。
“不就是自行车吗?”
他顿了顿,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道:
“我能弄来,我给你们弄三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