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刚出门就遇到了那个叫黛茜的情妇，许是束腰穿得太紧，没走两步就晕过去了，老诺特又不在，我只能使唤人把她扶回去，一边等待医生，一边让乘务员去寻那老‘绅士’。”


    艾米丽喝了口茶，想到女孩手腕上露出的伤痕，虽忍住没透露这些隐秘，但难免对老诺特产生了不忿。


    这些人模狗样的假面绅士，不说刚成年的姑娘跟着他享没享福，罪却是没少受的。


    几人都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态度，并未追问，清月轻眯眼，叫金骏按了铃，准备上茶点。


    人到齐了，下午茶可以开场了。


    乘务长送来的食物很是丰盛，有三明治、司康饼，还有奶油果酱与蛋糕点心，当然，也有香甜的奶茶。


    只几位夫人仍觉甜度不够，哐哐往里面加糖，看得某东方人心头顿觉齁得慌。


    啊，这些嗜甜如命的老外们。


    话题随即又打开，清月在这场茶话会里，除非必要，甚少开口，不过她纯正的发音，还是让几人啧啧称奇。


    “你学得可真好，完全听不出来本地口音。”不像那位撩蹄子的女管家，叫人仔细听方能判断出几分语意。


    清月当然不会说除了[外语]技能外，能达到这般“水平”，还有[凤羽]自带方言模仿的原因在。


    毕竟所谓的英伦腔，亦算是个“方言”类型。


    那边露台上抽烟的兰斯，听着右舷走廊里偶尔传来的笑声，绿眸中神色未明。


    待茶会散去，才让管家过露台来，听对方探得的最新消息。


    “那位来自阿佳尔的黛茜小姐病了，医生说是呼吸不畅引起的乏力，吃了药多休息就行，您叔父因此并未将她挪出套房。”


    为诺特家服务了大半辈子的管家先生，平静地说起了下午发生的事。


    兰斯听着管家汇报有关老诺特那边的情况，绿眸中暗色微沉：


    “我记得这位黛茜之所以委身叔叔，是因为母亲得了结核病，负担不起治疗费，是吗？”


    “是的。”


    “若这回得了同样的不治之症，怕是得被老东西丢进海里去了。”


    “……好在只是乏力，没有咳嗽症状，表明肺部还算健康。”


    “那就好，省的我这位叔叔，会把诺特家那岌岌可危的名声彻底败光。”


    清月收起走廊上的古董和[蓝瓷]，再次结束“偷听”，回到屋里叹了口气。


    原来那位爱娇的女孩，是这样来到老诺特身边的。


    这会的结核病，在这个还未发明抗生素的时代，确实是会导致全身衰败的“不治之症”。


    没继续深思，专心准备起了接下来的两场活动。


    到主餐厅用过晚餐，又前往座无虚席的音乐厅听演奏。


    散场回到房间时，望着舷窗外阴云密布的天际，以及缓速驶过的巨石海面，清月下意识拢了拢衣襟。


    星空不再，夜幕黑沉，降落副本的第三天，就这样在巨轮驶入魔鬼湾后，悄然地结束了。


    第四天上午，心里已有“感应”的人，便听到船上突然病倒了三个人的消息。


    年轻的黛茜，遛狗的船员，统舱的老人，在乏力气促后，均开始发烧了。


    问清了还有咽痛和胸闷的症状，想着战斗任务那“197条污虫”的进度，以及这宛如“细菌”感染的情况，清月没再耽搁，从手包里拿出口罩，开启能净化有害气体的[净化仪]，带着金骏前往隔离舱房。


    是的，在黛茜烧起来那刻，就被老诺特“挪”了出来，如今与船员和三等舱的老人一起，被安置到了一间病房里。


    用[震慑]和船医“说明”情况，进入隔离舱里，就见到了病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女孩。


    年轻的姑娘此刻满脸通红，栗发湿卷，正一边喘着气，一边低喃着“妈妈”。


    其它床上的病人，自然是差不多的状态，拿出晶莹剔透的[精晶丸]，飞快分与金骏和医生，为三人同时服下。


    船医虽然想质疑，奈何贵女的眼神太过恐怖，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就服从了对方的意志，不敢升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好在这位救过小男孩之人带来的药，的确见效很快，没一会，几人就纷纷退了烧，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清月停止震慑，用[体温计]测过温度，松口气，看了眼当前的灾祸值。


    果然，[天灾]和[人祸]又降了5%，这代表她猜想的没错，这三人，确实是被漏网之虫感染的。


    功德值加了3点，确认几人的平安后，送药的人正欲离去，裙摆就被扯住了。


    低头望去，是黛茜醒来了。


    女孩看着面前戴着口罩的小姐，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清明冷静的眼睛。


    这是那位曾在游步甲板上擦肩而过，这两日因救人之举常被赞美的异国贵女。


    对方在这里出现，定是又来救人的。


    “尊敬的小姐，谢谢您，谢谢您救了我……”


    清月看见女孩下滑袖口露出的勒痕，眉目微垂，让金骏倒了水，坐到床边，用银汤匙喂她：“不客气。”


    黛茜接收到女子的温柔，怔怔地，喝了几口水，突然就哭了起来：


    “我以为，您会看不起我这种人。”


    “哪种人？为救母亲，实在想不到办法，才作出如此选择的人吗？”


    在这个女性大多不能继承定产，没有投票权的时代，在这个男性拥有话语权，掌握全球财富的金本位时代，不论是为了换取一片面包，还是为了拯救他人，清月都没有资格去苛责这些“抉择”。


    错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挣扎求活的她们。


    “您都知道了……”


    黛茜呆呆凝望着眼前的明眸，感受着那来自心灵深处的理解，只觉得那些难过与创伤，竟像是被治愈了般，不再时刻生拧着她的心。


    看到女孩情绪逐渐稳定下来，清月关闭祛除负面情绪[宁神]，轻轻颔首，示意金骏把小包递过去：


    “既然醒了，就直接交给你了，里面有能治你母亲病的药，先吃一颗试试，若不复发，就不必再吃了，剩下的留着备用，祝她能早日康复。”


    目送女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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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茜久久方回过神，解开包扣，去探看里面的“宝物”。


    一沓叠起来的现金，一串价值不菲的黄金项链，还有，几颗被盛在精致小盒里，熠熠生辉的水晶药丸。


    这就是，能和她快速恢复身体一样，可以救回母亲生机的药吗……


    清月出来时，发现兰斯早不知何时站在门外，显然听了许久。


    猜到对方是来给老诺特善后的，向他点点头，利落错身而去。


    兰斯深深望着那抹离去的纤细背影，片刻后，伸手推开了房门。


    下午，随着大船缓慢驶入魔鬼湾深域，天空的阴云变得更加暗沉，就在收到老诺特的约饭信、无语婉拒的清月猜度是否有暴风雨那刻，灾祸骤然降临了——


    在这个晚饭前、本应该是暮光倾洒的时段，伴随着一阵突起的迷雾，即刻便看不清前路的海域上，瞬间便如被巨盆倒扣住般，落下了无边的黑暗。


    迅速停航的巨轮，几乎在几分钟内，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雾之中。


    在不断响起的惊呼声里，船长飞快下达指令，让电报员将消息传递出去，只是很快，就得到了惊慌的信号断连回复。


    钻石玫瑰号，失去了向外警告与求援的途径。


    经验老到的船长明白这是海雾所致，深吸口气，竟被黑雾呛得咳嗽起来，赶忙稳住心神，叫海员通知乘客，立即返回房间，不要在舱外逗留。


    清月在返程途中，耳边满是人们的祈祷声，心下叹息。


    在意外突降的恐惧中，这确实算是能告慰自身的一种方法了。


    回到屋里，将舷窗紧闭，凝视着船灯都无法照透的黑雾，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确认当前的情况，取出上个副本小公主和绿枝送的[如意香匣]，将这五行香盒中位于[水层]的净气香氛，用[鎏金香炉]点燃。


    顿时觉得空气清新起来，视线扫到[火层]的除秽香烛，不晓得这算不算“秽气”，也点了根试试。


    作出这些事后，心绪愈加平定，打发没有环境限制的金骏出去打探。


    过了一小时，金骏带回了没有变化的消息。


    这不知道算好还是坏，清月再度看向窗外，想了想，放出叽喳的金丝雀，开启感官共享，跟随小鸟的视角，闭眸向着黑雾中“飞去”。


    脑海中立刻投射出共感的画面，在沉沉的暗色中，被船灯照亮的巨轮，宛如一座孤岛。


    包括海面，不论是飞往哪个方向，都没有光线显露，清月感觉自己都快要溺闭在幽暗里。


    实在承受不住，叫宝雀返回，然后听到了船长和大副的对话——


    “您别担心，各船在驶入魔鬼湾后，都会减速慢行，即便我们没来得及发出方位警报，后船在进入黑雾那刻，也会随之停航，留出缓冲的距离。”


    “嗯，乘客们现在如何？”


    “乘务长们刚刚回话，乘客皆留守在房间内，祈祷光明能驱散黑暗，度过此次危机。”


    “……好，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大家都穿上救生衣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