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身边一分一秒地过去，忙碌的人群，刺目的大灯，还有“滴答”作响的各种仪器，在Mr.Robot络绎不绝。


    而他的机械四肢都被牢牢捆束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Mr.Robot不需要检查！Mr.Robot健康得很！”


    倔强的Mr.Robot还在拼命挣扎，机械的外壳和牢牢掣肘的铁环发出不断的撞击声。


    “格温主管，这样不行。撞击会带来一定损伤。


    毕竟这是千年前的科技遗产，如果出现什么不可逆转的故障导致数据丢失，很有可能一切都白干了。”


    身边一位正对着星脑记录着什么的记录员皱了皱眉。


    在他不远处，正是先前忽然翻脸将Mr.Robot关住的男士。


    Mr.Robot听见这里的人都毕恭毕敬叫他“格温主管”，似乎是大皇子在这里的代理人。


    Mr.Robot视野中刺目的白茫茫灯光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阴影。


    他的摄像头反应了好一会，才对焦上自上而下轻蔑俯视自己的碧蓝色瞳孔。


    “真麻烦。”格温轻轻吐出一个烟环。


    “要不是大皇子看重了他在广告中表现出来的运动算法成本低廉且稳定，可以大批量应用在战事中，我也如此拉下身段和一个老人过不去。”


    “Mr.Robot从博物馆出来之后就获得了合法的公民证！


    你们绑架Mr.Robot是违法的！”


    黑皮机器人还在义正言辞地说服这群人回头是岸，但格温主管只是皱了皱眉头：“麻醉剂对这种金属疙瘩也用不上。


    把他电池抠了，直接拆解关键处理器和存储卡好了。”


    黑皮机器人一下震惊住了。


    或许对人类来说，这种行为和检查任何机器的零件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对Mr.Robot来说，这无异于活体解剖！


    按照这出实验室里众人的架势，可不像是在研究完成后还会好好给自己安装回去，最后把自己安然无恙地笑脸相送。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电池被抠掉后，自己会永远失去意识！


    陷入长眠不醒的黑暗中！


    Mr.Robot终于慌了起来。


    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操纵着机械设备朝着Mr.Robot身体的中间部分伸去。


    Mr.Robot惶恐地挣扎着，可是四肢都被金属环牢牢地控制在身后的床板上，


    拆解机械触手上的寒光在刺目的手术大灯下更加犀利逼人。可是Mr.Robot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咣——”


    拆解触手终于硬邦邦地接触到了，呃，手术台的床板。


    “嗯？”操纵的实验员诧异的目光从镜片后扫来。


    然后发现，Mr.Robot展示出无与伦比的柔韧度，将金属肢体像是一张反方向的弓一般弯去。


    实验员：……？


    只有Mr.Robot暗暗松了一口气。


    多亏了它是练跳舞的，柔韧性好。


    可是一次操作失误后，实验员再次卷土重来。


    “咣——”


    拆解触手落在方才Mr.Robot扭曲的身体部分，而现在这里空空如也。


    Mr.Robot将身一扭，拉成另一侧的弯弓。


    “你还挺灵活。”


    目睹一切的格温主管挑了挑眉。


    “过奖过奖。”Mr.Robot也抽空展示了一下谦虚的美德。


    然后在“咣咣”交织的碰撞声中，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弥补了人类从未发现金属蛆的遗憾。


    格温主管：“……”


    他和善地、微笑地转向一边手忙脚乱却又冷汗涔涔的实验员。


    “我现在就把约束环继续调紧，不留下活动空间。”


    话音刚落，Mr.Robot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脚腕上的约束环瞬间就开始向两端移去。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Mr.Robot拉断成两截。


    等到移动停止的时候，Mr.Robot只觉得自己浑身关节处都传来压力过大的疼痛。


    机械触手再一次冷酷无情地下降，而Mr.Robot——


    避无可避。


    难道一切就要终止了吗？


    Mr.Robot明明还没有带着古老的文明雄风重振……


    Mr.Robot还没有在账号上好好宣传遥远的文明古国……


    Mr.Robot还没有将退役军团101培养成秧歌手绢花的接班人……


    对了！秧歌！


    他回想起上次给大朱先生表演秧歌的时候，唢呐似乎干扰到了附近楼层的精密仪器，以至于大朱先生的星脑响个没完。


    于是，在拆解触手再一次落地的时候，Mr.Robot身上忽然爆发出了极强的声波冲击。


    那是震耳欲聋的唢呐，远超Mr.Robot此前每一次表现的分贝。


    格温主管甚至在这一刻幻视天门地府双双恭迎贵客。


    受到严重干扰的精密仪器再次不停发出“滴滴”的红光，实验人员跑进跑出地试图拯救这些比他们小命还贵重的器械。


    反倒是没人搭理Mr.Robot了。


    只是也没有人帮他解开手环脚环。


    他深知，自己的声波攻击也不过只能拖延时间，造成一阵的慌乱。


    等众人缓过神来，或者戴上耳塞，自己还是会走向被肢解的命运。


    在众人的张皇忙碌间，一切的罪魁祸首Mr.Robot反倒是安安静静躺在手术台上，颇有一种“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悠然。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处理器中最后运行的，不是文化和传承，而是和苏小姐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些她张扬的、得逞的、无所不能的邪魅一笑。


    周围的骚乱渐渐平息，不出所料，Mr.Robot看见了带上耳塞的格温主管和身后一众唯唯诺诺的实验员们。


    “我还有遗言。”Mr.Robot试图举手，但是没有成功。


    “说。”


    格温主管也丧失了所有的好脾气，冷冷地看着Mr.Robot。


    “希望能够和3A疗养院说，是Mr.Robot自己跑出来的，不要责怪苏小姐。”


    “知道了。”格温主管的嘴脸噙着一枚意味不明的笑意，然后亲自操控拆解触手……


    可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金属大门忽然爆开，剧烈的火光和浓烟模糊了外界的一切。


    只有两道坚毅的身形在火光中屹立不倒。


    Mr.Robot在剧烈的紧缚感中，艰难地转动头颅的方向——


    “苏小姐？”


    一道身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便手持麻醉枪，接连放倒了几名实验员。


    随后和赤手空拳的格温主管交战在一起。


    Mr.Robot隐隐辨认出这是断眉的身形。


    可是他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定定地看向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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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熟悉的身影。


    在尖锐鸣叫的精密仪器之间，纷飞的战火好像给那道逆行而来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光。


    你曾经见过光吗？


    Mr.Robot见过。


    就在此时此地，他的光朝着自己奔袭而来。


    可在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一点缩短的时候，一阵颠簸的失重感忽然袭向Mr.Robot。


    天旋地转之间，他眼睁睁地看着苏小姐在自己的视野中消失不见，转而变成格温主管那张愤怒的脸庞。


    再下一瞬，失重感忽然又换了个方向。


    格温主管一脚踹在了Mr.Robot的两腿之间，将他连带着身后的床板换了个方向。


    还好没有要害。飘浮在空中的Mr.Robot如是感慨。


    眼看着迎面而来的白墙越来越近，Mr.Robot身后又猛然传来一道力。


    他再次旋转了方向，身后的床板替他和墙壁亲密接触。


    只是Mr.Robot也因为这道撞击微微有些眩晕。


    视线模糊间，一道黑影陡然靠近。


    Mr.Robot还没有看清轮廓，便本能地感觉到熟悉。


    “苏……小姐。”


    他断断续续地呼唤着。


    等眼前的世界逐渐归位，他却忽然察觉一身防护服的苏小姐有些不对劲。


    从未见过的压迫感中掺杂着几分疯狂的意味。


    黑色的护目镜和面罩却将那张熟悉的面孔遮盖得严严实实。


    苏小姐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口中发出声声质问。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


    “你还是要逃离我？”


    Mr.Robot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苏小姐反倒是自顾自地笑出声来。


    “你还学会了离家出走，好，好得很……”


    “还自以为是地帮我！”


    “还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安全！”


    “苏小姐……”Mr.Robot试图解释，但是方才撞击的余韵他还没有完全缓过来。


    何况他又被手环牢牢固定在身后靠墙的床板上。


    可下一瞬，黑色护目镜被向上抬起，露出了一双赤红的双眼。


    “砰——”


    一只手臂撑在了Mr.Robot的脑侧。在墙板和苏小姐之间仅留下了一截狭小的空间。


    动弹不得的黑皮机器人在苏晴的壁咚下只能束手就擒。


    “Mr.Robot，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苏晴喉头滚动了许久，最后艰难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似乎说出来之后，如鲠在喉的痛苦总算消解了几分。


    苏晴定定地注视着Mr.Robot良久，最后恶狠狠地补上了一句：


    “我很抱歉，是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


    苏晴微微侧首，像是在这纷乱动荡中生出了几分难得的兴致：


    “你说说，不听话的Mr.Robot，应该被怎样惩罚呢？”


    Mr.Robot没有回答，只是直愣愣地回望着苏小姐，移不开视线。


    “你不说？


    没关系，不说我也会好好的惩罚你，让你知道我的底线。”


    急促的呼吸间，Mr.Robot通过墙板的共振，感受到了苏小姐盛气凌人下细微的颤抖和害怕。


    明明听着对自己的威胁和警告，可Mr.Robot却一点都不反感苏小姐的靠近。


    反倒是……对即将到来的惩罚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