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冤家路窄

作品:《皇女为帝

    莺娘抱着被绑成包袱的棉衣,跟在祝景乾身后,脚步蹒跚,似乎有些紧张。


    刚踏出府中小门,她一个没注意,踩掉了祝景乾的宝石云锦靴。


    “走路小心点。”祝景乾不满地揉了揉脚后跟,训斥一句,一跳一跳地捡起靴子自己穿上。


    “殿下恕罪!奴家一时走神,才不小心踩着了殿下,殿下有没有受伤?”莺娘惊慌失措道。


    “你在紧张什么?是怕遇到认识的人吗?”祝景乾没有理会她的解释,皱着眉头问,“你如今除了贱籍,打扮时兴贵气,谁还敢像以前那般轻视你?你不要总是自轻自贱。”


    “奴家———”


    话还没说完,她又突然下意识躲到祝景乾身后,似乎在害怕什么。


    祝景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赵渭从连廊的另一头走来,穿着官服,后头跟着几个小厮,似乎也要从这个门出去。


    自从祝景乾收了莺娘做贴身丫鬟,赵渭知道后也并未说什么,之后更是仿佛完全忘记莺娘这个人似的,从不过问。


    好在莺娘在府中也刻意回避赵渭,原先如胶似漆的两人,现在倒也变得形同陌路般。


    好一个薄情郎......想到这里,祝景乾心里的冷笑更甚,几乎快要藏不住眼底的鄙夷。


    什么海誓山盟、矢志不渝,真是可怜又可悲。


    感觉到身后的莺娘扯着自己的衣袖,祝景乾只好甩着宽大的袖子遮挡住她的身体,快步朝小门走去。


    可是不知道赵渭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太有礼貌,祝景乾主仆两人还差几步就走出小门时,赵渭就已经作态高呼:“参见公主殿下!”


    “......”祝景乾一阵无语,思考了几秒便按照以前一般,旁若无人地继续往前走。


    “殿下且慢。”


    祝景乾脚步一顿。


    虽然两人都对这场名存实亡的婚事心照不宣,但是该有的面子也要给,听到他喊住自己,若再当耳旁风,那就有些不合礼仪了。


    思考了几秒,她还是停下来,等着他开口。


    “殿下可是要出行?”赵渭含笑问道。


    虽然祝景乾对他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甚至隐隐有着恶意,但是他并不恼怒,也没有戳破,尽力维持着这层摇摇欲坠的纽带。


    祝景乾点点头。


    “那有些不巧了,今日是休沐日,府上只剩一位车夫了。”


    这点小事至于特地让自己知道吗?


    祝景乾有些不悦,自然而然道:“既然只有一个车夫,那真是辛苦赵大人了,想去哪儿只好自己走去了。”


    赵渭顿时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迟疑道:“陛下邀臣今日到宫中商议后宫的册封大典,现在看来走路是赶不上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呀......小则耽误陛下日程,大则耽误国之大事呢!”


    册封大典?祝景乾心中一惊。


    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回事?何况父皇要进封嫔妃自己在后宫封不就好了,何必大张旗鼓召集文官商讨所谓的“大典”?


    祝景乾腹中疑问颇多,却又碍于面子,不好直接问出来,一时间有些踌躇。


    见祝景乾不为所动的样子,赵渭暗地里不由得咬牙切齿。先前就听旁人说她性子变了很多,从前是张扬蛮横,如今不怎么张扬了,但依旧蛮横,而且比以前更甚。


    更冰冷、更毋庸置疑、更不许忤逆。


    还有人说,比起太子,其实这位公主的性情是最像永徽帝的。


    但赵渭料不到的是,她为了所谓的家国利益,依旧愿意下嫁自己。


    真是难琢磨。


    赵渭看她一动不动,便知道她又在想事情了,眼看时间紧迫,他咬咬牙,决定把事情挑明:“殿下,为了不耽误陛下议事,还恳请殿下把这辆马车让给臣。”


    祝景乾终于回过神来,压下心底的疑问,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可是这府里的所有马车都是我的,这一辆也不例外,你多大的脸面,叫我把马车让给你?”


    赤裸裸的拒绝让赵渭有些尴尬,他低下头,想起来什么,又道:“皇命难违,我也是迫不得已,况且臣腿伤未痊愈,还请殿□□谅体谅我,不然届时不好和陛下交代。”


    他指的自然是之前罗虎挥刀迫使他下跪,膝盖受伤的事情,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可如今的赵渭毕竟也是臣子,闹到陛下面前,也会让祝景乾脸上不好看。


    毕竟也有一部分臣子讨厌祝景乾许久,道她排场铺张浪费,有机会便弹劾她,可祝景乾只觉得自己已经远离朝堂,不参与任何政事,没有什么亏欠他们的。


    若是赵渭将此事上报永徽帝,定然又有人跳出来抨击她一轮,蚂蚁虽小,多起来也是烦人的。


    祝景乾眯起眼睛:“你在威胁我?”


    “臣不敢。”


    “你有你的急事,我难道就没有我的要事了吗?你既然这么看重这件事,为何不早些预留好时间,而是现在迟迟才出门?是你自己不把父皇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反倒是要怨我没有把马车让给你?赵大人,没有这样的道理吧?”祝景乾冷笑着,咄咄逼人。


    “赵大人刚才匆匆拦住本公主,倒不像是腿脚不便的样子,若真的疼痛难忍,待会儿我就找父皇认错,让你这几天不必上朝了,安心在家静养!”


    赵渭顿时语塞,平日里那副谦和的脸也出现一丝难堪。


    以祝景乾在永徽帝心中的份量,永徽帝怕是真的会不让自己上朝,说是回家静养,可那些敏感的老狐狸们定然会猜出皇上对他的疏离,从而见风使舵,远离自己。


    这样就麻烦了。


    他看着祝景乾,没由来地感到有些陌生与害怕。


    记得那日他作为新晋探花郎被陛下召见后,刚走出殿门,便遇到早已埋伏在外的公主。


    君臣有别,他毫不迟疑地下跪,却被她急急扶起。


    “你就是赵渭?怪不得是探花郎,长得真好看!”她语调轻浮,神情雀跃,丝毫不顾及这里是规矩森严的宫中。


    这句话太唐突,赵渭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听闻你是从小地方上云京赶考的,这一路上想必很辛苦吧?”她又道。


    “什么?”赵渭一愣,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把生他养他的故乡称作“小地方”!尽管眼前的公主尊贵貌美,他也很难再产生什么好感。


    “别这么紧张,你和我想象中的读书人简直一模一样,都是满脑子圣贤书,迂腐无趣得紧,但是以后进了官场,还是要接地气点才好,毕竟都是百姓官嘛……”


    祝景乾叽叽喳喳的,像个小麻雀。


    他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公主,似乎只知道自顾自地说着话,没完没了。


    “我们云京可大了,你从乡下初来乍到,陌生是难免的,有好多东西要学呢!你有结交士族好友吗?不过我听说他们自视清高,一般人入不了他们的眼……”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谙世事,赵渭只觉得手脚冰凉,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刺进他心底,把自尊心砸得摇摇欲坠。


    “殿下……”他咬紧牙关打断她。


    祝景乾不以为意,也察觉不出他微妙的情绪,张望了一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我该出宫了。”他低着头,死死瞪着祝景乾的脚尖,蜀锦的玉面鞋子,鞋尖上还镶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晃得他眼睛疼。


    心里闷闷的。


    “乾儿,你们在聊什么呢?”永徽帝处理完了政务,走出殿门口,却看到祝景乾正拉着赵渭讲话。


    “参加陛下!”赵渭反应很快,连忙调整情绪,跪下行礼。


    他的肩膀突然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险些跌倒在地,他惊恐地抬头,却发现原来是祝景乾跑过他的身边,不小心撞到了他。


    祝景乾头也不回地跑到了永徽帝身边,扯着他的袖子笑道:“父皇,您批改完奏折了?”


    看着巧笑嫣然的祝景乾抬起头看着永徽帝,脖颈白皙光滑,像优雅的天鹅,赵渭心中竟萌生出一种冲动,恨不得冲过去折断这个柔软娇嫩的后颈。


    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想法?赵渭甩了甩头,瞳孔痛苦地缩小。


    “父皇,这就是今日来觐见你的探花郎吗?看上去有些木讷呢,臣女说什么他都不回答!”祝景乾不满道。


    半跪着的赵渭握紧拳头,嘴唇有些颤抖。


    “但是长得很好看呢,”祝景乾又道,“臣女想嫁给他。”


    赵渭猛然抬起头,和祝景乾对上视线,看到了那双狡黠又清亮的眼睛。


    .


    “赵大人怎么不说话了?”


    祝景乾挽着莺娘,虽然比他矮了几分,但是眼神倨傲,盛气凌人地等着他的回答。


    赵渭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冰冷而淡漠。


    有人说眼睛能看透一个人的灵魂,但是此刻赵渭看不透她真实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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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眼她身后怯生生的莺娘,他收回目光,道:“是臣僭越了,耽误公主行程,请公主恕罪。”


    祝景乾嘴边扯起一抹冷笑,故意转头和莺娘道:“咱们走。”


    她干脆转身,衣裳翩跹,打在赵渭腿上,有点疼。


    脸上火辣辣的。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莺娘紧紧挽着祝景乾的手臂,时不时悄悄回头看,神色心虚慌张。


    真是见利忘义的女人,曾经说什么双宿双飞,到头来就这样被她收买了。


    赵渭摸出袖中的卖身契,纸张发黄发皱,上头写着“小莺仙”三个大字,他看了半天,最后慢慢撕碎,化成一堆纸屑,随手一扬,散落在风中。


    .


    这是花街后的一条暗巷,似乎都是店铺的后门所在之处,阴暗潮湿,有些挤,马匹只能拴在外面。


    “小莺仙?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身后响起一个油滑的声音,让人感觉说不出的恶心。


    “你不是被赎出去了吗?难道是没钱了,又回来当窑姐儿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布衣男人,扛着一个水盆,目光在莺娘身上流连,目光里有着说不出的恶心与猥琐。


    “我不是窑姐。”莺娘不悦,但只是淡淡地反驳。


    “知道知道,你们这种娼妓要面子得很,是舞姬,不是窑姐!”男人大笑,目光却看向了祝景乾。


    不等他开口,莺娘立刻挡在他面前,道“这是云昭公主府上的女官,替公主殿下采买舞女,来我们街上见姚妈子的,你惹不起!”


    麻三半信半疑,把祝景乾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看到她装束简单但不朴素,双眸上挑却没有媚气,反而凌厉无比,整个人站立不语,却散发着一股干脆利落的气势。


    而且他早有听闻,京城里一位达官贵人给莺娘赎了身,如今见她气势大变,穿戴华丽,心下有几分信以为真。


    “我是云昭公主府的歌舞使,不要妨碍我办事。”祝景乾掏出袖中令牌,金色的流苏摇曳,一看便知是皇家之物。


    麻三这下全信了,两眼放光谄媚道:“姑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跟我说呀,你要知道,我麻三在花街上,名声是一顶一的响!别走啊,你们、你们……”


    莺娘扯着祝景乾往前走,推开麻三的纠缠。


    待麻三走远以后,莺娘才悄悄道:“这是花香阁的龟奴头儿,是姚妈子的亲弟弟,平日里正事不干,自有手下孝敬,整天插科打诨,占姐妹们的便宜,恶心得紧!”


    祝景乾点点头,对于这种市井街头的无赖,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


    之前擅自惩处那队士兵被父皇得知后,她又被唤进宫内被说教一通,恰好皇兄在场,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皇妹确实过于残忍了些,与我国向来崇尚的仁义之道大相径庭,实属有些不该。”惹得她一阵阵无语,只好收敛了一阵子。


    此时她不想惹是生非,也就作罢了。


    直到两人走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莺娘停下脚步道:“殿下,这就是萃英坊戏台后面的小门,不远处有另一个小门,是通往茶室的,那些有钱的主儿一般就是在茶室里让角儿单独给他们唱曲儿,殿下要去哪个门?”


    祝景乾沉思了一下,问道:“平时那些角儿都住哪里?”


    莺娘想了想才道:“戏班子一般都是住另一条街上,那里都是贫民,治安很差,不过有些比较有名的角儿为了方便,也有直接住在这里的。”


    有名的?祝景乾想起了秦扶玉那张苍白英俊的脸,能在她的大婚典礼上唱曲儿,想必也是技艺了得吧?


    她刚想开口,眼前木门却“吱嘎”一声,一只纤细而有力的手扣住门框,有些惊讶地看着两人。


    眉宇英气十足,眼神却下意识地闪躲着,薄唇紧紧抿在一起,身上还是那件不怎么合身的白衣,袖口已经有些磨损,构成一个祝景乾感到有些熟悉的人。


    那个瘦削而坚韧的英俊少年。


    “是你?”


    祝景乾有些惊喜,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正在轻轻勾起,好像看到了多年不见的好朋友。


    明明这只是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殿下……”


    秦扶玉更为惊讶,却很快垂下眼睑,刻意不让旁人看到。


    粗略扫了扫发现四下无人,秦扶玉才慢慢抬起眼睛,柔声问道:“殿下为何来此脏污之地?是要找谁么?我在这里也认识一些人,说不定能帮殿下引见,省去许多烦恼。”


    “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