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痴(六)
作品:《成为前任的情劫》 许是受了阵主虞庭春情绪的影响,这阵中筹备婚礼的三日过得要比寻常的三日快上许多,几乎是一眨眼,那喜堂就搭了起来,十里红妆就铺了满街。
翠微宫里原本就充满了庆祝白薇飞升的装潢,若是虞庭春偷懒些,他其实都不用动原有的花灯,街里街外就很有了婚礼的喜庆氛围。但他还是仔细地将所有的装饰都翻新了一遍,早几百年就预留好的婚服也重置了一套,一点不情愿将就。
“我和爱妻能得今日,多亏了二位相助,还请上座。”
余霏和祝灵轩一步入喜堂,就被虞庭春热情地迎到了主桌。
他今日一改平素清净的衣着,也穿起了大红的喜袍、挂上了新郎官特有的红花,唯有山茶衣针一如往常,依然缀在他心口处璀璨生光。
祝灵轩看着他忙前忙后地照顾宾客,不免有些晃神:
他也是做过这样兴高采烈的新郎官的。
只是……
他哀怨地瞥了眼余霏。
“什么事?”
不明所以的余霏上赶着来问。
“没什么。”
祝灵轩转过脸,漫无目的地看向热闹的堂中。
虽然他前几日才生过虞庭春的气,但此情此景,他又不免有些同情他。
好兄弟,咱们两个跑了老婆的,待会儿可以抱头痛哭。
他越想心里越酸楚,抄起桌上的酒坛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仰头一饮,又“噗”地一声吐出来。
余霏饶有兴致地扫量着酒雾折射出的彩虹。
“这什么苦酒?!”
祝灵轩皱着眉抹了下鲜红的唇角。
“半点比不上我成亲时准备的琼浆玉酿,那才叫一个醇厚柔和花果芬芳,还不伤人。”
喝惯了好东西的小公子哥简直想把舌头抻出来擦擦干净。
“那确实是好酒。”
余霏点头,随意把玩着手里的铜钱。
祝灵轩双眼“刷”地一亮:“你喝了?”
“嗯。”
在她……
杯酒释婚约的时候。
后半句话,余霏没敢说。
祝灵轩酒虽未下肚,人却有了些醉了的样子。
“当初我什么都找得最好的,搭出来的场面比这要大十倍,花了整整一年才完工。”
他挑着下颌,将手往四周一指。
“等到接亲的那天,我紧张得一宿都没睡着觉,想来……”
他指头最终点在虞庭春亢奋又略显疲态的脸上。
“想来,新郎官都一样。”
余霏捏着铜钱的指头一顿:“你好当真。”
“怎么会不当真?”
祝灵轩讶异。
“我——”
触景生情,他原有许多心里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但又胆怯,识海中还总有个声音在说,这是最好的氛围和时机,这次说不出来,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所以即使这劣质的酒喝下去割得喉咙生疼,他也胡乱地喝了许多。
直到酒气冲红两颊,他才继续在鼓乐欢歌和宾客们的喧闹中娓娓道: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有位凤凰妻子,所以在扮家家酒时,也只做孩子,或者单亲的父亲。”
他酒气艳艳地笑。
“我从旁人口中探听妻子的故事,了解她的脾性和为人。我有妻子,我把这件事告诉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有意靠近我的女仙。”
他把自己从头到脚都贴满了名为“余霏”的标签,比起独占未婚妻,这更像是向全天下宣告——
他祝灵轩,是余霏的所有物。
“可是。”
余霏小动作很多地,将桌上的铜钱拨弄得哗啷作响。
“我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我在梦里见你。”
祝灵轩解释说。
“你总是闭关,我在别处也见不到你。”
这太荒谬。
余霏只当他是在说笑。
祝灵轩咬了口酸梅子,醒了些酒,才意识到自己的激情发言或许会吓到对方,连忙补充说:“不过,那都是我过去会做的事了。”
“我知道。”
余霏收拢铜钱,很自然地将酒壶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一会儿还有正事,少喝些吧。”
祝灵轩手中一空,不自在地攥起拳。
正无措时,就听堂中传来清亮的一声:
“吉时已到——”
余霏抬眼,看到大红的影壁后,绕出个手捧喜盘、高声唱喝的少年。
万千鼓镲齐声一响,唢呐起,激得祝灵轩浑身发麻。
门开,虞庭春牵着他精心打扮的傀儡新娘缓步堂中。
祝灵轩羡慕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你这傀儡捏得还挺像样的。”
他没话找话。
余霏目送二人从面前走过:“撑不了多久了。”
她实话实说。
祝灵轩:……
他皱皱巴巴地看着余霏。
好没趣一人。
余霏抱歉又无奈地歪头,抬抬下巴:
你自己看。
堂中,虞庭春从喜盘里拿出毛笔和契约,他和他此生最爱即将在众人的见证下,结成至死不渝的眷侣。
乐声响至高潮,宾客欢呼催促,虞庭春无比珍重又无比幸福地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下手印,转头去瞧“妻子”的那一半——
祝灵轩捂住眼,不忍再看。
他知道,傀儡是无法像活人一样,留下结契的手印的。
因为傀儡没有灵魂。
余霏和虞庭春一起,看到新娘按下的手印凭空在纸面上消失。
那一瞬间,连乐声都停滞。
虞庭春以为自己看错了般,亲手捏着新娘的指头再按一遍。
手印落下,又褪去。
他不信,再按。
手印落下,褪去。
落下,褪去。
……
乐声早就停了,挤满宾客的喜堂静若无人,只能听到虞庭春压抑到极小声的啜泣。
他用颤抖的手扳过新娘的肩,几乎不成词句地唤她的名字:“白薇……白薇……”
试图证明她是活生生的故人。
可是傀儡在露出破绽的同时就化为齑粉,空落落的喜服颓然委地,就像美梦终醒。
“不——”
虞庭春扑跪在那一摊喜服之上,白色的山茶花从他挣裂的骨节处爆出,扭曲的根系爬过他的脸——
他心魂大恸而出现了妖化。
祝灵轩不用抬头就能想见发生了什么,喉咙嘶哑着,听上去和虞庭春一样难过:
“他心境崩溃,这织梦恐怕是无以维系了,我们快找个生门出去吧。”
“莫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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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霏始终玩在手里的铜钱,不知何时已摆成了一个卦阵,她低头看了一眼,又望向堂中。
“怎么……”
祝灵轩只来得及问出短促的这句,就觉一阵狂风自脑后削来。
他回眸,只见平地风起云涌,红绸与喜字迎风烈烈,桌椅长出利爪与獠牙扑向受惊的宾客,处处刀光剑影,血花喷溅。
更不要说摇摇欲坠的天幕。
“原以为他只是造梦自娱,没想到竟有如此深重的执念根植于此。甚至……”
祝灵轩张大眼。
“甚至这整个大阵都是靠执念滋养起来的。”
织梦本是实现愿景的幻阵,可一旦执念过深,美梦就成了噩梦,所有沾染其中的人都要为阵主未尽的残愿陪葬。
祝灵轩本已起身作出攻势,恍然又想起什么,一个拧腰,垂眸瞧向桌面上的铜钱卦阵,一巴掌就拍到余霏跟前。
数枚铜钱都被他拍得微微跳起。
“你早算出这些了。”
他有些怒又有些恼。
“怎么不告诉我?”
怪不得她方才同他说话时,手里一直玩着那把破铜钱。
“刚算出刚算出,和你差不多同时知道的。”
余霏叨念着给人顺毛,举止里的气定神闲却不像是“刚知道的”。
她躲开祝灵轩的逼视,望向手捧喜盘的少年。
他四肢扭曲,脖颈转动成非人的弧度,整个人折成夕颜的形状,一双眼还在死死地盯视堂中。
“仪式需要完成。”
余霏简单吩咐。
虞庭春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里,“夕颜”少年喜气洋洋地唱喝:“吉时已到——”
宾客死的死,伤的伤,疲于奔命,无人睬他。
“吉时已到——”
第二声唱喝带上了怒意与催促。
天地震颤得更裂。
“吉时已到!!!”
第三声唱喝完全是嘶吼,在场所有人与物都被掀翻一个跟头。
余霏洒出一把铜钱,压住大阵四角,反手拍上祝灵轩的肩:“可以帮忙么?”
听到自己被需要,祝灵轩一扫方才的不快。他抬眼看向满目异动,眸子里浮动出戏谑又疯狂的兴奋意:“当然。”
他们一拍即合:
余霏飞身抄起傀儡新娘留下的喜服,祝灵轩则不由分说地扒了虞庭春身上那件破烂又血迹斑斑的外袍。
刷拉。
两人一起将红衣披上肩头,看向“夕颜”少年——
那执念的化身。
“一拜天地!”
破碎的幻影里,灭顶的灾难前,二人面对将倾的天地,折腰下拜。
“二拜高堂!”
转身,是满目妖魔,遍野哀鸿,血雨与腥风中,二人再次下拜。
“夫妻对拜!”
余霏和祝灵轩相视,挑眉。
对方身后是喜烛倒塌燃起的大火,是焦黑吊垂的“喜”字,是坍塌的屋顶,是无光的夜。
祝灵轩习惯浅浅点头便作行礼,但在发现余霏将身子压得标准时,还是按了腰,与她额角相贴。
“礼成——”
伴着高亢的尾音,周遭的一切渐渐变得缥缈透明如雾,喜堂终于崩裂,泼天瓦砾落在肩上却没什么分量,叫风一吹便散了个干净。
织梦解,真相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