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宁负天下不负卿

作品:《皇女为帝

    祝景乾一直不明白为何祝景年对她如此好,他虽然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上,看起来很是繁忙,却会在每天晚上为祝景乾亲自熬药,监督她喝下去。


    而且他几乎对祝景乾是有求必应,祝景乾想吃蟹黄溜海参,他就叫了十个宫里的厨娘来府里,挖了数百只螃蟹的蟹黄;祝景乾苦恼没带够时兴的衣裳,他马上命宫里织造司别做其他娘娘的衣裳,先为祝景乾做上十来件;祝景乾想吃西域的石榴,他就命人剥了十来斤的石榴送过去,吃得她和她的侍女们的牙齿都是红红的......


    唯独一件事。


    “皇兄,我要见秦扶玉。”祝景乾第八次冷着脸请求。


    “不行。”祝景年同样冷着脸,习以为常地拒绝。


    “......”


    她望向窗外,如今的秋意更浓了,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落叶飘进走廊,恰是一番好秋景。


    祝景乾在这里待了有些时日了,却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太子府和自己闲散的公主府不同,这里可谓是规矩森严,束缚颇多,而且这里的人并不是她想赶就能赶走的,以至于自己如厕都有人在旁边守着,让她好不自在。


    幸好这里和自己府里一样大,可玩的地方也很多,美景更是让她眼花缭乱,没想到这位皇兄的审美这么好,全然不像自己财大气粗的风格,赏过了水榭楼台、古槐深井、桃李绣槛......唯独一处藕荷池边,她被侍女拦了下来。


    她不满:“你不知道我是谁?”


    侍女低眉顺眼:“殿下恕罪,可是太子殿下有吩咐,除了他,谁也不许进来。”


    祝景乾探了探头,看见藕荷池的中央坐落着一栋楼阁,四面环水,屋檐洒满落叶,一片清幽之景。


    “里面是什么地方?”


    侍女摇头。


    “里面住着人?”


    侍女摇头。


    “里面没有住人?”


    侍女还是摇头。


    祝景乾无奈,只好作罢。


    现在她有些待腻了,便和祝景年说自己要回府。


    祝景年眉毛一挑,道:“不再多留几日了?”


    祝景乾默默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些相似、但是成熟许多的面容,不知道该说什么。


    祝景年总是一副对待小孩子的口吻和她说话,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他的皇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换个角度想,或许正是因为把她当成小孩子,才对她这么好?


    但是祝景乾摇了摇头:“不要,我该回去了。”


    “再多留几日吧。”


    “不。”


    祝景乾不知道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挽留自己,前面还以为只是客套话,但是几番推辞下来,祝景年似乎很希望自己再多留几日。


    祝景年见她依旧固执,沉默了半晌,突然郑重其事地看向她。


    她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立马端正坐好。


    他看着祝景乾严肃的脸,笑着摇了摇头,感叹她的敏锐直觉,又抿了抿唇后,才颇为艰难地开口:“是这样的......父皇想立后了,你知道吗?”


    祝景乾心里一个天雷炸开,立刻联想到赵渭之前说的那个“册封大典”,果然和立后有关!


    她有些紧张起来,自己和皇兄虽然同为皇子,但是同父异母,父皇因为思念自己的母亲而从不立后,如果立后,皇兄的生母赵贵妃便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从这方面来看,两人毫无共同利益,甚至立场都有可能是敌对的,他此刻说这些给自己听,是要干什么?安抚自己的情绪吗?


    祝景乾看着他,又沉默起来,她脑子有些混乱的时候就喜欢沉默。


    “我知道,父皇先前是因为长烽夫人的缘故,才迟迟不立后。”祝景年又道,长烽夫人姓白,是祝景乾的生母,虽然祝景乾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听到和她有关的事情,心里还是会微微一颤。


    “我也知道。”她点点头。


    祝景年见她没有太大反应,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生气了,顿了顿便继续道:“那我就摊开来说吧,如果父皇真的决意立后,那必定会立我的母妃赵贵妃。”


    “嗯,一国不可无母,早该立了。”祝景乾继续点点头,她知道这个道理。


    “但是你也知道,我母妃最开始只是一个买来的侍妾,背后什么都没有。”


    祝景乾想了想,确实也是这样。


    父皇最开始只是前朝的一个小副将,除了正妻,便只有赵贵妃一个侍妾,即使这个侍妾生了儿子,也不可能越过正妻,而且没有把祝景年抱给正妻抚养,还能留在侍妾身边,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了。


    而且通常一国之后要么是名门的贵女,要么是权臣的明珠,与其说是皇后,不如说是巩固皇位的筹码,如果要立赵贵妃为皇后,确实是牵强了点。


    但是父皇后宫中的女人也不算很多,大部分都是收拢功臣的人心才迎娶进来的,而且宠爱也比不上赵贵妃,但是仅凭宠爱,赵贵妃也坐不到贵妃这个位置。


    赵贵妃很聪明,知道自己一开始无依无靠,早就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现在的中书令力挺祝景年为太子,想必也少不了赵贵妃的功劳,永徽帝对这些可以控制的小动作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也确实是朝堂之上的人心所向,就没有在意赵贵妃在立太子一事上的推波助澜。


    祝景乾明白了,此刻祝景年对她说这些,也是为了给自己的母妃拉拢势力吧。


    如果祝景乾也同意立赵贵妃为后,就极大减轻了永徽帝对长烽夫人的愧疚,还能让赵贵妃与中书令的结盟更加稳固。


    呵呵,果然是有所图,就知道我们的兄妹之情寥寥无几......祝景乾暗想。


    “母妃和中书令李廷允大人结为义兄妹,立后这一事就是中书令大人倡议的,不过为了巩固彼此的关系,母妃早已为我拟定好了太子妃,也就是中书令大人的嫡女。”


    “哦,那很好啊,皇兄都三十多了,其他亲王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儿女遍地跑了,你连个有名分的侍妾都没有,太罕见了。”祝景乾心不在焉回答。


    云昭建国的时候,祝景年正值及冠,正是该娶太子妃的时候,但是彼时民生凋敝,人口稀少,连功臣的册封都一并从简,连皇后都未立,自然而然就把为祝景年纳太子妃的事情耽搁了。


    后来祝景年屡屡被派去巡视边县,远离朝政,每当有人提出为他纳娶太子妃的事宜,都被永徽帝以太子在外不稳定为由,用择日再议搪塞过去。


    之后永徽帝有意削弱武将权力,文臣里便是中书令势头最大,可惜他那时的女儿年纪尚幼,不宜婚娶,不然一定会被指作太子妃。


    不过不难推测,身为太子的祝景年多年未娶亲,暗中多半也有中书令从中作梗。果然,他正是要等此刻女儿岁数够了,暗中便联合赵贵妃,开始逼迫祝景年娶妻了。


    “你也觉得我该娶妻?”他反问祝景乾。


    祝景乾有些不解:“那不然呢?你娶了李大人的女儿,他就会更加支持你的母妃当皇后,你的太子之位就坚不可摧,父皇也会放更多的权力给你。”


    实在是太奇怪了,如此优柔寡断,这根本不是上一世他认识的皇兄......难不成他也重生了?悔恨从前自己的昏庸残暴,于是决心当一个励精图治的君主?


    可是不娶太子妃就能让他改头换面变成贤君了吗?这也太想当然了,甚至有些可笑。


    祝景乾细细思索,想起上一世赵贵妃还是赵贵妃,什么都没有改变,更谈何立后一事呢。


    她心里一惊,猛然意识到事实好像与自己所想的完全相反,连忙又问:“你不想娶亲吗?还是你不想让你的母妃当皇后?”


    祝景年没有丝毫遮掩,干脆应答:“你说对了,我不想娶亲。”


    “为什么不娶亲?李大人需要你的太子势力,你们也需要李大人的支持,为什么要推掉?”祝景乾不明白,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结盟,祝景年竟然想推脱掉。


    他不是最擅长用结盟的手段换取利益么,前几日还特地办了宴席呢,说是庆祝回京,邀各家弟子小聚,但是人人都看破不说破。


    “我......”他突然罕见地嗫嚅起来,神情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说得上是窘迫。


    祝景乾神色怪异地看着他,想象不到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竟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皇兄另有喜欢的人?”祝景乾毫不客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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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


    祝景年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一向沉稳的太子殿下,此刻竟像被发现心事的少年郎,脸颊都有些微红起来。


    祝景乾一看这反应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得意地勾起嘴角,在心里把云京里有名的贵女都想了一遍:“哪家的好女能让皇兄看上?是赵员外家的吗?听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很知书达理!还是户部侍郎家的?听说她擅长刺绣,苏绣湘绣蜀绣什么的都不在话下......不会是莫巡检家的吧,听说她娇美若芙蓉仙子,娴静似水中孤月,就是官小了点,那也可以娶回来做侧妃呀!”


    祝景年连连摇头,摇得脖子都酸了,祝景乾才慢慢停下来。


    “都不是,那到底是谁?”祝景乾越发好奇。


    “是......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女子。”


    “岂不是更好,无权无势对谁都没有威胁,随意安一个侍妾的名分就是了,以后生了个一儿半女的,再升为侧妃就好了。”祝景乾想当然道,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


    莫非之前常年在外,已经忘记了怎么和女人相处了吗?看着也不像啊。


    “我不想让她做侍妾,也不想让她做侧妃,我要让她名正言顺做我的太子妃。”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祝景乾的眼睛,掷地有声道,生怕对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想了想又道:“虽然母妃对此非常生气。”


    祝景乾愕然,睁大双眼瞪着他,半晌后才道:“你疯了!”


    “我没疯。”


    “可是、可是......”祝景乾皱起眉头,这件事太荒谬、太可笑了,很难想象这是从一朝太子的嘴里说出来的话,竟让她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别说你母妃了,父皇怎么可能会同意?而且你若扬言要娶她,打了李大人的脸,以后你不小心犯事,谁还会在朝堂上为你说情啊!你这太子之位不想要了吗?”


    祝景年听到这个假设很不愉快,却也没追究她,只是反驳:“还有你啊!”


    “你凭什么以为我一定会帮你?”她反问。


    祝景乾心里连连叹气,皇兄真是太天真了,天真得超出她的意料。为什么向来冷静沉稳的皇兄,遇到感情方面的事情,竟然会如此不顾大局呢。


    或许其实皇兄一直是这样的人,只是她从前没有发现罢了。


    祝景年叹了口气,又道:“其实不瞒你说,我心爱的人一直住在府中,就在那片不允许外人进入的藕荷池,而且她是从小就跟着我的贴身丫鬟。”


    祝景乾好不容易控制住脸上的表情,此刻眼角又开始抽搐起来:“你真的疯了,好一出金屋藏娇!怪不得赵贵妃会生气,她虽然是丫鬟身,但是和你一同长大,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多多少少知道一点,这样的人不杀了灭口都不错了,你还要让她当太子妃?”


    祝景年点点头,却避开了她怒气冲冲的目光。


    “这件事有多久了?三年?五年?你之前在外出巡,她怎么办?”


    “早在多年前,我已对外宣称她被处死,太子府的人被我训得很好,母妃的手再长,也伸不出宫外,伸不到这太子府里。”


    祝景乾心中已经是怒火冲天,却依旧努力控制情绪,不断冷笑:“你真是天大的本事,却用这本事偏袒一个不值得的女子,再怎么说你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若是多花这心思放在国事上,何必让赵贵妃为了你的前程,劳神费力和李大人暗中结盟!”


    她虽然生气,但是毕竟面前不仅是自己的皇兄,还是当朝的太子,她没有大吼大叫已经是给足他尊重了。


    而且祝景年身居太子之位,不行太子之事,为了一个小丫鬟,暗地里搅得各种势力天翻地覆的,若是放到明面上,朝堂那帮文臣岂不是吵翻了天!


    自己尚且可以为了稳定地睦州而忍辱下嫁赵渭,这祝景年又怎能因个人私情,把一国之后的大事当作儿戏?


    祝景年面对她的怒气无动于衷,只是淡淡道:“你再怎么骂我,我都不会动摇分毫,没错,我是宁负天下不负卿的,这辈子非她不娶!”


    祝景乾气得嘴角连连抽搐,又不敢直接发作。


    “愚蠢!”她最终没忍住,大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