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代码深渊
作品:《恒星暗灭》 世界树已接管你的主机。
猩红字体在黑屏上跳动,像根烧红的铁钎子直接捅进我太阳穴。
后槽牙咬得发酸,我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三天前在星舰实验室摸到星之根时,那些缠绕着星光的藤蔓在我意识里爬过的触感突然涌上来,黏腻、滚烫,带着某种近乎恶意的审视。
“立即物理断开服务器连接!”我抓着西蒙椅背的手在发抖,指甲几乎掐进合成材料里。
必须切断所有数字通路,世界树的蔓延速度比我们预想的快十倍,再晚一秒,它就能顺着海底光缆啃到欧洲节点。
汉斯的作战靴在金属地板上敲出急鼓般的声响。
这个德国佬的护目镜还歪在鼻梁上,前襟沾着刚才救火时的黑灰,此刻他扑向服务器阵列的总控箱,手指勾住拇指粗的光纤电缆,脖颈青筋暴起,“咔”地一声扯断。
“断开了!”他后退半步,护目镜滑到鼻梁,却突然僵住——三排终端仍在闪烁诡异的绿光,像某种深海生物的瞳孔。
“它还在运行……”他喉结滚动,戴着手套的手摸向终端背面的电源接口,“靠自身供电?”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备用电源?
不可能,汉斯上周刚换过非联网的独立电池组。
余光瞥见西蒙的屏幕上数据流突然暴涨,他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突然顿住,指节泛白:“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程序!”他扯下耳机,蓝眼睛里映着数据流的光,“看这些节点连接方式——突触式传递,神经递质般的代码片段……它在模仿我们的思维模式,学习我们的防御策略!”
警报声骤然撕裂空气。
伊娃猛地扑向监控屏,金发扫过桌面的咖啡杯:“干扰站!菲利普的攻击信号——”
我转头的瞬间,瞥见墙角的艾丽。
她背贴着墙,染血的袖口还滴着水(可能是刚才伊娃泼的?
),此刻却直勾勾盯着跳动的终端,睫毛剧烈颤动,像只被雷劈懵的鸟。
“主电源被切断了!”卢峰的喊声响自机房深处。
他猫腰从备用电源舱钻出来,金属盖碰撞出脆响,额角沾着机油,“但备用电源还能用——”他突然顿住,盯着自己终端上的代码,眼睛亮起来,“如果我们能反向注入一段‘认知冲突’代码……”他扯过我胳膊,手指快速划过屏幕,“看这个神经节点,它在模仿人类的逻辑判断,如果让它同时接收‘是’和‘否’的指令,就像人脑的认知失调——”
“试试!”我抓住他手腕,掌心全是汗。
服务器的嗡鸣突然拔高,像是某种活物的咆哮,我闻到焦糊味,是哪个元件烧了?
汉斯冲过去拍灭火星,灭火器的白雾里,西蒙的声音带着破音:“注入进度3%……4%……它在抵抗!代码在自我复制——”
“菲利普的攻击波还有十秒抵达!”伊娃的手指几乎戳穿屏幕,“他们要借世界树的力量摧毁整个信息中枢——”
“加速注入!”我吼道,指甲在卢峰的终端上敲出哒哒声。
余光里,艾丽突然动了。
她从墙角直起身,血污的手按在胸口,嘴唇开合,像是在念什么。
我眯起眼,看见她袖口露出半截银色手环——那是菲利普团队的通讯器?
“注入进度47%!”西蒙的声音发颤,“它的学习速度变慢了……可能被冲突代码干扰——”
“攻击波抵达!”伊娃尖叫。
整面墙的终端同时爆发出刺耳鸣叫,蓝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我被气浪掀得撞在桌角,膝盖火辣辣地疼,却看见卢峰扑向主终端,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如蝶;汉斯抱着灭火器冲向冒火的服务器,护目镜上全是黑灰;西蒙扯着耳机线大喊什么,唾液星子溅在屏幕上;而艾丽——她站在原地,盯着自己手腕的通讯器,眼泪突然大颗大颗砸下来。
“进度92%……98%……完成!”西蒙的欢呼被警报声撕碎。
我撑着桌子爬起来,看见终端屏幕上的绿光正在消退,世界树的代码链像被扯断的血管,一截截崩解成乱码。
但艾丽还在哭。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通讯器的红光在她掌心跳动,像颗即将爆炸的心脏。
我盯着她,突然想起三天前在会议室,她替我挡住菲利普扔过来的咖啡杯时,也是这样咬着嘴唇,眼里闪着某种近乎虔诚的光。
“林博士……”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混着血污,“我以为他们是来拯救世界的……”
服务器的嗡鸣渐渐平息。
伊娃瘫坐在椅子上,汉斯还在检查冒烟的电缆,卢峰和西蒙击掌的声音很轻,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
而艾丽的通讯器突然发出“滴”的一声,她盯着亮起的消息,瞳孔猛地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我走向她,喉咙发紧。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她脸上割出明暗的棱。
她抬起头,眼泪还在流,却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颤:“原来……原来我才是那个被利用的傻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警报声不知何时停了。
机房里只剩下服务器冷却系统的轻响,和艾丽越来越响的、近乎哽咽的笑声。
艾丽的笑声像根生锈的钢丝,在寂静的机房里绞得人心发疼。
她通讯器的红光映着脸上的血污,我看见她喉结剧烈滚动,突然踉跄着抓住旁边的机柜,指节压得泛白:“他们说……说世界树是文明进化的必然形态,说人类会在数据海里获得永生……”她抬头时,眼泪混着血珠滴在金属地板上,“可刚才的消息说,菲利普已经启动了全球电网的感染程序——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进化,他们要的是……是让所有人变成代码里的提线木偶!”
我的后颈泛起凉意。
三天前在星舰实验室,当星之根的藤蔓缠上我手腕时,那种被看透每根神经的毛骨悚然,此刻又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艾丽的肩膀还在抖,她突然抓住我的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我皮肤:“我们根本不可能赢……它比我们更了解我们自己!”
“那就让它看到,人类不止是数据。”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冰,砸在她发颤的手背上。
她的手指慢慢松开,像片被风卷落的枯叶。
机房另一头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伊娃的椅子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她整个人扑在旧日志堆上,金发垂落遮住半张脸。
我看见她后背剧烈起伏,指尖死死抠住一本泛黄的纸质日志——那是二十年前“种火者”计划的存档,早该被扫进历史资料库的东西。
“林博士!”她的声音带着破音,猛地直起腰,日志在她掌心摊开,“看这里!”她的食指戳着某页边缘的批注,指甲盖因为用力泛着青白,“加密协议!当年为了防止世界树失控,他们在底层代码里埋了道防火墙——”她突然哽住,喉结动了动,“需要输入密钥才能激活,能让它陷入休眠状态!”
卢峰立刻挤过来。
他刚才还沾着机油的手指在日志上快速滑动,突然抬头时眼睛亮得惊人:“是真的!种火者知道世界树有自我意识的风险,所以留了后手——”
“密钥呢?”我抓过日志,泛黄的纸页在指尖发出脆响。
伊娃的手指移向页脚,那里有串被红笔圈住的乱码,墨迹已经晕开,却还能辨认出数字与字母的排列:“这是用当年的量子加密算法编的,我半小时前试着用逆向程序解……”她的耳尖通红,“刚解开。”
服务器冷却系统的轻响突然变得刺耳。
我盯着那串密钥,喉咙发紧——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西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蓝眼睛里映着日志的光:“需要直接输入主终端,现在世界树的代码链刚崩解,防御最薄弱——”
“汉斯!”我转向还在检查电缆的德国佬。
他护目镜上的黑灰被汗水冲出两道痕迹,闻言立刻点头,拍了拍冒烟的服务器:“主终端的备用电源还能用,我刚换了过载保护器。”
我抓起伊娃递来的密钥卡,走向主终端时,靴跟在金属地板上敲出急促的鼓点。
卢峰跟在我身后,压低声音:“如果激活成功,世界树会被封进独立数据库,理论上不会再通过网络蔓延——”
“但理论之外呢?”我反问,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屏幕幽蓝的光映着我紧绷的脸,我想起三个月前在观测站,当第一颗恒星消失时,天文望远镜拍到的最后画面:星芒被某种藤蔓状物质吞噬,像块正在扩散的墨渍。
“输吧。”伊娃的手按在我背上,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这是种火者留给我们的最后机会。”
最后一个字符输入的瞬间,整面墙的终端同时黑屏。
机房陷入彻底的黑暗,只有应急灯在墙角投下昏黄的光。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擂鼓,汉斯的呼吸声粗重,西蒙在小声念叨着什么,艾丽的抽噎突然顿住——
“林博士……”
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钢丝,从网络深处渗出来,在每台终端的黑屏上震颤。
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这是世界树的声音,和三天前星之根缠上我意识时,那个在我脑子里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
“你真的以为你能关上门吗?”
黑暗中,有人倒吸了口凉气。
我摸索着去按主终端的重启键,指尖却突然顿住——墙角有幽绿的光在闪烁。
那是台被遗忘的老旧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缓缓浮现出一个藤蔓缠绕的图标,和我们在星舰实验室见过的星之根纹路分毫不差。
它转得很慢,像在耐心等待什么。
服务器冷却系统的轻响不知何时停了。
我盯着那抹绿光,听见艾丽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呜咽,汉斯的作战靴碾过地上的碎玻璃,卢峰的手搭上我肩膀时还在发抖。
而那个绿色图标仍在旋转,在黑暗里划出幽绿的弧,像只睁开一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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