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你们搞得好刺激啊

作品:《乱麻里摘花[出租屋]

    “我靠,你们……你们在搞什么?!”


    骆乘光的声音拐了九曲十八弯,顺着天路直上布达拉宫之巅。


    “搞个窝窝头啊搞。”骆远方警告他,“别骂脏话。”


    “我……”


    骆乘光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你有什么打算?”郑策问他。


    两个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淡定。


    好像骆乘光没什么见识似的。


    “说话。”


    骆远方提醒他把下巴收回去。


    喂!这到底是谁在受审啊?!


    “我,就是忽然有种少年人莫名的忧伤。”骆乘光还是太乖了。


    “……”


    三个人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快到的时候骆乘光才回过神来,说了句:


    “哥,你们搞得好刺激啊……”


    骆远方:……


    回去后,他们根本不用担心骆乘光一脸吃坏肚子的傻样会暴露什么。


    因为祖孙俩边看电视边吃新鲜核桃,一时没注意限度,直接给吃窜了,正轮流往厕所跑。


    但是,知道的人越多,兄弟们越危险。


    死的越早,对兄弟们越有利!


    知情人士正以滚雪球的速度增加,骆远方有些想先下手为强了。


    尤其是他前桌。


    仗着自己是全班唯一知情人士,眉毛都快飞到黑板上去了,骆远方想用五零二给他粘住。


    “安城北,你蛆一样扭来扭去干嘛呢。”


    柯言忍无可忍,“太久没洗澡,你身上长跳蚤了?”


    蛆身上张跳蚤……


    画面太美。


    “老师有蚊子,有敌机空袭。”安城北耍滑头。


    “那我拯救你,你起来回答下一个问题。”


    柯言说着按下翻页键,跳到下一张PPT。


    她的PPT可谓用心良苦,是经过深思熟虑,精心为九班同学量身定制的。


    翻页的时候有短而快“啾”的一声音效,让快睡着的同学以为自己被枪击了,能很快清醒过来。


    不然就是搓麻将的声音,让同学们在梦里快点搓个天胡,方便醒来。


    一切为醒来服务。


    但这张PPT全是安城北此生不愿再提的污点:


    文言翻译题。


    他彻底笑不出来了。


    “能面刺寡人之过者。”柯言念一句,带着他。


    安城北声如蚊蚋,“能当面刺杀我的人……”


    “……继续啊,屎壳郎吗,需要我推一下,才动一下。”


    柯言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包里的速效救心丸,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打人不对。


    她又念PPT:“其岸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岸边……有两只狗打架,不知道什么原因……笑什么笑,到底哪里有问题?”


    安城北用清澈的眼神逼视每一个敢和他对视的人。


    “有什么问题?”柯言双手撑在讲台上,俯视他,眼镜反□□光。


    “你昨天的练习写的什么?老翁年八旬,卒。你写的老翁过了八岁,去当兵。”


    最后一个“兵”字,柯言声音都抖了。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


    “你是搅屎棍儿吗?啊?棍儿哥?”


    柯言声音忽然放大,一巴掌拍讲桌上。


    “都别笑他!你们哪有一点高考生的样子,马上一模了,我就看你们有多能耐。每天倒死不活的,学到哪儿黑,就在哪儿歇。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就是你们!”


    还是太年轻,容易动怒。柯言被气得离席。


    当天是教师节,安城北对自己把人气炸了过意不去,往作业里夹了一包辣条并黏一张道歉小贴纸交了上去。


    柯言看到的时候,气早消了,对自己当众发脾气也感到难堪,批改完,夹了一包猪肉脯当作交换。


    后柯言又自费在校门口糖葫芦小贩那儿批发了五十根糖葫芦,分给班里的孩子。


    发脾气还是她的不对。


    “呜呜呜,柯老师我们错了!”一群人又开始鬼哭狼嚎。


    柯言叹了口气,翻圣旨一样把裹成圆筒的试卷展开,有气无力地笑了下。


    “来,第一题……”


    她还是忍不住气若游丝地吐槽,“不是我教的是什么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的武林秘籍吗?方法你们都会,代价是眼瞎,看不见让你们选不正确的选项啊!”


    “呜呜呜——”


    班里的人还是呜。


    郑策觉得他们像是集体学出了什么疑难杂症。


    远翔楼外有两株银杏,秋天到了很好看,金黄一片,走廊上是蓝色的围栏,外墙是红皮,整体配色温馨又美好。


    没有谁不为眼前的高考焦虑,但少年心性未定,自习的时候什么东西都容易吸引他们的目光。


    一飞而过的蝴蝶,前桌的屁响……就连半空斜照的太阳,稍微抬手,在桌面遮挡一片阴暗,也能玩上半天。


    好容易挨到下课,后门抢饭先锋如离弦之箭刚窜出去,就听见柯言幽幽看着后门扬起的烟尘道:


    “刚跑出去的齐深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什么时候下课。”


    晴天霹雳。


    少年人总有不可言说大大的忧伤。


    一旦埋首书籍,日子就过得很快,一模结束,却没能让这些可怜的孩子轻松半点。


    压抑的日子日复一日,久了,让人变得麻木。


    郑策看着自己起起伏伏,又伏伏,伏伏,伏伏伏伏的成绩,陷入沉默。


    像是进入了一个怪圈,亢奋-发愤图强-对自己信心满满-遭受打击-萎靡不振-被某个点击中-又亢奋-又涂墙,如此循环。


    郑策感觉有些力不从心。盯着书本上的字,思绪又开始飘荡。


    不知道在哪儿听说的,走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是大脑在保护自己不要被这些烂东西给迷惑了。


    感受不到悲喜,整个人麻麻的。


    一直到下课,郑策都是这种状态。


    其间骆远方还在草稿纸上随手画了几个小人逗她开心。


    好在整间教室都沉浸在出成绩后悲伤的氛围里,不会显得与众不同。


    窗外路过一群南迁的鸟,黑压压一片,麻点一样。转弯飞翔时,动作一致露出背面白色尾羽,意料之外的壮观。


    回去路上,郑策叹了口气。


    “会把霉运叹走的。”骆远方提醒。


    郑策又挺胸狠狠吸回来双倍氧气。


    “我是不是又情绪化了?”郑策和骆远方对视一眼,失笑道。


    “还好。”


    骆远方把她往自己旁边拉了下,躲开对向而来的行人。


    “要是想说话,我随时听你讲,不想说也没关系。”


    “你为什么不问?”


    “不能每次都让我问,万一我下次忙忘了怎么办?你得主动和我分享。”


    他们走上过街天桥,底下是个大转盘,四周都是车流和四通八达的高楼,七八条路在这里交汇,随便一条都能望到天边。


    “也没什么可说的,可能压力又回来了吧,学着有点力不从心。”


    郑策牵骆远方的手,叫他名字。


    “其实我之前成绩也没那么好,我从大学退学,也是上了半学期的课,受不了差距,跟不上才退的。”


    像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岭的夜里探路。心里是虚的。


    也像一只没有脚的鸟,前方要越过茫茫大海,她没办法停下。


    所以她开始乱来。辍学,各种浮夸打扮,跳出社会给她规定的条条框框阳关大道。


    归根究底,是害怕被说不行。


    这样的话,别人只会感慨她走错道了,可惜了。


    只要先否定自己,先叠一堆甲,先灭自己志气,就能找到退路和借口。


    渐渐的,就变得越来越不敢做决定,不敢负责,不喜欢着急,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得事无巨细了再出发。


    会很累。


    很累很累。


    “你得学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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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来。”骆远方岔开话题,目光落在远处。


    “我们国庆出去玩吧。”


    今天上课柯言还严厉批判了这种想法,说是到了紧要关头,还要出去浪费时间的同学们,我就提前恭黑你们呐。


    柯言阴阳人算是一绝。


    先不着急恭黑。


    骆远方让郑策回去先给自己讲几道题再休息。


    被反复拉扯的郑策:……


    但回家刚打开门,两人又和趁着家中没人练舞的骆乘光撞了个满怀。


    这阵子骆乘光看两人的眼神总是hien复杂。这样单独见面,骆乘光窒息了一瞬。


    三人僵持间,江蔚云从房间里大笑着跑出来,手里举着一本阿衰,跟骆乘光分享:


    “哥你看,头皮屑这章也太好笑!”


    骆远方眼神玩味地看着他曾经屡禁不止的漫画书:


    “还在看啊?”


    骆乘光义正词严退后一步,和江蔚云拉出距离,不屑地偏过头:


    “这么弱智的书,我从来不看。”


    “可是这是你……唔。”


    骆乘光一把捂住江蔚云巴掌脸,在她耳边小声道:“再说要被没收的。”


    然后火速带江蔚云出门去,说是去买教辅资料。


    把江蔚云夹在胳膊下面的骆乘光很无语。


    舞没跳完,漫画没看完,就好像拉屎拉到一半,上课铃响了,只能被迫夹断……


    ……


    看着两人把门在背后关上。


    骆远方丝毫不受影响,转头对郑策说:“教我学习。”


    “来来来。”


    郑策苦笑着翻开练习册,也是为难他了。


    “哪道题?”


    她忽然一拍脑袋,自言自语,“刚忘记叫他们带一瓶沐浴露回来,我的用完了。”


    “我有新的。”骆远方说。


    “没事,我发个信息给江蔚云。”


    “用我的。”


    骆远方不容置疑看着她,含糊道:“气味共享。”


    “噗。”


    幸好郑策没喝水,她被骆远方这句话给雷到了。


    “不是吧,你还在吃安城北上回的醋呢?”


    “不行吗?”骆远方高傲地扬起头颅问她。


    “我又闻不到。”


    “我闻得到就行。”骆远方挺直上半身装凶。


    “行行行,来来来,讲题讲题。”


    郑策被他的天真无邪给打败了。


    “别动。”


    谁料骆天真又道。


    他的体温靠近,声音在郑策头顶响起。


    “这里有根白头发。年纪轻轻的……操心操多了吧。”


    郑策低垂着头供他参观头顶,索性一脑门抵在骆远方胸口,闭上眼睛。


    “帮我拔了。”


    “要喊一二三么?”


    骆远方一手扶着郑策肩膀,一手抓住那根白头发。


    两人随意跪坐在地毯上,这样的姿势便挨得更近,郑策索性把全身重量都靠给骆远方。


    “不用,你嗯……”


    郑策话没说完,就被这完犊子玩意儿给打了一套猝不及防。她不经意哼哼一声。


    扶在骆远方腰间的手也不轻易示弱,使劲一掐。


    “嘶——”


    骆远方同时到抽一口气。


    也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


    门口钥匙一扭,骆淇打开门就听见了什么玩意儿。


    然后,骆淇在门口的角度,刚好看见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手垂落在身侧被沙发挡住。看不真切。


    “柯老师,您请……”


    话没说完,被活活吞了回去。


    骆淇用了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做了一件最没礼貌的事。


    她闪身进屋,“嘭”的一声,将柯言关在门外。


    要是柯言再跟近一步,她挺翘的小鼻梁将就此殒命。


    门大声关上,扇起的风带动柯言额前碎发,柯言保持着将要亲吻上门板的姿势,呆愣着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