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用了，就住在隔壁，想吃什么随时可以过来吃。”谢端嗓音轻柔地道。


    沈春宜想了想，道：“随你吧，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我给你做。”


    谢端笑容温润，“我听你的。”


    两人语气里的熟稔，让严松心头泛起一阵阵酸涩，他连忙垂下头，不想让人窥见他眼底的苦涩。


    虽然媒婆还没有得到答复，但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意外的是，他很平静，心底也只有淡淡的涩意，好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你想什么呢，樱桃吃不吃，给你。”许华给他塞了一颗樱桃，咧着嘴笑道，“这大樱桃可好吃了，也就是谢少卿出手大方，才能让我们放开来吃。”


    严松抬眸见许华笑得没心没肺的，眼里只有吃，心里的哀愁渐渐地散了，跟着笑了起来，“吃，怎么不吃，多多益善。”


    说着，他伸手抓了一大把，把竹篮里的樱桃都快抓没了。


    许华见了，嚷嚷道：“嗳，你这人，方才多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吃，快没了，你倒是要吃了，好歹给我留几颗啊。”


    “那里还多着呢，你想吃啊，自己洗去。”严松朝檐廊下的那一筐樱桃抬了抬下巴。


    话说回来，这筐樱桃还是他们方才抬进来的呢。


    当然，这是谢端送的。


    许华道：“那怎么好意思，吃一点就得了，还能全吃光了不成，看大娘子二娘子不削你。”


    “你想吃就吃，这有啥，几颗樱桃而已，难道我们还舍不得给你吃了。”沈春蕙瞪他一眼，“你是想自己去洗，还是我让萱娘去。”


    吃了晚食，孙六娘母女三人收拾了桌子便走了，萱娘则躲进了她屋子里。


    话音刚落，萱娘从屋子里探出头了，嘴里嚼着樱桃，看着许华，含糊不清地道：“要我去洗吗？”


    许华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自己来。”他拍了拍严松的肩膀，“你跟我一起。”


    两人便跑去洗樱桃了。


    夏日天色暗得迟，现在了都还有微弱的亮光，只是三尺开外的人脸都看不清了，沈春宜去屋里拿了油灯出来点亮，又把墙上的油灯也一一点亮，院子里便亮堂了起来。


    她们围坐一桌，吃果子吃饮子，说东说西，倒也畅快闲适，那些烦恼，似乎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满满的快乐。


    只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分别总是来得那么早。


    送走所有人，沈春蕙站在院子里，感觉心头都空了一块，感叹道：“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像今晚一样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天侃地。”


    “会有的。”沈春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得斩钉截铁，实则她心里也没底。


    她正惆怅着，沈春蕙反倒想开了，“不管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日的钱还没有数呢，我们去数钱。”


    对于她来说，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数钱更让人开心的事了。


    今儿只做早食，赚了将近三贯。沈春蕙仔细地把钱串好，放进她的宝贝钱箱里，一手抱着箱子，一手托着腮道：“明儿早食多做一倍的量会不会有点多，卖不完？”


    然而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次日一早，孙六娘打开大门，就见门外站了乌泱泱一群人。


    这些人大多是年轻的生面孔，也有两三个熟面孔。


    见到她，他们立即激动地涌上前来，吵嚷中有人大声道：“沈掌柜，今儿早食吃什么？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给我来两份……”


    “我，还有我……”


    那架势，吓人的很，孙六娘连忙让出位置给他们进门，一面扬声道：“你们别急，一个一个来，今儿早食做得多，肯定每个人都能吃得上。”


    萱娘在后厨听到动静，还以为有人上门来找茬，拎着跟木柴就跑出来了，见食铺里坐满了人，顿时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回神，抓住孙六娘的胳膊小声问：“六娘，怎么这么多人。”


    “都是来吃早食的，很多都是宋郎君的同窗。”孙六娘说了一句，再也顾不上她了，急匆匆地去招呼客人。


    萱娘站了一会，满脸兴奋的跑回后厨，“大娘子二娘子，来了好多人，都坐满了。”


    她还没有进来，兴奋的声音就传进来了。


    沈春蕙吊着的心顿时放下了，“那还不赶紧进来烧火。”下一瞬又改了主意，“算了，你去和六娘一起招呼客人吧。”


    “好嘞。”萱娘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把木柴一扔，就跑出去了。


    跑到食铺，见孙六娘刚招呼完一个食客，立即跑上去拉住她小声道：“六娘，大娘子让我来帮你。”


    孙六娘一面向下一个食客走去，一面道：“你去门外招呼要外带的客人吧。”


    食铺里已经没有位置了，门外站了好些人，端出去让他们坐着等的椅子也已经坐满了，还有人站着。


    “那我去啦。”萱娘到柜台后的抽屉拿了一把竹片，走到门外，听得一个男声道：“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们，胡瓜和鸡蛋一起做的饺子能好吃到哪里去，不如我们去别家吃吧。”


    又听得有另一个男声道：“时间还早，再等等，大家都说好吃，味道肯定不差，再说来都来了，吃不上岂不是白跑一趟了。”


    萱娘循着声音瞧去，见是一胖一瘦的两个郎君，后边说话是瘦郎君。


    “这位郎君说得对，来都来了，吃了再走呗。我们大娘子做的饺子就没有不好吃的，胡瓜鸡蛋饺可好吃了，清爽得很，我方才一口气吃了三十个呢。”萱娘砸吧砸吧嘴，一脸回味。


    那胖郎君上下打量她一眼，怀疑地道：“你一口气能吃三十个饺子？骗谁呢，都是骗人的把戏，谁家伙计不吹他们家铺子的吃食好吃？”


    “你不相信就算了。”见他说她撒谎，萱娘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一扭头不理他了。


    她看着其他人，大声道：“要外带的来这里。”


    那瘦郎君听见了，拉着胖郎君一个箭步走到她面前，和气地笑道：“我们要外带。”


    “我们不是在食铺吃吗？怎么又外带了。”胖郎君嘟囔道。


    瘦郎君解释道：“在食铺里吃不知道要等多久，不然带到国子监去吃好了，快一点。”他回头瞧了瞧，“这么多人，万一等到我们没有饺子了怎么办。”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人都听到，纷纷排到了他们后面，“我们也要外带……”


    见大部分人都过来排队了，萱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看向那瘦郎君道：“一份胡瓜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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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蛋蒸饺十二文十五个，你要几份？”


    那瘦郎君犹豫了下，道：“要两份吧，我们一人一份。”


    其实他一个人都可以吃三十个饺子，但因为没有吃过她家的吃食，所以便想点一份来尝尝，看是不是真的好吃。


    萱娘劝道：“郎君正在长身体，一份可能吃不饱，不用点两份吗？等你吃完了再想点可能就没有了哦。”


    跟孙六娘学了这么久，这些推销的话她已经说得很顺溜了。


    瘦郎君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不用了，就一份。”吃不饱他还可以去买点别的吃食来吃，总是不亏的，要是点多了吃不下，那才是亏了。


    萱娘也不再劝她了，低头用炭笔在手中的两片竹片上分别写了两个字，把其中一片递给那瘦郎君，道：“上边的一字是你的编号，待会叫到一号，你就过来把饺子取走就可以了，下边的二字是份数，没写错吧。”


    这办法是二娘子想的，已经试用了好几日了，方便得很。


    “没写错，是两份。”瘦郎君接过竹片，见上边的一字是刻上去的，下边写了两个字，一个是外，一个是二，好奇地问道，“外字是外带的意思吗？”


    萱娘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瘦郎君还想再问什么，后边的人见他磨磨蹭蹭的，已经开始催促了，他连忙走到一旁。


    后边的人连忙上前，萱娘问了要多少份，照样给了一片竹片。


    很快，排队的人就少了，但人虽少了，却一直都有新人来，所以队伍一直没断，萱娘只好先把写了字的竹片送到后厨的洞口那里，见是杨柳来拿竹片，道：“怎么是你啊，二娘子呢。”


    “二娘子在装饺子，没空呢。”杨柳拿着竹片便跑了。


    萱娘回头见排队的人又多了，把让人出来帮忙的话咽了下去，认命地回门口继续给人发竹片。


    才招呼了两个食客，周玉娘便过来，道：“今儿食铺生意好，一大早就这么多人，有什么要我去做的？”


    “那你来帮我招呼他们的，都是外带的，我去给他们拿饺子。”萱娘给周玉娘讲了一遍竹片怎么用，周玉娘便懂了，刚开始还有点生疏，招呼了两三个食客之后便得心应手了。


    萱娘松了口气，转身去洞口那里等饺子。


    饺子都是蒸好的，用油纸包一份一份地装起来就可以了，所以她很快就拿到了一篮子装好的饺子，还有一把竹片。


    她提着篮子走到门口，大声喊道：“一号，一号来拿饺子了。”


    话音未落，瘦郎君和胖郎君便走了上来。


    萱娘把收回他手里的竹片，拿出两份饺子递给他们，照例叮嘱道：“饺子烫，慢点吃，别烫到了。”


    那胖郎君拿到饺子立即打开油纸包来瞧。袋口一打开，胖郎君便觉得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手不由自主地伸进油纸包捏出一个饺子放进嘴里。


    饺子还烫着，他烫的嘶嘶声，却舍不得吐掉。


    胡瓜配鸡蛋，好清新的味道，就像夏日里清爽的凉风，让人觉得浑身舒爽，舒服得紧。


    一个饺子还没有吃完，胖郎君便后悔了，瞧了瞧旁边围了一圈等饺子的人，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似地对瘦郎君道：“我们再去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