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傍晚，天空布满缕缕绯霞，蒸腾的热气渐渐散去，月亮悄悄爬上来，和落日撞个满怀。


    微风拂动少女的长发，不时遮住她秀气的面庞，她捋了几次，索性放弃。


    少女的美丽算不上惊世骇俗，但禁得住审视，从高中抽条开始，她身边渐渐有了追求者，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美丽”。


    绯红的云霞映照在少女的脸上，更添几分楚楚动人，她的嘴唇微张，欲说些什么，又作罢。


    柴闻树斜倚在摩托车旁，单手插兜，望着少女的背影，今天的夕阳似乎格外眷顾两人，每分每秒都在变换不同颜色。


    黎蒿回头冲柴闻树笑。


    “上学的时候真该好好学语文，这会儿想夸赞这么美的景色，只能说出太美了、好美啊类似的字眼，真没文化。”


    黎蒿说得古灵精怪，可爱的模样惹得柴闻树笑出声。


    她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


    柴闻树稍作收敛，眼含笑意，直起身来，看着远处的云霞。


    “没笑什么，只是想不到你会有这样的一面。”


    “这样的一面?柴老师，你说话简单点。”


    “可爱。”


    ——黎蒿被这两个字硬控，当场石化。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柴闻树竟是这样的性格，看来黎蒿对他的认知完全错误。


    柴闻树像是意识到什么，赶紧找补。


    “你和我家的小狗一样可爱，对，就是巴鲁……”


    少女歪着头，脸上写满疑问。


    她现在像狗吗?


    气得她转过身，往家的方向走。


    柴闻树骑上车追上来，他还想说点什么，黎蒿的手机刚好响起来。


    要死，许嫚嫚打来的视频电话，黎蒿心里盘算好半天，接还是不接?


    柴闻树就那样盯着她看，仿佛在说，你快接啊。


    许嫚嫚没有挂的意思，视频电话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黎蒿认命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许嫚嫚尖锐的声音。


    “蒿蒿，好几天没给你打视频电话了，想我没?”


    黎蒿把手机怼着自己的脸，生怕柴闻树不小心入镜，嘴上却在努力着。


    “想的想的。”


    “渣女!跟那些狗男人一样，敷衍～”


    黎蒿赶紧把音量调小，并不时偷瞄柴闻树的反应，许嫚嫚开始她的输出**。


    “蒿蒿，你的短片怎么样，弄好没，有没有找柴闻树帮你，你只要找他，他绝对不会拒绝你，你就放一百个心，你可是他暗恋两年的人……”


    许嫚嫚语速很快，根本不给黎蒿接话的机会，旁边的柴闻树倒是淡然，仿佛没有听见许嫚嫚的话。


    黎蒿很囧迫，想找个地洞埋了。


    要不捏雷自爆也行，她真是这么想的。


    既然许嫚嫚提到了柴闻树，那么就没有隐瞒的必要，当事人就在旁边，不如坦率一些。


    “嫚嫚，柴闻树就在我旁边……”


    视频那端的许嫚嫚当场石化，脸都僵了，就这样僵持了五分钟，许嫚嫚才回过神。


    “蒿蒿，帮我给柴闻树……问声好，我晚上约了朋友，现在出门了，拜～～”


    视频快速挂断，黎蒿和柴闻树之间有些微妙，双方都不敢直视对方，最后在尴尬中去黎蒿家吃晚饭。


    黎蒿吃得很少很快，三口并一口，吃完就往楼上跑，说自己累了一天，想早点休息。


    柴闻树本想收拾完厨房再回村委会，耐不住黎国明和陈美贞的热情，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他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打开电脑，将相机里的素材上传，结合之前黎蒿给他发的短片，他开始忙碌起来。


    古里来敲过门，问他需要帮忙吗，他详细询问古里关于镇上和村里的信息，古里一一解答。


    俩人聊了大约半小时，古里才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舞动，他的手指细长白皙，如果他愿意，可以当手模发展副业。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剪辑好素材，少年揉揉发酸的眼眶，端起杯里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洗漱好上床，已是凌晨三点，拖着疲倦的身体进入梦乡。


    ——


    黎蒿不到七点，便自动醒来，可能是昨天睡太早的原因。她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一身浅蓝色运动服，沿着村里的柏油路跑个来回，又打了一套八段锦，感觉身体充满能量。


    自从毕业回来，她开始习惯这种运动方式，陈美贞吐槽，感觉黎蒿比她更像中老年人。


    8:00开始吃早餐，黎蒿把一碗面条解决，又下肚两个牛肉包，那小子都还没来。


    奇怪!


    昨天虽然尴尬，但不至于今天连早餐都不来吃，黎蒿有些没主意。


    她准备往楼上去，陈美贞叫住她。


    “小蒿，小柴今天还没来吃早餐，你现在给他送过去，快，这是我打包好的，小心点，别洒了。”


    陈美贞把袋子递到黎蒿手里，也不管黎蒿愿不愿意，黎蒿本想说话，又咽下去，咬牙切齿的往外走。


    要说陈女士对那小子也太好了，她可是陈女士的亲生女儿，现在变成了那小子的外卖员。


    黎蒿自我疏导:算了算了，别计较这些，他是来帮我的。


    嘴角扯出一个微笑，比哭还难看。


    黎蒿刚到村委会，就见古里走出来，他今天穿的西裤衬衫，头发规整。她打了声招呼，古里示意她小声一些。


    黎蒿慌忙捂上嘴。


    古里轻声说，“阿树在睡觉。”


    黎蒿哦一声。


    “我去镇上开会，今天还是劳烦你和阿树，有什么意见想法，咱们及时沟通。”


    黎蒿比了一个ok手势。


    在古里离开后，黎蒿在柴闻树门口等了30分钟，终于有了动静。


    房门吱呀一声，黎蒿赶紧站起身来，这一站，可把柴闻树吓一跳。


    他赶紧关上门，一分钟不到，门又被重新打开。


    这小子，偶像包袱还挺重。


    黎蒿将袋子递过去，说:“喏，这是我妈让我给你带的早餐，保温袋装着，还是热的。”


    “你在这里多久了?”


    “没多久，半个小时。”


    “你要进来坐坐吗?”


    黎蒿的眼神越过柴闻树，往门里望去，柴闻树看穿她的心思，把门完全打开。


    他将袋子小心放桌上，说:“我先去洗漱，你自己玩会儿。”


    黎蒿径直进去，他的房间不大，除了床、衣柜、桌子，再无其他。


    原来古里说的“布置简单”竟是这般简单。


    他的屋里没有洗漱的地方，洗浴室是独立且公共的，在另外一个房间。


    柴闻树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这样的居住环境他从未经历过，很难现象他此刻就住在这里。黎蒿注意到他桌上的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黎蒿捕捉到“摄影比赛”四个字。


    黎蒿拿起稿纸，准备看下去，柴闻树刚好进来。


    她抬眼，柴闻树似乎洗了一个澡，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有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滴下，他的眸子发亮，唇色红润，整个人水嘟嘟的。


    黎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皂香味，来自柴闻树。


    他很高，黎蒿只到他的肩膀，他穿了一件白色无袖背心，露出健壮白皙的手臂。


    黎蒿从未注意到，他原来是“瘦而不柴”。


    大抵是黎蒿的目光太过炽热，柴闻树饶是淡定自若，这会儿也有些手足无措。


    他不敢看她，别过头，声音却很温柔。


    “黎蒿，短片我已经剪辑好，电脑没有密码，你自己打开看，我先吃早餐。”


    黎蒿嗯了一声。


    她打开视频，津津有味的看起来。


    视频的开头，是整个月牙镇的全景，紧接着地图定位，是云彩村的航拍，并加以配音介绍，将云彩村的古建筑和历史文化与现代文明串连起来，突出云彩村的传统村落价值，视频大量展示云彩村的自然风光与风土人情，视频的结尾，介绍即将开办的第一届云彩村摄影大赛，主题为《诗与远方:传统村落的再世价值》。


    看完视频，黎蒿忍不住拍手叫绝，柴闻树不愧是专业的，确实有两把刷子。


    黎蒿从中汲取到不少灵感，她按耐不住开始分享。


    “柴闻树，摄影活动方案我这边已经写好，待会儿你帮我看看，你的剪辑太牛了，完全突出云彩村的美丽，我想搞一点摄影活动的周边产品，比如说村落文创，还有当地的土特产做伴手礼，你觉得可行吗?”


    柴闻树没有说话，端起碗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心满意足的擦嘴，把碗仔细收拾干净，放回保温袋。


    “阿姨的手艺真不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条。”


    黎蒿表情十分嫌弃，在心里腹诽:太舔了!


    “你的想法不错，很有创意，我觉得可行，你现在把方案发我。”


    黎蒿从兜里掏出U盘，递给柴闻树。


    打开U盘，两人齐刷刷盯着屏幕，一字一句翻阅，柴闻树坐在凳子上，黎蒿则是站他身后，双方默契地没开口。


    看完最后一页，黎蒿忍不住开口，主要是柴闻树的反应让她心里没底。


    “如何，你说句话。”


    他的眉心轻拧，仿佛在思考什么，欲言又止，他突然转头，两张脸的距离只剩一厘米，四目相对，惊慌失措，但双方没有任何动作，保持这样的动作30秒。


    咚、咚、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双方回过神来，两颗番茄避之不及，及时闪开。


    差一点，就碰到……他的唇。


    黎蒿原本是站在他身侧，见他半天不说话，黎蒿弯下身，与少年同高度，她准备用鼠标点击电脑页面，询问他对方案细节的看法，哪知柴闻树突然回头，就造成刚才的场面。


    黎蒿慌不择路，拿上保温袋，逃出房间，随便扔下一句话，你把你的想法发我微信，我会认真看的。


    中午和晚上，黎蒿都没去按时吃饭，总是晚半个小时，陈美贞以为两小孩闹矛盾了，劝黎蒿主动求和，毕竟柴闻树是客人。


    黎蒿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毫无力气，脑子乱糟糟。


    她好像和柴闻树走得太近了。


    许嫚嫚这次没有视频，打来语音电话。


    “蒿蒿，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


    “你和柴闻树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


    “蒿蒿，我们开视频。”


    话音刚落，语音电话就被切断，视频声音响起，黎蒿点接听。


    “蒿蒿，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


    “朋友。”


    黎蒿整个人腌巴巴的，视频那头显然很兴奋。


    “快给我讲你们的事，从开头到现在，一点细节都不准落。”


    黎蒿知道逃不过，她要是不讲，今晚绝对不安宁，她要是讲假话，许嫚嫚肯定会和柴闻树对质。


    她一五一十的交代，许嫚嫚边听边笑，不时发表意见，等黎蒿彻底讲完，许嫚嫚来了一段大总结。


    “蒿蒿，你不觉得很巧吗，你和柴闻树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就这样的时机，你们都会相遇，之前我给你说过，他暗恋你两年，这绝不是空穴来风。上次本想给你讲完，奈何时机不巧，今天我是得好好给你捋捋。”


    许嫚嫚停顿一瞬，接着说:


    “当初柴闻树替卢明远见你，本是无心之举，可是见到你以后，他就对你一见钟情了，但那样的时机，注定你们不会有结果，柴闻树就这样默默关注了你两年，当然，这些并不是他说的，是陈颉和石隐看出来的。”


    “石隐?”


    “也就是石老三，你见过的，咱们还一起玩过，蒿蒿，你的关注点真奇怪。”


    黎蒿示意许嫚嫚继续说。